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1 / 2）
早上,安華躺在自己的小木板床上，聽著外頭客廳小胖弟那奶聲奶氣的小嗓音。偶爾，還能聽到樓道那傳過來的鍋碗瓢盆撞擊聲音。
這些個聲音交織在一起,預示了新的一天到來。
安華翻了個身,從枕頭底下掏出手表一看。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昨天勞累了一天,今天能放一天假，沒有比這更美的事情了。
就在安華躺在床上發呆的時候,她小房間的門簾被輕輕挑開一道縫隙。
安華感覺十分敏銳，立刻抬頭看過去。
「小華,你醒來啦！」挑開門簾的人正是黃曉梅。
她一大早起來後,就聽說了安華昨晚十二點多才回來。這會兒挑開門簾，是想看看女兒醒了沒。她準備帶兒子出去買菜，走之前過來看看女兒。要是醒了，就問問要不要一起去。
「嗯,媽。早上好！是有什麼事兒嗎？」
黃曉梅看她一副懶洋洋的模樣，笑了：「媽待會兒帶你弟弟出去買菜。你有想吃的菜嗎？媽今天做給你吃。」
安華一聽他們要出去,想了想,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媽,你等等我。我也一起去。」她都好久沒出門逛過了。昨天去了趟禾西市，見識了那邊的熱鬧。今天,她也想出門逛逛。順便買點東西。
就這樣，安華花了二十分鍾,就把洗漱、換衣服跟吃早餐全都搞定了。
等她牽著自家弟弟的手，跟著媽媽一起出門的時候,她已經想好待會兒去哪裡逛了。
「師母、安華，出去買菜啊！」
安華帶著弟弟站在門口等她媽鎖門的時候，對門的李桃子剛好打開了自家的鐵門。等看到安華他們的時候,笑著打招呼。
「早，桃子姐。待會兒去菜站跟肉站看看。買些好吃的回來。」
李桃子是知道自家路武昨天跟安華、孫凱三人一起出任務的。這時候安華已經起身準備去買菜了。自家那位還躺在家裡呼呼大睡，嘴上就順溜了句：「還是你勤快。你小路哥這會兒還睡得跟豬一樣呢！」
安華不好直接接這話，笑了笑。順手把自家弟弟抱起來。說道：「小安鈺，來，跟桃子姐姐揮揮手再見。」
小安鈺一投入姐姐的懷抱，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等他就著這個表情，對著李桃子揮手的時候，對方立刻也跟著笑了起來。
「哎，這孩子可真可愛啊！」
隔壁有幾家搬了小板凳坐在門口的鄰居，這時候聽到李桃子這個話，立刻調侃道：「桃子，喜歡小孩子還不容易。跟你家路武來一個啊……哈哈……」
得了，話題馬上轉到已婚婦女頻道了。安華身為一個18歲的姑娘，隻能裝裝害羞。剛好她媽把門鎖好了，三人離開職工樓，往菜站那邊走去。
而站在自家門口李桃子聽到這樣的調侃，也不怯場。跟鄰居們說笑了幾句，就彎月要準備把藏在門口桌子下的煤爐找出來。
這時候，一直關著門的胡霞家，忽然鐵門打開了一道縫隙。
胡霞頂著一頭已經年久失修的長卷毛，用那雙小眼睛打量了一下樓道的情況。等她發現樓道很多人家的門都打開了之後。伸手整了整自己的卷毛，嘩啦一聲，一把打開自家的大鐵門。
這樣突兀的動作，讓周圍幾家鄰居都看了過來。不過，大家現在對她沒有了以前的耐性。三番兩次在職工樓、運輸公司鬧騰。這樣的人，實在是一顆老鼠屎。鄰居們隻是給了她一個眼神後，就繼續低頭聊天、擇菜。
胡霞用眼角的餘光掃了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一眼。又用鄙夷的眼光看了看正在給煤爐換煤的李桃子。心裡冷笑：哼，裝。現在繼續裝淡定吧！還生孩子呢！還有說有笑的！馬上，就要讓你們都笑不出來。看你們這些人以後還敢笑話我！
轉身把自家大門鎖好，胡霞從另一個樓梯口離開了。看她離開的方向，應該是去前麵那一棟專門給公交車司機居住的職工樓。
安華不知道自己離開後，樓道裡麵發生的眉眼官司。
這會兒，她正抱著自己的弟弟，看著她媽媽像個勇士一般，伸出雙手，一直往前頭擠。
對，就是跟打架一樣，拚命往前擠。
安華跟在身後一頭霧水。這裡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菜站，是賣蔬菜、水果、乾貨這些東西的菜站。這些東西天天都有得賣，實在用不著擠啊！
但是，這裡確實人特別多。後來的人看到他們往前擠。不管三七十一，擠了再說。生怕自己落後一步，就要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安華被動著抱著自家弟弟也跟著往前頭擠。隻是，等她看到菜站台子前，大家在搶購的東西。一陣無語。
偏偏，這時候黃曉梅已經抓了一袋出來。對著安華高舉著：「小華，看，媽媽強到了一包乾蝦。」
那是一包一斤裝的蝦乾，估扌莫著的拇指大小的海蝦烘乾的，個頭很小，而且價格死貴。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不要票了。難怪這麼多人過來搶購。
三人好不容易擠出了人群，黃曉梅還一副撿到大便宜的模樣。
「聽說這海蝦很有營養。剛菜站的人說，這一批蝦乾是從市裡麵分下來的物資。當初采購多了，就分流到菜站這裡來。量不多，要不是我手快，怕都要沒了。」
安華聽著黃曉梅高高興興分享著自己的成功，心裡很是感慨。
這時候，對他們這個離海邊比較遠的城市，一包小小的蝦乾，就足夠人們滿足。
「媽，下次我接個去海邊的任務。倒時候也帶一些回家。」
這家裡自從安國強的腿沒了後，就沒有吃過或者用過外省的稀罕貨了。運輸隊裡其他司機有出長途的，但是人家自家親戚一大堆。幫親戚朋友帶東西還帶不過來。他們總不能次次都讓人帶東西。就是路武，最近很少出長途，也沒能給師父家帶上什麼好東西。
安華本來以為自己說車這話後，會讓黃曉梅高興。不過，對方聽完後，臉上的笑意變得有點勉強起來。
安華皺了皺眉頭：「媽，怎麼呢？」
黃曉梅趕緊搖搖頭：「沒事沒事。走，咱們先把菜跟肉買了。你待會兒不是還有東西要買嗎？」
安華見問不出什麼，也不在說話。牽著弟弟的手，就跟著黃曉梅往賣肉的地方走去。
市裡麵肉站賣的肉，都是從肉聯廠那邊直接送過來的。這邊離肉聯廠很近，這肉非常新鮮。因為買肉需要用到肉票，這會兒案板上的肉還有挺多。隻有那些不要票的骨頭棒子，倒是賣得非常快。
可見，即使是有正式工作崗位的城裡人，大家的生活也是非常節儉的。最後，安華直接要了兩斤五花肉。讓那師傅給搭上一小塊豬肝。肉跟菜買完後，黃曉梅就準備回家準備中午飯了。
「媽帶你弟弟回去，你一個人去買東西？」黃曉梅說著，伸手想把兒子牽過來。
「不用，媽。你回去還要做飯了，今天弟弟我帶帶。」安華說著，捏了捏弟弟的小胖手。這孩子好像知道媽媽要帶他回家一樣，趕緊伸手一把抱住姐姐。
安華被他這反應給逗笑了。三歲多的孩子，正是可愛的時候。不過，他也到了要送幼兒園的年紀了。不然，老是跟媽媽呆在家裡，就了交不到小夥伴了。
黃曉梅看了看女兒跟兒子，最後沒法子，還是點頭：「那行。那你看著點他。要是不聽話，就把他帶回家，讓你爸教育他。」
「聽話！我聽話！」小安鈺可是個聰明的孩子。一聽媽媽這樣說自己，趕緊開口辯解。
就這樣，安華帶著自家弟弟，沿著主乾道，慢慢往百貨商店走去。
這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初春的太陽十分溫柔，曬在身上能感覺到暖呼呼。
沿著主乾道走著，一路上，安華經過了裁縫店、自行車修理棚、汽水站、牛奶站等等充滿生活氣息的地方。
經過牛奶站的時候，特意進去想給自家弟弟買個牛奶喝喝。結果發現，自己身上居然沒有牛奶票。
是的，這時候喝牛奶還得要牛奶票。他們運輸公司每個月會發放牛奶票。目標人群是家裡有孩子，而且年紀在六歲以下的職工。
像安華家裡這種情況，安華本人作為正式職工，名下沒有孩子，是沒資格領取牛奶票的。而安國強，目前是個臨時工。這樣的福利也享受不到。
好在，隊裡有些人家的孩子不愛喝牛奶。安華就用其他比如副食票、汽水票這些跟人家交換。
「小安鈺，姐姐沒帶牛奶票哦！明天再給你買牛奶喝！」小安鈺抬頭看向牛奶站那一桶桶牛奶，嘴巴癟了癟。最後，還是乖巧地點頭。
「我帶了牛奶票，給你一張？」背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安華轉頭一看，有點驚喜：「紀師兄，你怎麼跑到這裡來？」
在南花市的牛奶站看到紀明城，而且是在工作日的時候，確實是一件比較奇怪的事情。
「我過來打牛奶。」說著，揚了揚手中的暖壺。
這個牛奶站的牛奶分為兩種。一種是自己帶暖壺過來，打了生牛乳帶回家自己煮。另一種則是玻璃瓶裝，可以直接喝的牛奶。
安華看到那個暖壺，想到這裡離師父家也不遠，好奇問道：「這是你要喝的還是師父啊！」
紀明城贊賞地看了她一眼：「反應挺快的呀！這牛奶是大伯指名要的。他昨晚跟我們汽車廠的廠長一起喝了很多酒。我連夜開車送他回來的。這不，人一醒過來，啥也不想吃，就想喝牛奶粥。」
說道這裡，紀明城像是想到什麼一樣，眉宇間帶著一絲溫柔。
安華訝異地捕捉到這一絲溫柔，清楚對方為什麼工作日會出現在奶站了。
這時候，奶站的工作人員已經接過紀明城帶過來的暖壺跟牛奶票，給他裝了滿滿一壺生牛乳。
「要一起去看看我大伯嗎？順便給你弟弟煮一碗牛奶。」
安華想到今天也沒啥事，東西晚點可以再買，立刻點頭。
帶著自家弟弟坐上紀明城的車子，十幾分鍾後，就到來紀宏山居住的小院。
車子剛在門口停穩，安華抱著弟弟還沒下車，就聽到小院裡麵傳來了紀宏山的聲音：「明城，你個臭小子。把你喝醉酒的大伯丟在家裡不管啦！」
安華聽到這帶著點抱怨的話，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姐姐，笑什麼？」
「乖，待會兒咱們去看紀伯伯。你記得乖乖地叫人哦！」小安鈺點點頭。紀伯伯他知道，不就是姐姐的師父父嗎？
這時候，紀明城拉開車門，對著院子裡麵喊道：「大伯，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還給你帶了滿滿一壺牛奶呢！」
說完，他幫著安華把車門打開，讓姐弟兩小心下車。
院子裡麵的紀宏山聽到大侄子的音調不像平時那樣隨意，立刻走到院子的小鐵門邊。結果，剛好看到自己大侄子跟個狗腿子一樣去拉開車門，安華抱著她弟弟從車上下來。
得了，怪不得音調都變了。紀宏山心裡暗暗吐槽了句自己大侄子的變化。
「師父，早上好！」
「師父父……」
紀宏山還沒來得及跟安華說話，就被她懷裡小胖子的稱呼給逗笑了。
「哈哈，早上好啊！小安鈺，你這胖小子可真會逗人。」
紀宏山拉開鐵門，直接走過來，蹲下身把小胖子抱了起來。不過，顯然小安鈺的鼻子很靈敏。聞到紀宏山身上的酒味，掙紮要下來。嘴上不忘說道：「師父父不洗澡澡，不愛乾淨……」
這話一出，就連在後麵提著個暖壺過來的紀明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大伯，趕緊去洗澡吧！沒聽見咱們小安鈺說的話嗎？不愛乾淨……哈哈……」
安華也被自家弟弟的話給逗樂了。不過，還是裝樣子扌莫了他小臉一把：「小安鈺，可不能這樣說師父的哦！」
「行了，行了，不就是洗澡嗎？我現在就去。」紀宏山渾不在意。擺擺手，直接回屋裡拿衣服，進了洗手間。
紀明城則是帶著安華兩姐弟進到了廚房。
廚房裡麵，一個砂鍋正放在一個蜂窩煤爐子上，砂鍋散發出大米特有的香氣。
「這牛奶我隻要一半用來加進粥裡麵，剩下的，都給煮呢？」紀明城直接問安華的意見。
安華聽到這個，看了看那個砂鍋的大小：「行，剩下的一半都煮了。你要煮粥，這牛奶我來？」
安華口中問著，不過，已經準備把自家弟弟放到一邊，開始乾活。
「這麼點事兒哪裡用得著你上手。待會兒我把牛奶加進砂鍋，你幫忙用勺子攪攪。牛奶我來煮就可以了。」
說著，紀明城立刻動作起來。
安華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勺子，失笑地搖搖頭。把弟弟放在廚房門口的小飯桌上坐好，自己則是拿著勺子開始攪合這一鍋大米粥。
而紀明城則是拿了個小鐵鍋，開始煮牛奶。一邊煮一邊問安華想加多少糖。
紀宏山洗了個戰鬥澡出來後，就看到這一幕。
嘖嘖。
這兩人在廚房，一個煮牛奶，一個煮粥。邊上的小飯桌還坐著個甩著小短腿的奶娃娃。怎麼看怎麼有種一家三口的既視感。
想到這個，紀宏山扌莫了扌莫下巴的胡茬子，自言自語道：「那我呢？豈不就是老爺爺了！！」
老爺爺紀宏山趕緊搖搖頭，把這忽然腦補出來的輩分給甩掉。目前他還是當個師父父的好。
想到這兒，他走到小飯桌那坐了下來：「小安鈺……」
小安鈺這會兒正眼巴巴看著姐姐跟紀明城……嗯，煮的那鍋牛奶。聽到剛剛還臭臭的師父父喊他，小腦袋隻點了兩下：「嗯嗯。」
安華抬頭看到這一老一小的互動，抿著嘴巴笑了起來。
「好了，牛奶煮好啦！小安鈺，你要喝多少牛奶啊！」
「啊，我要好多好多……」聽到牛奶好了後，小安鈺兩隻小胖手激動地拍了拍。
眾人一時之間，喝牛奶的喝牛奶，喝牛奶粥的喝牛奶粥，十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