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撒謊(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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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靈嬌嬌怯怯的,誰也沒想到她會第一個開這樣的口,而眾人更沒料到,坊間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竟有一半是真的,忠遠伯府麵上瞧著簪纓錦繡,禮教傳家,薛府世代文臣,薛獻知更是教導天下士子的國子監祭酒,他們日日將仁義道德掛在嘴邊,可他們的兒女,竟然不知廉恥,鬧出這等醜事,在場二十多人,漸漸都成了看戲的局外人。

既然是看戲,誰不希望這場戲越熱鬧越好,但這些達官貴人麵上都與崔薛二家來往頗多,亦不敢將心底的窺私之欲擺在明麵上,他們端著忍著,到頭來傅靈說出了他們的心聲。

鴻臚寺卿傅仲明也沒想到傅靈這樣大膽,當即低斥道:「靈兒,休要放肆。」

傅靈像被嚇到,忙露歉疚之色,其他人麵麵相覷,也不好發表意見,這時,首座上的李玥一臉天真無邪地道:「傅姑娘所言有理啊,既是公審,龍翊衛便該將所有證據都擺出來,你們在曲州查到了什麼?說來聽聽啊。」

李玥年僅十三,自然不如年長者考慮周全,他身份尊貴,也不必理會人情世故,他聽了半晌鬧劇,正津津有味,此刻一臉好奇看著謝星闌,等著他說下去。

一邊崔慕之忍不住道:「殿下……」

在場者,也就崔慕之和林潛父子與伯府頗有淵源,但崔慕之出聲顯然晚了,且事關人命案子,眾目睽睽之下,長清侯府和林府都不敢有明顯偏私。

林氏眼底絕望更甚,她看了一圈廳堂,見堂哥林侍郎眼風轉去別處,便明白林家不打算卷入這案子之中,事到如今,她竟然隻能將祈求的目光落在這個被她瞧不起的謝氏養子身上,她哭著道:「謝欽使,你調查那般多內情,無非是想找到凶手謀害婉兒和薛銘的動機,可如今我已認了,還要怎樣才肯罷休呢?」

她恐懼到極點,奮力地想說服謝星闌,於是她道:「婉兒年紀輕輕,她從沒有壞心,她隻是少女懷春喜歡錯了人,一時執迷罷了,可以說她對不起定親的郡王府,可以說她不守德行活該被唾罵,但她從未對不起其他人過,她已經死了,難道還要將她挫骨揚灰嗎?」

林氏前半段話,的確是謝星闌猶豫的緣故,他隻是要查案,而非為了窺探私隱,當著這麼多人,或許不一定要那般殘忍,可林氏接下來的話,卻讓謝星闌心底那點兒猶豫消失的乾乾淨淨,她怎麼敢說崔婉沒有壞心?

謝星闌眉目微寒,「夫人此言差矣,她和薛銘之所以會被謀害,他們的私情其實隻是個引子,而崔婉,也不僅僅隻是你說的喜歡錯了人——」

「若隻是如此,她五年來早該收手,若她隻是一時執迷……」謝星闌眼露唏噓,沉聲道:「又豈能到身懷有孕的地步?」

「什麼?」李玥最先忍不住,「身懷有孕?你是說崔姑娘有過身孕?」

廳中炸開了鍋,連秦纓都倒吸一口涼氣,秦璋在旁驚訝道:「這……這可是真的?」

林氏眼底的祈求在瞬間化為了憎惡,她滿是恨意地看著謝星闌,牙關咬得咯咯作響,若非此地是審案公堂,她隻怕要撲上來將謝星闌撕打在地。

一旁的崔晉目瞪口呆,事情到這個地步,他連怒氣都難發作,身子一晃,蹬蹬倒退兩步,他人好似被抽走了魂魄一般癱坐在椅子上,「身……身懷有孕?」

謝星闌道:「眾所周知,四年前,在崔婉剛與淮南郡王府定親之後,她便因病離開過京城,當時對外說的是伯夫人要帶著崔婉一起去三清山治病祈福,且這一去便是六個月之久,眾人都以為她們來回半年,定是去三清山無疑,可龍翊衛查到,她們當年去的不是三清山,而是曲州——」

「林氏在曲州有些產業,伯夫人帶著崔婉,在曲州城東的柳兒巷落腳,住進了一座兩進的別院之中,那半年她們足不出戶,隻有親近的侍婢照顧日常起居,但那年臘月,那院子裡卻生了變故,某個寒夜,她們急急忙忙請了曲州城三位大夫入府。」

「這三人,其中有兩人,如今都還在曲州城行醫,龍翊衛找到他們時,他們起初多有遮掩,因當日事畢後,伯夫人曾給了重金封口,而這三人當日去別院,正是因為崔婉生產艱難,還差點血崩,為了救崔婉的性命,伯夫人顧不上掩人耳目,去將城中最好的三位大夫都請到了府中……」

「據這二人回憶說,起初伯夫人是想讓有接生經驗的嬤嬤給崔婉接生,可沒想到崔婉胎象不正,血流不止,嬤嬤能接生,卻不會救人,眼看著崔婉奄奄一息,這才請了大夫,三位大夫將崔婉性命救了回來,其中一人還在後來一個半月中,連著五次入府替崔婉看病,當時崔婉產後體虛,人迅速消瘦,虧得用藥精良才保住了性命。」

謝星闌一口氣說到此,又道:「待歲末,伯夫人才帶著崔婉回來,當時說三清山的道長給崔婉批了命格,說她十九歲之前不能成婚,可我推斷,隻是因為崔婉生產傷了身子,若成婚太快,會被郡王府的人看出破綻——」

崔晉聽得心如死灰,他又去看林氏,聲音抖得厲害,「夫人,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到了這一步,林氏也懶得遮掩,她抹了抹眼角,也懶得顧忌臉麵了,「是又如何?」

崔晉臉色煞白,月匈口似有陣陣絞痛傳來,他怎麼也無法接受這個發展,對麵薛獻知和薛肅清也驚呆了,薛獻知忍不住問道:「崔婉……崔婉誕下的是薛銘的孩子?那孩子現在何處?」

林氏看向薛獻知,冷冷一笑,「那等孽障,生下來便帶著弱症,沒幾日便咽了氣。」

薛獻知聽得眼中一痛,「什麼?夭折了?那可是我薛家的骨肉,銘兒已經身亡,若是孩子還活著,他好歹還有個後人……」

林氏冷嗤一聲,「你有什麼臉說這種話?薛銘正是靠著虛偽深情和作假的承諾一直吊著婉兒,令她放下不,這種軟爛慫的畜牲東西,老天爺都不會給他留後。」

既徹底沒臉,林氏便毫不留情,這一通喝罵罵得薛獻知又要暈過去,她卻繼續道:「婉兒在發現身懷有孕之時,也想墮掉那個孩子,可老天無眼,她差點丟了命,孩子卻未墮去,沒有法子,我隻好帶她去曲州,折騰數月,孩子沒能活幾日,我好好的女兒也元氣大傷,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薛銘,卻還是風流倜儻的薛家大公子……」

林氏深吸口氣,淚珠又從眼角滑落,「可是婉兒啊,她就是信薛銘會來娶她,就是不死心,我又能怎麼樣?我一個當娘的又能怎麼樣?我女兒被人糟踐,我連撕破臉去討說法都不能,四年了,我打落牙齒和血吞,我以為她能安安穩穩嫁去淮南郡王府了,可婚期馬上就到了,她卻被人害死……」

謝星闌這時微微蹙眉問:「那孩子當真夭折了?曲州的大夫說,後來入府給崔婉看病時,他曾見過那個嬰孩。」

林氏淚眼微收,表情猙獰起來,「那樣的孽障,便是活下來,我也不會留他在世上,隻怪他這輩子投錯了胎,便是還活著,也隻是個來路不正的禍根,還不如早早輪回去。」

她語氣狠厲,叫人難以懷疑,言畢又喝問道:「謝星闌,到底是誰害了我女兒?她吃了這麼多苦,眼看著就能擺脫過去的一切了,到底是誰害了她?」

這一場大戲讓諸位看客們瞠目結舌,可說到底,今日是為了審出命案真凶,這時二皇子李琨道:「謝欽使剛才說,崔薛二人的私情隻是凶案的引子,那到底是什麼導致了這樁慘案?凶手又是誰呢?」

謝星闌麵容一肅,「是崔薛二人的歹念。」

李琨不解,「他們二人的歹念?」

謝星闌語聲微涼,從頭說起:「崔薛二人早有私情,平日裡也十分小心謹慎隱瞞,可這麼多年下來,總有露出蛛絲馬跡之時,與他二人來往多的人,或許都曾發現過一些端倪,隻是大家礙於情麵,未曾深究,也不打算告發,她們也覺得自己瞞得極好……」

「可就在兩年前,朝華郡主在淩煙湖設下船宴,那日赴宴之人極多,包括在場的大部分人也去了,也就是在那船宴之上,她們二人生出爭執,而剛好,這爭執被一人聽了見,還被她們二人發現,她們害怕那人告發他們的私情,起先並無所動,可在不久的簪花宴上,她們為那位無辜的姑娘設下一局,繼而毀了那姑娘一輩子。」

「崔薛二人設下之局,同樣是用毀人名節的法子,她們自己不知廉恥德行有虧,卻用相似的法子去陷害無辜之人,那位姑娘平白受害,隻有她的妹妹心疼她,眼看著崔婉這樣的人竟還能有人人艷羨的婚事,那妹妹心底憎恨更深,在她被定下即將遠嫁的親事之後,她終於對謀害姐姐的兩個罪魁禍首下了殺手。」

謝星闌轉眸,「我說的對嗎?傅靈。」

堂中猝然一靜,傅靈發蒙地看著謝星闌,一旁秦璋也一驚,「什麼?傅靈?你是說,謀害崔婉和薛銘二人的乃是傅靈?」

鴻臚寺卿傅仲明起初沒反應過來,待此刻才震駭道:「謝欽使,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靈兒,你剛才說的姐姐,難道是說愛女傅珍?」

傅靈頃刻間便紅了眼,又無措地去看眾人,「什麼?說我是害了婉兒和薛銘的凶手?這怎可能啊,我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殺人?何況好端端的,怎麼將我姐姐扯了進來?」

她麵上露出幾分懊惱,「我姐姐兩年前,也曾出過一場事端,或許還有人記得,她當年雖有過錯,可那些流言蜚語都是汙蔑,我不想好端端的又將姐姐扯進這些是非之中,謝欽使,你們到底調查清楚了嗎?」

傅靈本就容顏秀美,此刻眼泛淚光,更顯得我見猶憐,謝星闌冷著臉問她,「兩年前,你姐姐和定北侯府小公子杜子勤的事,你應都知道,並且,你也知道她是被冤枉?」

傅靈莫名道:「我當然知道姐姐是被冤枉,姐姐的玉佩,是母親生前遺物,那日簪花宴上,她的玉佩丟了,後來被杜子勤撿去鬧出了誤會,要怪也隻怪杜子勤,後來姐姐回了族地,這事也隻能不了了之了,又和如今的案子有什麼關係?」

謝星闌道:「若當日隻是誤會也就罷了,可如果傅珍的玉佩,是有人故意送給杜子勤,想借此汙謗她的名聲,你還能如此平常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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