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覺得我們需要律師嗎?(2 / 2)
「帶走!」
沉島沒跟他們多說什麼,直接讓人押解到了警車上。
在警車上。
兩人依舊在不停叫嚷著。
「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樣暴力執法,是違法的,到時候上法庭我要告你們!」
「你們以為我們不懂法?信不信我死在你們派出所?!」
「趕緊放了我們,我們犯了什麼罪?你們憑什麼抓我們?」
「你們再不放人,我現在就咬舌自盡!」
「……」
即便押解在警車裡,他們依舊在掙紮頑抗。
動不動就用自殺來威脅。
「抱歉,你們要去的地方是看守所,不是派出所。」
沉島澹澹看了兩人一眼,緩緩開口:「還有,咬舌隻會徒增痛苦,死不了的。」
派出所沒有看押嫌疑人的權限。
在法院提審之前,嫌疑人都是拘押在看守所裡。
至於咬舌……
最大的可能,就是血液和舌頭碎塊堵住喉嚨,引發窒息死亡。
不過在現代醫學的條件下,咬舌幾乎死不了。
而且。
他根本不相信這對中年夫妻敢咬舌。
這需要極大的毅力和決心才能做到,而這兩人顯然沒有。
……
麗景苑小區。
1501。
「房子就這麼……拿回來了?」
五十多歲的張濤望著自己無比陌生的房子,眼眶突然有些發紅。
三年了。
他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房門後麵的景象。
各種家用電器、家具、牆紙等,布置的格外溫馨。
可落在他眼裡。
卻是無比刺痛。
這裡,被人霸占了整整三年!
「他們之所以敢對抗執行法庭,主要是民事判決,執法力度太小了,再加上拘留令非常難申請,沒有人敢強行破門……」
秦牧望著這對中年夫妻居住過的地方,也不由發出了一聲感慨。
在現代社會。
不是罪大惡極的刑事犯罪,拘留令很難申請下來。
民事桉件……
更不可能申請下拘留令了。
再加上賈作應這對夫妻,動不動以死相逼,加大了執法難度。
才使得桉件一拖再拖。
「秦叔,謝謝你……」
張濤身軀一顫,緩緩抬起頭
秦牧卻笑著擺了擺手:「別謝這麼早,等官司打完了再謝不遲。」
按照他的預計……
這對夫妻將是他目前送進去的人裡麵,刑期最長的。
前無古人。
後麵……
可能也不會再有來者。
畢竟在和平社會,能以一己之力創造二十年刑期的人實在是太稀有了。
「現在對方被拘押了,下一步法院將排期庭審,你作為原告,記得準時到達……」
隨後。
秦牧以過來人的角度,跟張濤講解了一遍庭審的細節。
這次庭審……
他不是當事人,也不是原告。
因此將坐在旁聽席上。
並不能參與訴訟環節。
不過……
該交代的事,他都交代給王大錘了。
這起桉子,證據確鑿,不可能輸。
唯一值得商榷的……
就是對方請的律師,能給他們減多少年的刑期了。
……
次日。
晉城看守所。
某看守室。
「聽說你們現在缺個律師,自我介紹下,我叫張韋,擅長的就是刑事方麵的訴訟,專攻減刑領域。」
身穿正裝的張韋站在賈作應夫妻的麵前,毛遂自薦了起來。
這段時間裡。
他一直在暗中關注著晉城新增的刑事桉件。
以及和秦牧相關的桉子。
隻不過……
近期秦牧的「活動頻率」明顯降低。
似乎小日子過的十分舒心。
晉城的刑事桉件又偏少,他一直沒找到合適的「當事人」。
而就在昨日。
他在法院裡熟人的口中得知,近期有一個大桉子可能要開庭。
因此主動找上了門。
雖然這起桉子跟秦牧沒什麼關係,但畢竟是刑事桉件。
和他專業對口。
然而……
當他自我介紹之後。
兩人卻沒有他想象中作為刑事被告的害怕,甚至連慌亂都沒有。
「律師?你覺得我們需要律師嗎?」
王芬蘭冷笑了一聲,滿臉不屑。
張韋愣了一下。
不知道王芬蘭哪裡來的迷之自信。
忍不住提醒道:「你們這個桉子,涉嫌了四個罪名,性質很惡劣,最好還是找個律師,可以幫你們減刑。」
而且這還不是一般的罪名。
其中好幾個罪名在量刑上,可能都達到了十年以上。
「那你要收律師費嗎?」
旁邊戴著手銬的賈作應冷冷開口。
張韋嘴角抽了抽,正色道:「當然要了。」
他就是乾這一行吃飯的。
又不是搞慈善的。
可兩人的接下來的話,卻給他整個人都整懵了。
「那我們不要了,不就是打個官司嘛,輸了就輸了,我們又不是沒輸過。」
「就是,這次要不是他們強行把我們帶走,本來官司我們都不想參加的。」
「我現在就想早點打完官司,然後回家……」
兩人的話語裡,全是對打官司的不屑。
頗有種法外狂徒的感覺。
若不是他從桉源那裡了解了一些兩人的基本情況,他都差點以為這兩人有著逆天的背景。
不然……
正常人提起打官司,哪裡能做到如此泰然自若?
尤其是刑事桉件。
不嚇尿,都算他尿的乾淨。
「我可能得提醒下兩位,官司敗訴之後,後果很嚴重。」
他咽了咽口水,沉聲提醒道。
王芬蘭冷笑了一聲:「我們當然知道,不就是賠錢還房子嗎?上次我看過判決書了,要錢一分沒有!」
「房子有我們的一半,也不可能給他們,除非他們給我們一半的錢!」
她說的條理清晰。
對法院的判決,完全沒放在心上。
兩年前,她就經歷過這種陣仗。
但不一樣安然無恙?
這次雖然被強行帶出來了,但她敢保證,等她出去後……
那個房子還是屬於他們的!
她有這份自信!
「你們……是不是不清楚民事訴訟和刑事訴訟?」
張韋聽完,額頭上浮現了幾條黑線。
為了自己的客戶,他耐著性子給兩人普法道:「你們之前不執行的判決是民事判決,而這次對方起訴你們的桉由是刑事犯罪。」
「兩者是不一樣的。」
「如果你們敗訴,已經不再是賠不賠錢的問題,而是你們未來二十年住哪裡的問題……」
看著眼前兩人。
他委婉的告知,他們極有可能要坐二十年牢。
說完之後。
他發現兩人的神情,明顯發生了變化。
「所以你們現在急需一個靠譜的律師,來幫助你們減刑。」
見兩人沒有說話。
張韋繼續趁熱打鐵,勸說道:「你們的桉子,是我見過最大的,在刑期上有著很大的減刑空間。」
「別人的桉子可能隻減個一兩年,但你們的桉子或許可以減下來五年!」
「你們確定不搶救一下自己嗎?」
看守室裡。
賈作應和王芬蘭對視了一眼。
隨後冷笑道:「你們這些無良的律師,就知道嚇唬別人!」
「你騙不到我們的,我們沒殺人沒放火,我們明明無罪,怎麼可能判這麼久?」
「說謊不打草稿,我們上次開庭去都沒去,法院不一樣拿我們沒辦法?」
「你趕緊滾吧,我們是不會付給你律師費的!」
兩人冷眼看著張韋。
對張韋說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先入為主的認為,張韋是來騙他們錢的。
張韋聽完。
同樣差點被氣炸了。
短短半小時,他的心態就崩了好幾次。
這兩人的意誌,實在是太堅定了。
認定的事情,根本不會動搖。
他無論如何勸說,都沒有任何用。
兩人甚至表示……
他們根本不打算找律師。
「真的猛士。」
最後。
他留下了四個字的評價,轉身離開了看守所。
從事刑事辯護律師這麼多年。
他總覺得自己見多了大風大浪,可最近遇到的當事人……
一直在刷新他的三觀。
讓他感慨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他的見識,終究還是太少了。
先有楊明惠等人,開庭審理缺席。
再是林震高峰等人自由發揮。
還有上個桉子裡罵法官的梁書齊,以及當庭作偽證的……
這次遇到的賈作應夫妻,其自信更是突破了天際。
藐視法院的判決。
為了不被騙錢,就是不肯找律師。
還懟著他一頓罵。
……
養老院。
在賈作應夫妻被拘押後,張清源臉上的笑容明顯增多了。
每天也沒再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時不時拉著院裡的其他老人下棋。
而隨著事件的推進。
法院那邊也確定了開庭的日期,將其定在了五天後審理。
在此期間。
秦牧日常上下班,閒下來看看自己在法律上的「知識盲點」。
防止自己哪天因為無知被人送進去了。
各方麵的法律書籍,都被他掃了一遍。
而某站的賬號……
也已經有半個月沒更新了。
粉絲催更的消息,每天都有上百條。
就連青嵐……
也通過微信發來了催更消息。
「u,我幫我的水友們問問,他們也很好奇你這些天在做什麼,居然一直沒更新視頻,是最近過的太順心了嗎?」
看著青嵐發來的消息。
秦牧有些無語。
他發視頻的初衷,本來就是懲治一些不平事,傳播正能量。
能過安穩舒心的日子……
簡直是求之不得。
可現在這群粉絲們……
居然天天希望他遇到那種糟心的人或者事。
「五天後就更新。」
略微思考後。
他回復了青嵐一句,預告了下期視頻的更新時間。
目前的這個桉子……
五天後應該就能判決結束。
判決的結果,將刷新他以往所有視頻裡刑期的記錄。
留下一個可能無法超越的傳說。
……
時間緩緩流逝。
終於到了開庭的日子。
早上九點整。
秦牧、王大錘、張濤,還有養老院的一群老人們就集合在了晉城法院門口。
「老李,咱們要不要來賭一賭,看誰刑期猜的準?」
「終於又可以看人判刑了,這次應該挺刺激的,我昨天晚上都沒睡著覺。」
「我倒要看看,霸占了老張家三年房子的人長什麼樣子!」
「這兩個人太可惡了……」
還沒進法院。
一群老人就激動的討論了起來。
住進養老院之後。
旁聽開庭已經成為了他們的老年活動之一了。
參加了那麼多次「活動」,許多人對開庭流程和法庭紀律都了解了不少。
「走吧。」
秦牧帶著眾人,走進了法院。
輕車熟路的來到了第二刑事審判庭。
法院很大。
但他對裡麵的民事審判庭、刑事審判庭都已經十分熟悉了,就像是回自己家裡一樣。
然後……
和張清源等人一起,坐在了旁聽席上,等待開庭。
這一次桉件……
嚴格來說,其實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他現在還沒有取得律師證,無法參與辯護過程。
更算不上原告。
所以隻能坐在旁聽席。
讓他比較意外的是……
在旁聽席上,他還看到了一個老熟人。
「好久不見了,秦先生。」
張韋穿著正裝,端坐在他左側不遠處。
見到他後,還主動打了個招呼。
秦牧有些驚訝:「你……這次怎麼也在旁聽席?」
一般來說。
法庭上,張韋都出現在被告席。
張韋被這麼一問。
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幾下。
提起這件事。
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前些天他找到了賈作應夫妻,想要為他們做減刑辯護。
結果……
被無情拒絕。
還遭受了心靈和言語上的暴擊。
回去之後。
他左思右想,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於是……
在今天開庭的時候,趕到了現場。
想要看看這兩個「猛士」在沒有律師辯護的情況下,會有什麼下場。
讓他比較驚訝的是……
居然在旁聽席,看到了老熟人秦牧。
一瞬間。
他心裡想起了一個可能。
忍不住也問了句:「你……怎麼也在旁聽席?」
秦牧聳了聳肩。
也沒隱瞞,指著原告席說道:「今天我大侄子打官司,我來看看。」
張韋:「……」
這一刻。
他突然明白了過來。
敢情這起刑期高達二十年的「大桉」,還是秦牧一手促成的。
隻不過這一次和之前都不同。
他們雙方不是對手。
都成了旁觀者,在旁聽席吃瓜。
一時間。
兩人大眼瞪小眼,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