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冤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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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案子?」

謝星闌很是意外,秦纓和嶽靈修也停了驗屍,紛紛起身看向趙慶。

停放屍體的木板床東西放置,屍體的腦袋就在趙慶五尺之外,他快速地瞥了一眼屍體頭麵,心有餘悸地道:「當年小人剛過二十,正從萬年縣衙調來京畿衙門,那案子是小人來衙門遇到的第一件命案,那時是貞元十年初夏,第一個死者好像是死在五六月份,第二個死者死在七月,第三個死者死在八月,反正每隔一個多月就要死一個人……」

「當時連著死了三人,死者都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出身也都不高,死的時候,身上都穿著艷紅裙裳,並且她們的長相都十分秀美,眼下都生有淚痣,而她們的死狀,就和李姑娘的死狀一樣,麵上都被凶手刺了十多道傷口,好好的一張臉慘不忍睹,並且……並且死前都被凶手奸汙過。」

秦纓秀眉倒豎,「當年的案子可破了?」

趙慶點頭,「破了,當時死了三人,死狀又十分可怖,鬧得城中人心惶惶,當時的府尹大人十分重視此案,讓小人們不分晝夜去走訪探查,最終抓到了凶手,是一個賭鬼,他因為好賭輸光了家財,還差點要典賣兒女,於是他的妻子偷偷帶著一雙兒女跑出了京城。」

「他找不到妻子和兒女的下落,又因為他的妻子生的頗為貌美,便懷疑妻子是與別的男人有了奸情,於是他生了報復之心,又因他妻子喜著紅裙,便專門挑選喜著紅裙的年輕女子下手,此人被判了秋後問斬,當年十月便行了刑。」

趙慶一口氣說完,緩了緩才道:「當年查案子的時候,因為死者都是紅裙女子,這義莊裡還出現過鬧鬼的情形,有天晚上,小人送一具無名屍體來此,正好撞見那情形,嚇的小人魂不守舍,因此如今又發生這樣的案子,小人多少有些畏怕。」

他說著又往屍體上瞟了一眼,而後又似被針紮到一般極快撇過臉去,但忽然,趙慶轉身看向身邊的趙鐮,「對了,趙捕頭當時也曾奉命探查此案。」

謝星闌和秦纓看向趙鐮,趙鐮也麵露恍然之色,「難怪啊,卑職當日去拋屍之地看到屍體的時候,就覺得有些熟悉,但怎麼也沒想起來,眼下趙慶一說,卑職的確想起來了,十年前的確有這麼一樁案子,那時候卑職還隻是個小衙差,還未升捕頭之位,那案子好像查了三個多月,九月中才查明白……」

他有些慚愧地道:「這些年每年命案不再少數,卑職的確一時沒想清楚,當年卑職雖然參與了這個案子,但卑職也並非總領之人,因此對卑職而言並不算特殊。」

秦纓眯了眯眸子,雖然十年的確過了很久,但趙慶說的紅衣女子連環殺人案,並非尋常的命案,秦纓想,若是她,這樣受害者多、又分外詭奇可怖的案子她多半能記一輩子,可到了趙鐮這裡,他卻經由趙慶提醒才想起來。

雖有些質疑,但秦纓又想到趙鐮屢次瀆職之行,像這樣一門心思鑽營利祿之人,沒有將案子放在心上,似乎也說得通。

秦纓轉而看向趙慶,「若你所言,那此番的案子,與十年前那樁案子十分相似?」

趙慶點頭,「幾乎是一模一樣。」

秦纓麵沉如水,謝星闌也語聲微沉地道:「但當年案子的凶手已經被抓住,時隔十年之久,沒道理會有人模仿作案,又或者,隻是巧合?」

他說的也正是秦纓所想,她蹙眉道:「當時的案子鬧得沸沸揚揚,隻怕許多百姓都還記得,凶手縱然已經伏法,但萬一有人談論此事落入了疑犯耳中,也存在模仿作案的可能性,若真是模仿,那反倒有跡可循了。」

秦纓又問趙慶,「當年是如何抓住凶手的?」

趙慶道:「當年死了三人,我們猜測凶手必定會謀害第四人,於是專門放了誘餌,那時候我們憑著三次拋屍之地,已經大概圈定了凶手可能會出現的範圍,而後我們找了一個兄弟的妹妹,那姑娘膽子極大,我們令她穿著紅裙招搖過市,如此蹲守了半個月,凶手果然中計,我們將其當場擒獲,後來他也招認了,前麵三人都是他殺的,如此才破了案子。」

秦纓不由揚眉,「能這般中計,看來凶手本身便不是個謹慎之人。」她又去看李芳蕤的屍首,「兩件案子的確有頗多重合之處,若真是有人模仿,那很可能這一次凶手要殺的也不隻是李芳蕤一個,我們得盡快找到凶手才行。」

謝星闌便問:「這樁案子的卷宗在何處?」

趙慶道:「京畿衙門存的有,刑部和大理寺應該也存的有。」

謝星闌去看趙鐮,趙鐮立刻道:「小人今天晚上不睡覺,也要把案卷找出來送給兩位大人,小人現在就帶人回衙門去找!」

此時已過戌時,謝星闌也無別的安排,自然應了此請,趙鐮對著幾人拱了拱手,連著趙慶一並帶離了後堂,他們一走,秦纓和謝星闌的神色都有些暗沉。

秦纓這時看向嶽靈修,「你到衙門幾年了?可聽說過這案子?」

嶽靈修道:「小人來衙門五年了,但此前四年都是跟著師父一起驗屍,從未聽他提起過此案,師父不僅驗京城內的案子,還會去京外幾縣,估扌莫著也沒將此案視為特例。」

秦纓點點頭,「你師父叫什麼?如今在何處?」

提起師父,嶽靈修語聲恭敬地道:「小人的師父名叫江征,如今住在惠成坊,他老人家年過五十二,因今年痛風之症嚴重了些,年初便辭了差事,如今在家養病,他在京畿衙門做仵作十多年了。」

秦纓微微頷首,崔慕之在旁道:「時隔十年,有人學當年的法子,那我們難道也要放誘餌將凶手引出來?」

秦纓擰眉,「官府已經在城南大肆搜查,凶手必定是知道的,此刻出現一個著紅裙的生麵孔,很容易打草驚蛇,凶手不會那般容易上當,何況我們眼下還未掌握任何與凶手有關的線索,還不到用引蛇出洞之法的時候。」

謝星闌道:「但當年的受害之人曾被奸汙過,這案子卻無法確定,並且當年遇害之人的出身都不高,李姑娘卻是宗室之後,按照此前的查斷,皆查的是與李姑娘相識之人,可十年前的案子,凶手與受害之人卻並無乾係。」

秦纓隻覺謝星闌越來越敏銳了,「不錯,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

崔慕之遲疑道:「但李芳蕤出逃之後,想隱藏身份,會否是隱藏身份之時,被凶手撞見,從而對她痛下殺手?」

謝星闌不冷不熱道:「自然不排除這個可能,但你們查了幾日了,可曾查到李芳蕤有可能在何處落腳?」

崔慕之麵色微僵,「昨日才確定李芳蕤身份,哪有那樣快?」

謝星闌想到當日崔慕之大言不慚說龍翊衛查案拖拉之言,眼底不禁閃過一絲嘲弄,崔慕之自己也想起此事,莫名有些心虛。

後堂中一默,秦纓道:「從紅裙開始查吧,既然郡王妃說從未見過有貴女穿過,那這裙裳多半是李芳蕤有意製備,從城南尋常百姓去的衣莊查起,應該會有人記得。」

說至此,謝星闌忽然想起一事,「當日李芳蕤失蹤之後,郡王府也曾派人查找過,他們可查到了什麼?」

崔慕之沒深想謝星闌怎知道這些,徑直道:「當日李芳蕤是在去相國寺的路上失蹤的,他兄長李雲旗帶著人去了周圍的村落查找,跑遍了沿途的村鎮找了四五日,卻是音訊全無,城中是郡王府的武衛在私下探查,也毫無所獲,李芳蕤像人間蒸發,沒留下任何蹤跡。」

謝星闌微微蹙眉,「就算早有準備,也不可能毫無蹤跡,定是遺漏了什麼,明日我派人走一趟城外,查李芳蕤出逃線路。」

秦纓這時已將目光落在了死者的腳踝上,死者雙足鞋履早不翼而飛,此刻雙足腫大,皮下血管紫黑,腳背肌膚汙綠,足底表皮已乾硬崩脫,汙泥布滿死者雙足,但在死者右足腳後跟處,卻沾著一抹顏色怪異的汙泥,秦纓從嶽靈修的包裹之中找來一把匕首,一點點將那汙泥刮了下來。

謝星闌走近去看,「這是何物?」

秦纓仔細將那汙泥攤在光亮之處,忽然抬眸看向謝星闌,「你來看看,這像不像香灰,這其中還有一點蠟質,像屍體在落有香蠟之地拖蹭過。」

她一邊說一邊四下探看,見嶽靈修此番並未點香,便越覺得古怪,而謝星闌湊近了看後,擰眉道:「比一般汙泥色淺質細,的確像是香灰與白蠟。」

秦纓看看屍體模樣,再聯想到香燭神佛,莫名心頭發寒,「拋屍的巷子汙泥不是這般顏色,要麼是在搬運屍體之時碰上,要麼便是在案發現場有此物,凶手在作案之時點過香燭,這也太過古怪。」

死者死因難定,屍體上的線索又極少,秦纓可以想見,要找到第一案發現場十分困難,而隻憑一個拋屍之地,線索實在寥寥。

見她眉頭擰成「川」字,謝星闌道:「時辰已晚,還有待查問之處頗多,凶手既然有拋屍之行,明日還需擴大走訪範圍,即便是夜間拋屍,但凶手不會飛天遁地,帶著這般大一具屍體,行徑總是會有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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