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離別(1 / 2)
鄭家有兩道門,第一道歪斜的破門,是北方人叫「門鬥」的小空間,沒有窗戶,黑咕隆咚的,三四平方米大的地方,堆著蜂窩煤、劈柴、凍白菜、凍蘿卜什麼的,架子上倒扣著水桶,冰棍車也放在門鬥裡。
進入第二道門,便是住屋,鄭家隻有一間住屋,十五六平方米,火炕占去了一半地方,窗子在連著炕的一麵牆上,僅四指寬的窗台。
窗台以上的玻璃結著冰,為了防止融化的冰水淌到炕上,窗台被抹布卷和布條卷全部侵占了。
地上,鍋台和碗櫥占去了另一半麵積,有張舊桌子,一把讓人看上去不敢往下坐的破椅子,還有看上去同樣不結實的臉盆架。
此外,就啥東西也沒有了,連箱子也沒有,夏秋所穿的為數不多的衣服,疊放在火炕的一角。
炕上鋪著幾張報紙,報紙上堆著山楂,鄭娟估計剛才是在幫家裡穿糖葫蘆,李雲帆進來的時候剛好從炕上下來。
她看起來約莫二十左右,穿著紅色毛衣,這毛衣很舊了,幾處地方開了線,不過任誰看到她都會無視她的衣著打扮。
不同於周蓉堅定而又自信的眼神,鄭娟的目光裡滿是惶恐,仿佛沒怎麼平安無事地生活過似的,她的樣子,會讓一切男人惜香憐玉起來。
想來也是,鄭家全靠鄭母賣冰棍掙錢,要養活這一大家子可不容易,鄭娟又長了這麼一張臉,如今街麵上可不太平,她肯定沒少受騷擾。
哎,窮人家出了漂亮姑娘,在很多時候都是一種罪過,上天贈與她們的禮物帶來的往往不是幸福,而是危險。
「不用倒水,嬸兒既然平安到家,我也該回去了。」李雲帆瞅了瞅,實在是沒有坐的地方,椅子不敢坐,上炕吧又不合適。
「你這孩子,來了水也不喝一口,這怎麼行?娟,多放糖啊!」鄭母拉著李雲帆到椅子邊,「就是看著破,其實挺結實的!」
李雲帆隻好坐下,椅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扌莫了扌莫發聲的地方,「這有點開裂,換根木棍就成!」
這些活一般都是男人乾的,鄭母年紀太大沒力氣,鄭娟沒學過木工活,鄭光明看不見,所以隻能將就了。
「我在家裡幫我爸我哥乾過這些活,我幫你們修修吧,以後家裡來人就不用擔心了!」乾坐著有些尷尬,李雲帆就走到門鬥,取了根粗細合適的木頭,用放在劈柴邊的斧子加工起來。
三下兩下處理完畢,招呼鄭光明,「光明,幫我搭把手,咱們一起把這根木棍磨一下,免得毛刺紮人。」
「誒,好勒!」鄭光明為自己能幫得上忙而歡呼雀躍,起碼在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成了一個有用的人,而不是家裡的拖累。
「你叫秉坤是吧?謝謝你啊,我可好久沒看見光明笑得這麼開心了!來喝口糖水吧!」鄭娟這時候也沖好了糖水,雙手遞給李雲帆。
「剛好有點渴了。」有時候接受別人的好意也是一種善事,尤其是對鄭家這種人家來說,他們因為生活的長期困頓而自卑,些許猶豫都會讓他們惶恐,覺得別人是不是看不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