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抓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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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纓有片刻的失語,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才問:「如何查到的?」

謝星闌朝門外看了一眼,低聲道:「找到了一個名叫侯波的船工,此人當年本該跟船,但在他臨上船之前,有人花三百兩銀子買走了市舶司發給他的引契,又令他離京歸鄉,再也莫要回京——」

「他跑船一趟,所掙不到一兩,這三百兩銀子於他而言可抵萬金,因此他老老實實聽了話,且遵守承諾,再也未回京城,他老家在睦州,距離京城七八日腳程,我已派了謝詠親去睦州,最好能將人帶回京城,好詳細徹查,時隔十三年,要查清並不易。」

秦纓如何不知,即便多有懷疑,但這仍是最難以接受的結果,「花重金冒充船工,這是早有謀劃,從上船的那刻起,便注定要出事。」

謝星闌沉默了一瞬,片刻才啞聲道:「不錯,定是有人預謀製造船難,一路上機會不多,隻等到入了江州地界,才尋到時機。」

秦纓聽至此,忽然道:「你曾說,出事當天,你父親裝書畫的箱籠出過事?」

謝星闌頷首,「箱籠被人打開過,父親對此頗為氣憤,當夜我歇下之後,父親大抵想召齊人手,好生查問一番,卻不想出了事。」

秦纓攥緊了手中公文,「凶手就是在等待眾人聚在一處的時機?」

說至此,秦纓又搖了搖頭,「不對,好端端的,裝書畫的箱籠怎會被人動手腳?船上就那麼多人,丟了東西,你父親自然第一個懷疑船工,他們哪裡敢讓客人在自家船上出紕漏?除非箱籠也是那冒名頂替之人動的!」

謝星闌麵色寒峻,「我懷疑,是有人想找什麼未找到,繼而對我們全家下了殺手。」

一股子涼意爬上了秦纓背脊,外頭天穹陰沉沉的,卻遠不及凶案疑雲令她喘不過氣,秦纓定了定神道:「你父親為官清正,且當時已辭官,他能威脅何人?能派人對你們全家下死手的,多半不是小人物,而此人如此心狠手辣,定然是為己謀利,他們要找的……莫非,莫非是何種罪證?」

秦纓語聲一緊,「你父親忽然辭官,是否就與他們要找的東西有關?」

謝星闌唇角緊抿,刀削斧刻的麵頰上現出陰翳,眼尾輕揚的鳳眸,亦黑洞洞的駭人,秦纓又謹慎道:「這一切都隻是推論,得找到人證物證才好——」

她擰緊眉頭,「找誰好呢?找你父親故舊?找程老先生?他是你父親的老師!」

任是誰知曉這血海深仇,都不可能無動於衷,謝星闌再克製,仍抑不住通身寒意,但見秦纓如此焦灼懇切,他深潭似的眸子又恢復了幾分活氣,「是,是要去見程老,這滿京城,或許也隻有他還記得我父親的舊事。」

秦纓立刻道:「我與你同去!」

這話落定,卻未見謝星闌立刻答應,他隻靜靜望著她,似在遲疑,秦纓迷惑道:「怎麼?你覺得不便?」

謝星闌搖頭,猶豫一瞬,對她直言,「此前雖覺有異,但未想到船難是被人精心謀劃,你說得對,此事或許牽扯甚深,再加塵封了十三年之久,連我也不知能否查探明白,若再將你牽涉其中,我不知是好是壞。」

秦纓聽得挑眉,「十三年又如何?隻要凶手還活在世上,一定有法子追查!你父親母親還有你家一眾家仆,這麼多人命,便是老天爺也看不過眼,這才讓我們隔了這麼多年仍能發現破綻,若能找出真凶為他們雪恨,那自然隻有好,沒有壞!」

秦纓語聲雖低,卻字字鏗鏘,眼神之篤定,更是動人肺腑,謝星闌冷窒的心腔倏地一熱,隻定定地望著她,「是因有你同行,這才能發現端倪。」

秦纓順著他的話道,「是啊,那我既出了力,便更不能半途而廢。」

謝星闌目光復雜起來,卻仍不

鬆口,秦纓不解道:「你到底在擔心什麼?此事未查清之前,我定守口如瓶,連芳蕤與白鴛都絕不透露分毫,你若不信,我——」

「不是不信,是——」

謝星闌話頭一斷,秦纓切切問:「是什麼?」

「你們說完了沒有?」

陡然響起的話語令二人一驚,謝星闌撇開目光,秦纓亦握著公文看向門口,便見李芳蕤正與謝堅進門來。

察覺氣氛古怪,她狐疑道:「怎麼了?這案子這樣艱難?」

秦纓不知如何解釋,謝星闌徑直問謝堅,「城外的人可有消息了?」

謝堅懨懨搖頭:「沒有。」

謝星闌眼瞳暗了暗,又看向秦纓道:「公文上便是那幾人出身與軍職,我打算從這幾人身上再做調查,其他的,還需從長計議。」

謝星闌麵色無波,語氣卻極是肅正,與片刻前判若兩人。

不等秦纓答話,他又道:「今日天色不好,稍後隻怕要落雪,你們早日歸家,我親自帶人走一趟。」

他又看向謝堅,「備馬——」

謝堅一愣,「啊?哦,備馬,是,小人這就去——」

秦纓盯著謝星闌,小臉漸漸皺作一團,但謝星闌取下佩劍,披上鬥篷,竟真是要出門查訪,當著李芳蕤,秦纓也不好再問,隻好道:「那也罷,若得了消息,告知我一聲。」

謝星闌應了聲好,秦纓放下公文,與李芳蕤先行出了門。

謝星闌亦步亦趨走在二人身後,一路上也未發一言,眼看著快要出衙門,李芳蕤看看秦纓,再回頭看看謝星闌,麵上盡是疑問。

等秦纓的馬車即將消失在長街盡頭時,謝堅無奈道:「這些跑腿的事,底下人去便好,公子何必自己去?縣主好容易來一趟呢,老爺和夫人的事——」

謝星闌一記眼刀看向謝堅,謝堅趕忙解釋:「小人隻是覺得您信任縣主,縣主那般聰穎,又與您投契,定然幫得上忙。」

謝星闌大步流星上馬,待高坐馬背時,才冷冰冰道:「她不該蹚這些渾水,你若敢在她麵前多嘴一句,自去領罰!」

謝堅縮了縮脖子,自是聽令。

馬車裡,李芳蕤一臉費解道:「你和謝大人怎麼了?此前南下一路,你們默契無間,剛才你上馬車,也不同人家辭別,謝大人也未說什麼,總不至於,是為了那位趙將軍的案子吵架了吧?」

秦纓眉尖皺著,「自然不是吵架……」

李芳蕤巴巴望著她,「那是什麼?」

秦纓自然不可能直言:「也沒什麼,就是他肩上擔子太重,我也未想通緊要之處,為案子著急罷了,等這案子了了便好了。」

李芳蕤恍然,「此番事關重大,確不輕鬆。」

馬車疾馳在長街之上,不多時,天上果然飄起雪粒來,秦纓掀簾朝外看,漫天灰白映在瞳底,亦令她眉眼暗淡起來,先送了李芳蕤歸府,秦纓這才回了侯府。

她今日歸來的早,因母親義川公主忌日將近,便先去陪秦璋抄祭文,她麵上顯不出什麼,秦璋卻太熟悉她,「纓纓,可是今日無所獲,心底難受?」

秦纓一愣,搖頭,「沒有的事,隻是眼下毫無頭緒,有些叫人牽掛。」

「難怪看你心事重重。」秦璋開解道:「眼下最要緊是抓到那外逃的細作,這樣大的雪,你也不好處處跑動,且讓金吾衛追查吧。」

秦纓牽唇,「爹爹放心,我這兩日隻管等消息便是。」

秦璋不再多言,秦纓待到傍晚才回清梧院,走在路上,白鴛憂心忡忡道:「縣主不高興,連侯爺都看出來了,定是謝大人氣著您了,您幫了謝大人好些,不管為了什麼,他也不能叫您失望啊,實是氣度不夠……」

秦纓嘆了口氣,「

不是他的錯。」

白鴛氣哼哼的,「您從出金吾衛衙門起,就沒個笑臉,就是他的錯!」

秦纓聽見這話反倒笑了,「他是怕事情太大,牽累了我,不願我涉入太深。」

白鴛不知內情,愣了一愣才道:「因事關南詔?若如此說,倒也能解釋的通,前次他自己麵聖揭發崔毅,引得崔氏不快,那次也未喊您同去,此番若是查的不妥,陛下怪罪下來,也是怕您與他一同擔責?」

秦纓本未想到這樣多,聽白鴛一說,反倒怔住,不過片刻,秦纓眉眼沉色一掃而空,疾步朝清梧院去,剛進房門,便解著鬥篷道:「找紙筆來——」

微微一頓,她又道:「要五尺整紙。」

白鴛聽得微訝,「縣主要這麼大的紙做什麼?」

「也不能乾等著,畫副地圖。」

紙筆找來的很快,秦纓點燃燈燭,將五尺的宣紙擺在四方桌案上,又按照記憶,將未央池梅林一點點描畫了出來,白鴛在旁磨墨,「您畫這個做什麼?」

秦纓專注地勾勒線條,「當夜人多,梅林周圍地形亦復雜,證詞可混淆視聽,但若將每個人的遊園軌跡描畫出來,或許能看出是誰的證供合不上。」

雪絮飄了整夜,第二日起早,便見庭院內又是一片銀裝皓白,去給秦璋請安時,聽秦廣說著見聞,「莫說是西北,便是京城城外,都有不少流民了,今日一早,豐州的求援的折子又來了,隻怕今冬嚴重的很,多少年沒有這樣大的雪了。」

秦璋沉吟一瞬道:「準備準備,在阿瑤忌日那天,於城外設震災粥棚,連設至過年吧。」

秦廣應是而去,秦纓心知西北災情更嚴重,自己心底也沉甸甸的,午時前後,她又回屋描畫,短短半日功夫,五尺開的宣紙便鋪了十多張,如此畫至暮色初臨,她終是忍不住安排沈珞走了一趟金吾衛衙門。

沈珞回來時一臉凝重,「沒有新的進展,今日謝大人入宮了一趟,聽說回衙門後,臉色很不好看,但沒多久又親自帶人出城了,小人去衙門的時候,謝大人還未歸來。」

大雪初霽,入夜之後愈發寒凍,秦纓朝窗外看了片刻,「許是去追查江原的下落了,罷了,明日再去問——」

從遊園腳程推算漏洞是精細功夫,秦纓第二日再忙半日,至申時,才派沈珞出門,可半個時辰不到,沈珞便急匆匆回來。

秦纓一聽稟告傻了眼,「沒有回城?」

沈珞點頭,「不錯,帶了二十多人出去,一天一夜也未歸來,誰也不知道去了何處,說今天早上,大理寺派人去找謝大人,都未找到人。」

秦纓麵色暗沉下來,又轉身看向窗外天色低喃,「……七八日……倒是不急……」

白鴛和沈珞對視一眼,忍不住問:「縣主在說什麼?什麼七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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