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1 / 2)
李恪嚴家在宜城北,地處偏僻,遠離鬧市,有一個兩層小別墅,外觀看起來肅靜簡樸,院牆上爬滿了舊時的紋路,院子裡曲觴流水,是一個文人偏愛的去處。
夜裡中雨匆匆而落,烏雲遮起了天。
林淨寧到的時候雨勢變小,他知道李恪嚴喜歡附庸風雅,把玩瓷器字畫,特意帶了一方上等好硯過去的。
那晚出來開門的便是駱佳薇,隻是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林淨寧不動聲色的落到別處,往裡走去,看向客廳沙發上的李恪嚴身上,笑著問候:「老師。」
李恪嚴頗感意外,從報紙裡抬起頭:「這麼晚怎麼過來了?」
林淨寧將領帶扯下來,徑自坐在一邊,將拎著的盒子放在李恪嚴麵前,自顧自的拿起茶壺倒了一杯,不修邊幅道:「可不就想您的茶了嗎。」
「你這臭小子。」李恪嚴眼神朝下,「這是什麼?」
林淨寧扯扯嘴角:「尋得一方好硯,您掌掌眼。」
李恪嚴揭開盒蓋,拿出硯台端詳了一會兒,連連稱贊:「確實是個好玩意兒,玉石通透,細膩光滑,做的也精致。」
「您喜歡就好。」
李恪嚴卻放下硯台,道:「你這難得過來一趟,不會就為了送這個硯台吧?那我才覺得稀罕,跟我還玩這個,有什麼話直說。」
林淨寧眼神頓了一刻,喝了一口茶:「那您可是錯怪我了,今兒還真是為這個來的,就為這口茶。」
話裡有話,卻不明說。
駱佳薇此刻已經走了過來,道:「要不我給你們拿些糕點吧,淨寧來一次不容易,這樣聊起來也有興致。」
李恪嚴擺擺手。
林淨寧往後懶散一靠,還真是像來了興致:「老師最近身體怎麼樣?」
「吃得好睡得好。」
駱佳薇訕訕離開,去廚房準備糕點。
李恪嚴卻和林淨寧說起這硯台,從清朝說到民國,骨子裡還是文人風骨,字字句句不離文章段落出處,出口成章。而林淨寧倒真像是個來喝茶的,不溫不火的樣子,讓人難以捉扌莫。
中途李恪嚴去樓上接電話,林淨寧目光冷了。
駱佳薇端著一盤糕點走近,道:「這是我親手做的,你嘗嘗吧。」
林淨寧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沒有說話。
駱佳薇坐向一旁,從盒子裡拿出一個芙蓉糕,道:「你今晚是來找我的吧,或者應該說是興師問罪,還是敲山震虎?」
林淨寧抬眼。
駱佳薇笑道:「我不過就是能做到哪一步,當年你要是對我有一點感情,也不至於是現在這樣,對嗎淨寧?」
「你想做什麼?」林淨寧淡聲道。
「開個玩笑。」
林淨寧闔了一下眼。
駱佳薇自嘲道:「當年我不過是想讓你走點關係,隻是想少走些彎路而已,你應該是那時候就看不上我了吧?堂堂林家二少爺,怎麼會低聲下氣對吧。」
風吹打著玻璃窗,襯得這夜更靜。
林淨寧臉色更淡了。
駱佳薇笑:「那個小姑娘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嗎?我想她不知道。或者說林家的人都看不出來,但我知道你有什麼野心。」
林淨寧嗤笑一聲。
駱佳薇說:「十六年前我就知道。」
林淨寧目光一冷,緩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解開了領口的幾顆紐扣,神色不明的笑了笑:「是嗎?」
駱佳薇朝他走了幾步:「雅姨——」
話還沒說完,林淨寧的臉陡然一沉,捏上駱佳薇的雙頰,手背上的青筋都看的清楚,可見用了力氣:「別和我玩花樣,佳薇。」
樓梯上傳來動靜,林淨寧收了手。
駱佳薇捂著脖子咳嗽了好幾聲,眼睛都嗆出淚了,看著林淨寧,半天沒有吭聲,隻是默默擦乾眼淚,揚起下巴站直了。
林淨寧又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別開了臉。
那天後半夜便大雨傾盆,但也隻是局部地區,這麼大的宜城,南邊晴北邊雨,半明半暗的天讓這夜更深沉起來。林淨寧沒怎麼停留,便離開了。
他去了楊慎那邊,喝了點酒。
當天晚上網上的話題就散了,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但又存在過,總是有人記得,也會有人提起。
楊慎辦完了事邀功著說:「我給顧世真打過招呼了,你就放心吧,幸虧江橋辦事利索,沒弄起什麼水花,這種事過兩天自然就散了,留下來的都是傳言,沒什麼大事。」
林淨寧喝了口酒,沉默起來。
他的目光落向一邊的文件袋,看著熟悉,咬著煙拿過來,抽出一張,第一眼便是溫渝的側臉,這還是當時江橋去百匯街的畫廊找的資料。
楊慎解釋道:「春林當時給江橋要的,落我這了。」
林淨寧莫名嘆了一口氣。
「我說你不去哄哄?」楊慎問。
林淨寧眼皮輕輕一抬。
楊慎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道:「女孩子總會柔弱一點,遇上這種事情還不得一哭二鬧的,頭上忽然砸這麼個玩意兒,心裡肯定不痛快。」
林淨寧抽著煙,沒說話。
他不知道溫渝其實連夜就發燒了,而且燒的很重。那天宜城的雨太大,淋濕了頭發,回來又壓了一件大事,她心事重重,睡不著覺,頭疼欲裂,半夜醒來才察覺是高燒。房子裡是有備退燒藥的,吃了一顆,後半夜便一直醒著。
網上的消息瞬間沒了,但後遺症還在。
第二天溫渝便被顧世真叫去了辦公室。
顧世真昨晚就知道了楊慎那一邊的關係,聲音溫和了一些,對溫渝道:「小溫啊,你該知道我叫你過來是為了什麼吧?」
溫渝臉色不好,卻站得筆直。
顧世真多精明啊,能和楊慎掛上鈎自然得給幾分薄麵,便繼續道:「事情呢我了解的差不多,目前看來雖然沒有造成大的影響,但畢竟事情是真實存在的,我也得給院裡一個交代,總是需要時間調查的,你先休息兩天怎麼樣?」
溫渝就這樣給停職了。
她連解釋機會都沒有。
那個中午她去辦公室拿自己的書,經過文學院的報刊欄,看到裡麵張貼著的駱佳薇的課題論文被推薦的喜訊,目光平靜的掠了過去。院裡這幫文人的動作還真是快。
李湘從政治學院跑過來找她,擔心的問結果,溫渝笑著搖了搖頭,李湘又氣又急:「到底是誰這麼缺德啊?」
溫渝低頭整理書,默了片刻道:「湘湘,你幫我個忙。」
「什麼?」
「你幫我查一查張曉。」
李湘皺眉不解:「張曉?」
溫渝笑笑:「就是你班裡那個女孩子。」
「我知道你說的是她,可是,這和她有什麼關係?」李湘疑惑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啊,你都把我弄糊塗了,還笑。」
溫渝沒說話,抱著書往外走。
李湘:「你乾嗎去?」
溫渝走出兩步,回頭:「這個暑假累的都剩半條命了,正好休息一陣子,我打算出去玩玩爬爬山什麼的。」
說罷大步流星走了出去,留下李湘在原地暗自傷懷,這姑娘怕不是燒壞腦子了吧,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爬山。
溫渝還真的去爬山了。
她出發前一直盯著手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關了機,打了車去了郊區山下。那個下午宜城雨過天晴,過來爬山的人並不少,她混跡在人群裡,吹著山裡的晚風,好像短暫的與世隔絕一樣,神清氣爽。那天也很是幸運,遇見了在山頂玩搖滾的樂隊,聽說晚上有表演,不過不是和林淨寧聽過的那次。
有人過來蹭話:「有喜歡的歌手嗎?」
她想了想,笑笑說:「許巍吧。」
記得上次來山裡聽樂隊,也有人唱許巍,倒是讓她出盡了風頭,隻是那時候身邊還坐著林淨寧。好像那天,溫渝才真正在想,林淨寧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說他逢場作戲,他對你卻笑起來卻也真的像是動了情。你說他深藏城府,他眼神玩味又一副公子哥吊兒郎當的做派逗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