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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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酒盡飲,酒盅隨之落在案上。楚錚抬起頭,笑吟吟地準備欣賞楚欽眼中的驚怒。

可等了半晌,楚欽眼中竟然沒有半絲半毫的情緒。

「……」楚錚再一度的尷尬,噎了噎,「你就沒什麼要說的?」

「這有什麼要說的。」楚欽把酒盅拿回自己麵前,復又倒了一盅酒,繼續湊在麵前輕嗅,「不是早晚的事?太子之位定下來,誰都安心。」

楚錚盯著他:「你就不問問父皇打算立誰?」

「四弟啊。」楚欽擰眉,一副看傻子的神情,「難道不是?」

「是。」楚錚愈發語塞,打量了他好幾眼,「不是……三弟,你平日不爭不搶也就算了,如今四弟要當太子,你也沒什麼想法?」

「實至名歸,理所當然。」楚欽慢吞吞說著,悠哉的口氣再從容不過。就好像這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就好像這太子之位和他都沒有關係。

祿王隻覺一口氣被噎在月匈中,原本準備好的千言萬語都被堵了回去。他僵坐在那兒,幾度欲言又止,最終也沒能再說出一個字,隻得悻悻而歸。

長樂宮,曲小溪沒費多少工夫就製好了一瓶新的果醬,薄薄的蘋果乾也烤了些,接著又取了些現成的果醬烤了些酥餅。

點心常見的酥皮種類不過兩種,一種是蘇式月餅那種偏乾的,顏色偏白,層層疊疊都很酥鬆。若做得夠好,點心放在盤子裡置於桌上,手一拍桌麵,酥皮就能抖落下一圈。另一種則是老婆餅那種,內裡也是一樣的層層酥鬆,但最上層刷了一層蛋液,變成不大容易剝落的一整張。

曲小溪思索後選了後一種,一是因金燦燦的顏色更好看,二來也不大容易嗆著。

太後到底年紀大了,老人小孩吃酥皮的東西都要當心。

酥餅烤好,奶香小饅頭也出了爐,端王妃製出的一道桂花糕、一道糖糕亦已準備妥當。

曲小溪將幾道點心一並裝進食盒,交由甜杏提著,回到殿中恰好宮宴剛開席,幾道點心就都直接端到了太後桌上。

「辛苦你們了,快坐。」太後喜氣盈麵,興致頗高。招呼她們落了座,又說她們忙得久了,分別賞了她們一道菜。

這樣一派其樂融融的氛圍裡,自是誰也不會觸太後的黴頭去招惹不快,一頓午膳便在歡聲笑語裡度過去了。待午宴結束,太後又說後院裡備了不少花,讓眾人自便,各去觀賞。

端王妃早先應了尋王的囑托,即便心知不會有事,還是來尋了曲小溪,跟她說:「好多花都是春日裡才開的,花房費了許多工夫才培育出來。弟妹從前怕是沒見過,我們一道去瞧瞧。」

「好。」曲小溪頷一頷首,欣然同往。到了後院不多時,陸續又見到幾位宗親皇子也出現在院中,約是進宮的時辰晚了些,亦或進宮後先去向皇帝問了安,這會兒才顧上來見太後的。

大魏朝的規矩沒有那麼拘謹,雖說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數也有,但這樣大庭廣眾之下相互碰個麵並無大礙,他們便在問安後也被太後支來賞花。

端王妃拉著曲小溪坐在假山上的涼亭裡遙遙看著,禁不住笑道:「今日人來得真是齊全,太後心裡是真高興了。這樣也好,她若肯在京裡多住些時候,對兩位殿下橫豎不是壞事。」

「嫂嫂用心良苦。」曲小溪頷首,端王妃神情間多了幾許悲色,視線遙遙飄遠,一時不知在想些什麼。

曲小溪看出她心事重重,卻不好過問,隻得自顧自地飲起茶來,邊飲邊張望四周圍的景致。

偌大的一方後院裡花團錦簇,雖說被花房栽培出來的「反季鮮花」基本都是盆栽,但這般擺出來也很好看。

她們置身在假山涼亭裡,四周圍都五顏六色的。山腳下的回廊四周亦百花盛開,才子佳人穿梭其中,笑語不絕於耳。

曲小溪小啜了半盞清茶,目光無意間掃過底下的回廊,視線忽而一凝,脫口就問:「嫂嫂,那位公子是誰?」

「嗯?」端王妃抽回神思,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過去,之間亭中一雙少男少女相談正歡。她們立在高處雖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卻也看得見他們的笑顏。

端王妃很快道:「那便是四皇子楚銳了,當今皇後頭生的兒子……隻是不知那位姑娘是誰。」

「……是我三妹。」曲小溪尬笑。

若不是看見曲小涓在那裡聊得眉飛色舞,她也顧不上打聽那位公子是誰。

端王妃啞然,看看曲小溪又看看曲小涓,有話想要探問,終是忍了。

氣氛冷寂半晌,端王妃也飲了小半盞茶,終究還是小心地開口:「弟妹啊……」

「嗯?」她抬眸,見端王妃盯著她看。

端王妃不大自然地笑笑:「我知道,你我雖是妯娌,卻還不大相熟。但我自覺和弟妹投緣,便有話直說了,弟妹別嫌我多管閒事。」

曲小溪不解,輕鬆笑道:「嫂嫂說就是了。」

端王妃垂眸:「永平侯府的情形我知道一些。這……家裡的男子若一時不能加官進爵,讓女兒家嫁入高門光耀門楣的確是個出路。可眼下,這局麵不一樣。」

她邊說邊輕蹙起眉,長聲一嘆,壓低了聲,語重心長:「陛下近來有立四皇子為儲的意思。一旦事成,弟妹該也知道,尋王的身份最是尷尬。這若你們姐妹兩個一個在尋王府中、一個在太子的東宮裡,見了麵當如何相處?到時隻怕永平侯府被夾在中間也不好做人,又何談光耀門楣呢?」

曲小溪聞言低下頭。

端王妃說的她自然懂,就是她不說她也懂。

可是這樣的事情,哪裡是她能做主的?她連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倘使爹娘有心讓曲小涓嫁給太子,那就是看準了要去抱太子的大腿,哪兒輪得上她說話。

山下回廊中,曲小涓與楚銳搭了一會兒話,周圍的人不知不覺地多了起來。

因著楚銳近來在朝中炙手可熱的緣故,不論男女,想與他混個眼熟的人並不少。楚銳對此心中有數,卻也並不反感。他本就在眾星捧月中長大,早將儲位視作自己的囊中之物,近來更是意氣風發,麵對眾人的追捧便也坦然。

如此,他便氣定神閒地在此處多留了一會兒。待盡了禮數,方含笑道:「含元殿的宴席也還有事,我再去向皇祖母問個安,就該回去了。」

眾人自然識趣,皆含笑施禮:「殿下慢走。」

楚銳頷一頷首,又客氣地向最先與他搭話的曲小涓道了聲「姑娘自便。改日得了空,我去向三嫂嫂問安」就信步而去,沿著回廊回到殿中。

曲小涓在家中雖然跋扈慣了,出門的禮數卻也是好的。尤其是在挨了那一頓板子之後,她心性收斂了許多,垂首恭送的模樣大顯溫婉。

等楚銳走遠,曲小涓也就沒心思立在此處賞花了。她帶著侍婢行至一處偏僻無人的角落,自顧自落座,籲了口氣:「這四殿下,果真是位風度翩翩的溫潤君子呢。」

她邊說邊又想起他的一雙笑眼,嘴角不自覺地也揚起來。再想起曲小溪,笑眼中驀然多了兩分冷色。

她適才是拿曲小溪與四皇子搭的話,因為這是曲家現下與皇家唯一的親事。這話茬也果然奏效,四皇子聽說她是端王妃的妹妹,就和和氣氣地與她交談起來。

但這於她而言,實是無奈之舉。

家裡已在給她議親了,想到曲小溪之前歸寧時的耀武揚威,她就對那些來提親的人家一個都看不上。她想她這樣的出身,怎麼也不能嫁得比曲小溪更低。來日見了麵,她要曲小溪向她見禮!

還有那頓板子,她早晚也要還給曲小溪,讓她也嘗嘗顏麵掃地的滋味。若不然那個搶了長姐的機會得以一朝飛上枝頭的庶女,豈不是要一輩子騎在她們頭上?

曲小涓一想起這些,心裡就生出恨意。這些恨她與誰也不敢說,連母親與長姐都不知情。

她隻想借著這股恨步步謀劃,為自己謀出一條路。

傍晚時分,殿中的宮宴又熱鬧了一場。女眷們相聚甚歡,末了還玩了飛花令助興。太後興致也濃,好生備了幾樣彩頭讓大家去爭,但詩詞這樣的事實在不是曲小溪的強項,她全程都很背景板。最後幾樣彩頭讓後宮妃嬪迎去了一半,宗婦這邊,隻有祿王妃晏氏贏走了一支金簪。

時辰再晚一些,宴席就散了。端王妃身為太後的長孫媳,在這樣的宴席上總是有些額外的禮數要盡,需幫著送一送客才好,一時脫不得身。

曲小溪倒得以先行開溜,去向太後又磕了個頭就告了退,帶著下人們往宮門口走。

行至宮門口,楚欽已等在馬車前。曲小溪舉目望去,宮門口處停著馬車數架,周遭都有朝臣貴眷在攀談。但他——他許是名聲太差了,四周圍冷冷清清,宮燈的暖黃光暈從宮門上映下,籠罩住他的身形,愈發有種形單影隻的寥落。

「殿下。」她鬼使神差地遠遠一喚,楚欽抬眸,旋即噙笑。

他舉步迎向她,她想起端王妃的話,心弦一下緊繃,不敢看他一眼。

見他伸手,她也隻低著頭將手遞過去,搭著他的手登上馬車。

待他們都在馬車中坐定,馬車就駛起來。楚欽在宮宴上喝了些酒,很快閉上眼睛,側倚著車壁小睡。曲小溪卻被紛亂的心事攪得睡不著,一直盯著他看。

他在某一瞬忽而睜開眼睛。眯眼打量她一下,唇角勾起笑:「你在看什麼?」

曲小溪猛地收回目光,垂眸小聲:「沒有……」

他目不轉睛,她頭皮發麻,手指不自覺地搓起了裙子上的褶皺,搓了會兒實在扛不住他的凝視,硬著頭皮開口:「今天嫂嫂跟我說……」

「嗯?」

「嫂嫂跟我說……」她真正想問的話不知為何被噎在喉嚨裡,無論如何都說不出。

噎了半晌,那句話變成了:「四皇子要當太子了。」

「哦。」楚欽眉心微微一跳,短促地笑了聲,「我也聽說了。」

「我還看到我三妹去和四殿下搭話了!」曲小溪索性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明眸望著他,一眨不眨。

「你三妹和他搭話?」楚欽的眼中流露出繼續淩意,「什麼意思?」

「我也……我也說不好。」曲小溪悶著頭,「隻是三妹從前並不進宮參宴,這次進來就這樣,我不免多心……嫂嫂也提點我說,一旦四殿下真成了儲君,我們姐妹兩個若一個在尋王府、一個在東宮,怕不是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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