畫皮(十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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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手的眸中多了幾分凝重之色。

如果說老秀才的話隻是讓他懷疑,那麼在見過玉十三娘之後,他就已完全確認了這個猜測——芳月夫人就是玉十七娘的嫂嫂。

玉十三娘拭了下淚,又道:「嫂嫂卷走了家財,聽人說又嫁了個富商,奴家的日子過不下去了,也去打過官司,可、可是……」

她的臉色有些發白,目光哀傷,沒有繼續說下去,可就是猜也猜得到,幾個養在閨中的弱女子,對上一匹豺狼會有什麼後果?

鐵手心中一沉,視線落在玉十三娘的身上,道:「對不住,提起夫人的傷心事了。」

他的心腸軟,一見這可憐的婦人在這把年紀還要浣衣為生,就忍不住要心生憐憫。

玉十三娘忍住了淚意,她與鐵手是平生第一次見麵,但這個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長輩一般,平靜、溫暖、帶著關切。

她猶豫了一下,道:「不妨事,隻是物是人非,三十年匆匆而過,難得有人還記得家父的善舉,奴家一時失態,還請見諒。」

鐵手搖了搖頭,取出身上的一大半銀兩來——約扌莫二十幾兩銀子,捕快的俸祿本就不多,他又一向慷慨解囊,並沒存什麼錢。

「夫人,在下也算受過令堂的恩惠,如今想要報答一二,還請您千萬不要推辭。」

他用一塊帕子包起銀兩,為免有人見財起意,還特意捏成了碎銀子,都留給了玉十三娘,道:「我這一次來崇州,也是為了拜祭一下玉先生,不知夫人可否為我指路?」

玉十三娘有點驚訝,她父親去世已有三十年,鐵手看起來也不過三十一二,是什麼樣的恩情,讓這英偉的男子這樣鄭重其事?

「這有什麼?沿著小路一直西行,出城的第十二座荒墳就是了。」她指了路,抱著洗衣盆的手瑟縮了一下,道:「奴家的活兒還沒做完,不好耽擱,就不陪您一起了。」

鐵手一拱手,道:「不敢勞煩夫人。」

她的年歲已經很大了,鬢發花白,皺紋爬上本來如花似玉的臉龐,一雙手——這雙手簡直醜陋的可怕,溝渠縱橫,滿是老繭。

任誰也想不到,這雙乾枯、蒼老如樹皮一樣的手,也曾折梅煮雪,寫下娟秀詩行。

玉十三娘收下了銀子,千恩萬謝的行了一禮,抱著洗衣盆走遠了,她的背上是一摞髒汙的衣裳,那麼沉,沉得壓彎了她的月要。

鐵手目送她離開,出城之後,果然在林中看見了一片雜草叢生的墳地,而每一座墳的主人都姓玉,墳前立著一塊粗糙的木碑。

「……玉氏大郎之墓,玉氏十一娘之墓,玉氏十五娘之墓,玉氏二十一娘之墓……」

字跡娟秀,應是出自女子之手——或許就是玉十三娘,在這三十年之中,她埋下了父親與姐妹,還有弒父的兄長,年年拜祭。

她還提前給自己留了一座空墳。

鐵手輕輕一嘆,動手清理了一下玉秀才的墳墓,讓它乾淨了不少,還除去了雜草。

在樹木與雜草的陰影下,一縷血霧從鐵手的懷中逸了出來,凝成一個膚白如玉、唇若丹朱的絕色美人,怔怔的望著這一片墳。

鐵手低聲道:「節哀。」

美人一個字也沒有說,她纖細的身體如一株紅梅,孤立在一片荒野孤墳之中,注視著他,也在注視著死去多年的父兄與姐妹。

忽然,她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起來,一股難言的痛苦湧上心頭,讓十七幾乎站立不住,痛的冷汗淋漓,氣弱的道:「好疼……」

鐵手一驚,忙伸手扶住了她,將痛苦不已的美人半摟在懷中,急道:「怎麼回事?」

十七搖了下頭,靠著他輕輕的喘息。

她看見了玉大郎的墳墓,人皮中殘存的情緒立時升起一股尖銳的怨氣,在體內沖撞不休,像一把匕首,憤恨的幾乎劃破皮囊。

「是因為玉大郎。」十七一邊說,一邊在意識中問係統:「能挖墳嗎,鞭屍行不行?」

係統:「……」

係統委婉的勸了一句:「不是不行,但是從格調高低上考慮,挖墳崩人設,要不然你放棄本世界任務,我搞一道雷劈了它?」

十七蹙了下眉,道:「那算了。」

每完成一個任務,係統的資料都會找回一部分,比如前幾個任務中,她知曉自己不是人類,為了記起過去,這點小事就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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