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2）
「不行,這次我們大隊說什麼也要多分點。」
「我們大隊也要分多點。去年整個公社就我們大隊分的少。年底交公糧的時候，愣是比不過其他大隊。」
「才不是，要分也是我們大隊多分點。我們可是紅山公社最大的生產大隊。」
……
安華急匆匆地往回跑，結果一過來就發現剛剛撞到自己的那幾個中年男人,這時候已經走進敞開大門的公社辦公室裡麵。
除了他們之外,周圍還有七八個差不多年紀的中年男人。他們身上的衣著雖然乾淨,但是看那款式跟衣服上的補丁,加上他們的說話內容。安華大概猜測到這些人就是紅山公社底下，各個生產大隊的大隊長跟大隊乾部了。
果然,那些人還在鬧哄哄的時候。被他們叫做主任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灰藍色的乾部服，直接站了起來。
安華眼角餘光掃到對方動作中的表現出來的野蠻跟不屑，心裡一個咯噔。
顧不上再看熱鬧，她腳步飛快地朝這辦公室後麵的倉庫跑去。
倉庫前，她離開的時候停著四台滿滿當當的大貨車。不過,這時候，已經有一台貨車上裝的肥料被卸空。現在，那三個工人正在卸第二台貨車。
安華看著這些工人慢悠悠地爬上貨車，又慢悠悠地扛著一包化肥到肩膀上。接著慢吞吞地從車上跳到地上。整個過程，充滿了磨洋工的既視感。
這邊沒有卸貨平台，但是這樣一個人扛一包的方法來卸貨,效率太低了。
安華的回來讓一直等著三個小夥很是高興。孫凱更是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跳到安華麵前：「買了啥吃的？」
安華顧不上跟他們多什麼，把手中的那袋子雞蛋糕直接塞到孫凱手中：「去分一下,記得給我留幾個。」
說完,不等孫凱再說什麼。安華立刻往坐在倉庫前盤點的公社乾部說道：「同誌,你好！你看這卸貨速度太慢了,能不能讓工人幫忙加快一點速度？又或者再找幾個工人過來？我們必須在天黑之前趕回到市裡。」
那公社乾部很好說話，所以，他沒有拒絕安華的話，而是直接陳述了一個事實。
「我們公社裡麵沒有專門做裝卸的，這三個人還是從隔壁單位借過來的職工。對不起，實在沒辦法再加快速度了。不過，你放心。要是今天真的卸不完的話，我們這邊也會安排招待你們的。」
安華卻不在意什麼招待不招待，她隻是立刻回到了同伴身邊：「你們三快點吃東西墊墊肚子。吃完後馬上幫忙卸貨，盡快離開這裡。」
「外頭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敏銳的蘇明康察覺到這一點，後背立刻挺直。
「沒事，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不過，大家該小心還是小心點好。」說完，安華也拿了個雞蛋糕，就著公社提供的水，三兩口一個吃了起來。
孫凱這家夥雖然平時跳脫，看安華這個樣子，覺得不對勁。吃了幾個後，立刻拍拍雙手：「安華，你先吃。我跟海洋、明康一起過去卸貨。」
他們司機出車，隻負責運輸以及保障運輸過程中的貨物安全。至於卸貨裝貨，是不用他們乾的。
不過現在安華讓他們幫忙卸貨，他們聽就是了。安華總不能害他們。
三個人走過去後，不像公社安排的工人單獨一個人完成卸貨。反而開始分工，淩海洋站在車上負責把貨扛起來，直接放到車下站著的孫凱背上。孫凱扛上後，直接走到倉庫裡麵。而這個時間段，則是由蘇明康頂上。
安華見狀，滿意點頭。果然是他們托訓班出來的。關鍵時刻，乾活靠譜。
這樣想著，吃了兩個雞蛋糕的安華也不吃了。直接把剩下的雞蛋糕抖了抖，紮好袋子。丟進身邊貨車的副駕駛位子。
接著，安華一個人直接跳上貨車的車鬥。這台車是她開的，現在車上的肥料一袋都沒開始卸。
一袋肥料40公斤，安華考慮了一下，最後決定一起拎兩袋。
緊了緊手上帶著的白色手套，安華直接一手一袋，把肥料拎起來，就小心放到地上。接著重復這個動作，直到地上堆了幾十袋肥料後，這才一次性跳下車來。以一次兩袋的頻率，把肥料拎到那倉庫裡。
看著那公社乾部瞪眼看著自己扛肥料的樣子，安華沒跟他多說，隻是埋頭盡量把貨都卸完。要不是顧忌著這乾部要點數，她真相直接把肥料往地上一丟，瀟灑離開。
不過，現在也隻能盡快把貨卸完比較好。剛剛在公社辦公室那些個大隊長說的那些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她怕時間拖太久，而那裡又談崩的話，麻煩就要來了。
安華的直覺沒有錯。
公社辦公室裡麵，包括公社主任在內，就隻有七八個乾部在裡麵。而找過來的大隊長跟大隊乾部，則是有十多個。
他們也不是過來鬧事什麼的，隻是過來爭取一下今年的肥料份額。
以前沒有換公社主任的時候，肥料的份額是按照每個大隊的耕地麵積來分配的。這樣分配，雖然不是每個生產隊大隊分配的數量都一樣。但是，因為是按照耕地麵積來分配，大家也就沒有異議。
但是，去年公社換了新主任後，一切就不一樣了。
去年，跟這個公社主任關係好的幾個大隊，分的肥料就比很多大隊要多得多。
這肥料可是關係著未來一整年地裡的農作物產量。雖然各個生產大隊都有漚農家肥。但是，這農家肥哪裡比得上這化肥有用。就看去年上交公糧的時候，那幾個多分肥料的大隊，就比他們這些少分肥料的大隊，產量多了不少。
要知道，這公糧交完後，剩下的糧食可都是大隊人自己分的。糧食，那是越多越好。
所以，今年他們這些少分肥料的大隊，就私下說好，估扌莫著送肥料的日子差不離了，天天過來公社蹲點。
這不，肥料就讓他們蹲到了。
這次，他們要把肥料的數量搞清楚。看看這個公社主任還能找到什麼借口，給那幾個生產大隊多分肥料！
安華不知道不知道公社辦公室裡麵的談判會持續多久，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談崩，進而發生什麼沖突。她隻知道，作為一位合格的司機，保障運輸安全的同時，還得保護自己的安全。
所以，她加快速度，把自己貨車上的肥料卸下來。
而看著她來回很多趟的那個負責盤點的公社乾部，看多了安華來回幾次後。想了想，終於放下手中的紙筆，走過來說道：「我看你們真的很趕時間。要不這樣，你們把貨都堆在倉庫裡麵的空地上。堆在一起，寫完後我一次性盤點清楚就行。」
安華想著不用一袋袋記錄，更加方便。點點頭，順便招呼三個小夥注意義一下。接著埋頭繼續乾活。
而那位公社乾部看安華他們四個司機那麼拚命地卸貨，這個行為他們其實完全可以不用做的。這乾部想了想，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套過年才做好的新衣服。最後咬咬牙，擼了一把袖子：「行了，你一個女同誌都能那麼拚命。我也過來幫忙。」
說著，一股腦沖到安華弄出來的一個堆□□素區域。學著安華的樣子，準備一手拎一袋。
隻是，他的手是拎著了兩袋尿素了。可惜，一動不動。
他立刻尷尬地滿臉通紅。腦袋往四處看了看，見大家顧著埋頭乾活，沒人注意到自己。安心下來，伸手拍了一把腦袋。最後學著孫凱他們那樣，把肥料背在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倉庫走。
安華其實已經把這一幕看到眼裡，心裡好笑對方那滿臉通紅的樣子。看來，這公社應該不全都是壞人。
就這樣，一共八個人的努力，加上安華這個擁有怪力的bug在。一個小時不到的功夫，居然把肥料都卸完了。
安華站起身來，甩了幾下胳膊。那公社乾部，已經在裡麵重新點數了。等他盤點完，在托運單的回執的確認處簽上名字。這次他們的運輸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熱鬧的卸貨完成後，站在這個小倉庫門口，已經可以隱約聽到公社辦公室裡麵，傳出來的吵架聲。看來，還沒吵出結果。不過，他們那越晚出結果越好。安華的直覺告訴她，早點立刻早點享福。
想到這裡，她說道：「孫凱，我們這四條車停在這裡，太阻礙位置了。你們三個先把車子從那條路開出去。開到公路上等我就行。我這裡等那乾部簽完回執單，馬上開車趕上你們。」
孫凱立刻搖頭：「不行，事情有點怪怪的。咱們最好別分開行動。」
安華：「這條巷子太小了。等你們把車子開出去後，說不定我這裡馬上就好了。趕緊過去行動，別拖拖拉拉的。」
見安華堅決，淩海洋這個大高個立刻站起來：「我們走吧！安華說得都是對的！」
「是是是，安華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對的！」孫凱見安華不領情，沒好氣地把火氣撒到淩海洋身上。
不過，淩海洋是個心寬的，嗬嗬笑了兩聲，率先往車上走去。
孫凱緊追其後，隻是給安華丟了句：「小心點。」
蘇明康：「我們就在前頭等你。」
三人把車子駛離這條街後，安華再次進入倉庫看了看。已經點完兩遍，還剩最後一遍。盤點三次無誤後，就可以給她簽字確認了。
想到這裡，安華也趕緊先把自己的車子發動。發動車子，也是需要幾分鍾的。車子發動後，隻要在車裡等著回執就行。
果然，等安華從那乾部手中接過回執單後，隻來得及跟他道謝。就從貨車的後視鏡看到巷子的一頭，已經有七八個中年人走了過來。安華知道這些人的目標是哪裡。她立刻跟那公社乾部叮囑幾句，腳踩油門，頭也不回地從巷子另一個出口離開了。
車子拐彎前，她再次從車後視鏡看到那個乾部快步跑開的身影。至於那七八個生產大隊上來的人，則是圍在已經鎖好的倉庫前。他們既不動手，也不鬧事，就等在那裡。
安華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
看樣子，應該是談崩了。但是，這些村民也沒打算鬧事。
車子開了大概幾分鍾後，安華就看到前方等著三台貨車。安華立刻按響了自己的車喇叭。嘟嘟聲後，其他三台車依次按響自己的車喇叭作為回應。
一聲接著一聲的喇叭聲響起，代表著的卻是他們這個團隊的任務完成，可以開車回家啦！
這次紅山大隊肥料事件，直到幾天後，安華才從紅棉大隊的大隊長那裡得知了事情的最終結果。
不過，現在，她正駕駛著自己的大貨車，在公路上領頭，往運輸公司駛去。
回去的時間過得特別地快。
等安華覺得肚子又開始餓的時候，就看到了運輸公司那大大的鐵門。
「南花市第一運輸公司」，普普通通的幾個字，在昏暗的光線下，卻讓安華感覺到了安心跟歸屬感。
車子駛入停車場，辦理好交班手續後，安華四人這才往運輸隊的辦公小樓走去。
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多。天色開始昏暗起來，整個第一運輸公司沒有多少職工在走動。
不過，安華他們經過公交車隊辦公樓的時候，發現裡頭燈火通明。
進入運輸隊辦公室後，安華發現紀宏山還沒走。現在，坐在辦公室裡麵等著他們。
他們四個一進去，就被他招呼著過去。
「都坐下吧！這次辛苦你們了。」
紀宏山讓眼前這四個比他女兒還要小很多的小年輕坐下來休息，順便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溫水。
孫凱三人見狀，有點誠惶誠恐起來。
安華卻是習以為常，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接著舒服地嘆了口氣。
「你們今天在化肥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安華一聽，立刻瞪大眼睛。其他三人也是一副疑惑的樣子。
紀宏山笑了笑：「你們別緊張。今天在化肥廠，你們就做得很好。咱們是當司機的，是送貨的。其他單位內部的事情不能隨意摻和。該看的不該看的，通通當作看不見就是了。那化肥廠的孔廠長，是我以前的老戰友。她這人我知道，性格說一不二。既然她都打電話過來表揚你們了，那麼你們鐵定做得很好。」
安華聽著師父話中對那孔廠長的認同，十分好奇這兩人的關係。
但是孫凱，被紀宏山這樣一誇，高興地咧開嘴巴。其他兩個小夥子也是同樣的表情。
他們因為參加拖訓班的緣故，並沒有時間進維修隊學習一個月的車輛維修。所以，跟當時是維修隊隊長的紀宏山十分陌生。不過，這個陌生的隊長成為了他們運輸隊的隊長後，他們覺得十分高興。
當然，被自家隊長誇獎，那就更加高興了。
紀宏山是個老狐狸。一看這兩撥人不同的表情，失笑搖搖頭。都還太年輕啊！
既然師父已經知道化肥廠的事情，安華就把自己的疑問提了出來。
「師父，為什麼二公司的人這次會這樣安排出車？你都說咱們司機隻負責運輸就行。什麼時候，這二公司居然還會搞搶時間這一套？」
一聽到安華問這個，紀宏山就嘆了口氣。
「二公司引進新車的計劃被擱置了。」
短短一句話，讓安華知道了今天上午二公司的人為什麼說他們的車不夠了。
車子不夠，任務又多。沒辦法，就隻能把現有的車子安排到極致。沒有時間讓車子停下來休息維護，隻能把用車時間都排滿了。而變動裝貨的時間，也是因為他們的車子實在安排不過來。
「師父，即使引進新車計劃失敗了，那也不能缺車缺到這個地步？他們往年難道不跑車嗎？」
紀宏山：「很多車子的狀況不好，或者已經到了無法維修的地步了。」
這下，安華是徹底懂了。
不讓引進新車，所有的車輛又接連報廢，可不就是缺車嘛！不過，再這樣下去，會不會二公司會把任務往他們一公司這邊擠壓。
紀宏山看懂安華的意思，點點頭。大家是兄弟單位，那邊任務忙不過來，肯定會把任務分流到他們這邊的。
不過，最壞的消息就是引進新車的申請被上頭壓著。今天他已經讓那吳小姑娘回去跟老吳帶話。不知道老吳會怎麼做。
至於為什麼找老吳，原因很簡單。因為，現在不止是二公司，他們一公司的新車引進計劃，也被領導壓著不批。
這種事情，背後肯定有一定的利益牽扯。
孫凱他們三個大概也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因。已經從討厭二公司的人，漸漸變為同情了。這司機沒有車開，就跟廚子沒有鍋鏟一樣。白搭！
「行了，這些事情還不到你們煩惱的時候。反正以後出車就按照這個原則，少摻和其他事情。專注運送貨物這一塊就足夠了。」
紀宏山說完，剛想把他們都打發走。不過，想了想，又加了：「那孫凱，待會兒我開車回家。要帶你一趟嗎？」
孫凱疑惑：「不用吧！我跟我爸的車回去就可以了。」
紀宏山聽到這話，笑得意味深長：「你爸啊!現在還在忙活了。」
安華從他師父的笑容中，看出了幸災樂禍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