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1 / 2）
安華心裡猜測這次李大龍是過來幫老吳說話的,腳上的動作卻加快，跟上了前頭的路武。
「小路哥，咱們這趟出車的任務是什麼？」
路武甩了甩手上那張粉紅色的出車單：「去隔壁汽水廠提500件汽水,送到省裡的國營飯店。」
500件汽水，一件12瓶，一共6000瓶汽水。量不大，而且不是重貨。不過從運輸公司這開車到省裡的國營飯店,路上最少要花2個多小時。
「小路哥,待會兒我來發動貨車可以嗎？」
前天第一次成功發動車子,安華想趁著現在有時間，多練習幾次,徹底掌握用搖把發動貨車的手感。
「哎,不錯啊！小華。你這車還沒開始學了,就會發動車子啦！看來,等新人進來後,你肯定是這個！」
路武說著,對安華豎起了大拇指。心中不忘感概，果然是師父的女兒，學什麼都快人一步。
安華笑了笑：「我這不是怕學不會想著多練練。」按照往年的慣例，運輸公司的招工考試應該快要開始了。她認識的熟人裡麵，就有好幾個已經報了名。最後不知道分到貨車隊的有幾個。
「小路，你這是什麼任務？」前頭，一個司機正站在自己的車前，拿著根搖把準備發動車子。見到路武過來,直接開口。
「去汽水廠,老黃,你這是去哪裡？」
叫老黃的男人跺跺腳,擺好架勢開始搖搖把：「去紡織廠裝布料運到省裡百貨商店。」
說著，看了安華一眼：「老安家的閨女，你這是跟車？」
安華不怎麼認識這個叫老黃的，聽到他的問話，隻是點點頭沒吭聲。
路武笑著拍了老黃的肩膀一下：「端著個臉乾啥？這是咱們新同事，可不隻是我師父的女兒，以後你說話可得注意點啊！」
「去……」老黃繃不住臉，踹了路武一腳，差點把搖把給搖下來了。
「你個兔崽子趕緊滾蛋，跟你說兩句話差點被這搖把給打著了……」
安華知道這老黃是不想跟路武繼續聊自己的事情了。她都頂了她爸崗位一個月了，還是有些司機不怎麼能接受自己進入運輸隊當司機。安華搖搖頭，直接按照路武給她的出車單，找到了今天分配給路武的貨車。
按照從維修隊裡麵學來的知識，安華首先繞著車子走了一圈，首先確定貨車的外觀完整。接著拿過路武遞過來的搖把，擺開架勢開始發動貨車。
她一出現在停車場，馬上引起那幾個領了任務的司機注意。
現在他們看她居然準備親自上陣發動貨車，紛紛停下了手裡的活兒，把腦袋伸得老長，目光聚焦到安華身後。
他們隊裡，有部分一直不能接受孫隊長把老安家的閨女招進來，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覺得安華是個累贅。
對，累贅。
他們車隊出短途還好，基本上一個司機自己搞掂。但是，運輸隊的任務不止是省內當天來回的短途運輸，經常還會有跨省長途運輸。這個時候，一般都是幾台車子結伴出行。除了增加安全性外，也是因為跨省運輸一般貨量都比較大。
而安華，一個小姑娘。就連能不能發動貨車，他們都持懷疑態度。更加不用說，要是結伴出車途中，發生什麼意外的時候，這小姑娘會不會拉他們後腿。
「哎，你們說她能不能把發動機搖鬆啊！」
「呲，做啥夢呢？別以為她是老安的閨女，就覺得她有這個能力。」
「哎，老安也是可憐。現在他閨女頂了他崗位，咱們這當長輩的還是要多照顧的……」
「你說得那麼好聽，怎麼不見你過去幫她搖搖把……」
幾個人小聲討論著，不過從他們的眼中都能看到對安華不抱希望的神色。
安華這會兒可不知道自己再次成為了司機們的談資。
她按照步驟，一步步地搖動著手中的搖把。很快，三兩下，她就感覺到發動機被自己搖鬆。而路武已經跳上駕駛室開始調試車子。
安華見狀，笑著把手中的搖把一甩。瀟灑地扛著搖把，單手拉著車門就跳上了貨車的副駕駛。
「哎，哎，回神了……」
一直盯著安華動作的司機被她熟練的動作給弄得非常驚訝。聽到有人喊他們，不由自主地齊齊伸手扌莫了扌莫自己的下巴有沒有掉下來。
「嘿，我就說你們開大貨車的沒幾個腦子能使的……」
那幾個司機見被人罵蠢，也顧不上討論安華剛剛的表現了，齊齊轉頭準備開罵。隻是，等他們看到來人是誰的時候，又把蹦到嘴角的話給吞了回去。
「嘿嘿，紀隊長。你老人家怎麼跑停車場來了。這兒太陽大，別曬著了……」
紀宏山白了這幾個傻大個一眼，看向前頭安華坐在副駕駛那副雀躍的神色，淡淡地說道：「你們都一把年紀了，別在背後嘀咕人家小姑娘。有那時間，還不如多出兩趟車了……」
等紀宏山慢悠悠地晃回隔壁的修車場後，幾個司機這才鬆了口氣。
「這老紀什麼時候跟老安有交情呢？」沒交情的話，不會忽然冒出來跟他們幾個老人抬槓。
「誰知道呢？不過，剛剛老安家的閨女那一手可真是漂亮。」說話的人難得地說了句實在話。因為安華剛剛發動車子的動作不止標準，而且速度很快。除了駕駛經驗超過五年以上的，基本上沒有新手能做得她那樣順暢。
這表揚安華的話一出，眾人沉默了好一陣。接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走走走，人紀隊長不是說了，別在背後嘀嘀咕咕人家老安家的閨女。再不出車，怕今天都趕不回來了……」
安華不知道她新認的師父又給她出了一回氣。這會兒，她安安靜靜坐在副駕駛上，看著路武熟練操作貨車往隔壁的汽水廠開去。
這一片的路麵打得好，車子開起來非常平穩。安華基本上感覺不到車子有任何顛簸。偶爾最多路上有個小石子，讓車身微微震動。
路武把著方向盤，認真看路。眼角的餘光掃視到安華專注的小眼神，心裡覺得好笑。這小師妹可真是好學。這麼點距離，都一直盯著自己開車的動作。
十分鍾後，汽水廠到了。
路武在汽水廠門口踩下剎車，直接從敞開的車窗把粉紅色的任務單遞給了門衛。門衛早就接到了倉庫那邊通知，知道今天運輸公司會派車過來接貨。草草看了兩眼任務單，就過去把汽水廠的大門打開，讓貨車可以開著進去。
安華見車子進了汽水廠，終於把目光從路武的身上移開，看向遠處的汽水廠的廠房。
一股股屬於橘子汽水的香氣開始鑽入鼻孔，安華聞著精神一震：「小路哥，這汽水廠的空氣可真香啊！」
記憶中，這家汽水廠主要生產橘子汽水。不過，這會兒空氣裡麵除了橘子的香味外，還有麥芽發酵的氣味。
路武把貨車停好在倉庫門口，按了按車子的喇叭。接著笑嘻嘻地說道：「小華，你鼻子可真靈。聽說這汽水廠最近引進了新技術，搞了個什麼麵包酥皮發酵工藝。待會兒咱們也在這買上幾瓶帶回家去嘗嘗。」
安華聽到有新品種汽水，也感興趣起來。穿越過來後，她也隻喝過兩次橘子水。味道跟後世的芬達有那麼一丟丟像。隻是，橘子味更加濃鬱。這新式汽水，也不知道是什麼味道。有沒有肥宅水那個味兒？
而汽水廠倉庫的庫管，在聽到貨車那熟悉的「嘟嘟……」聲後，就帶著幾個工人迎了出來。
「哎喲，路同誌。居然是你過來了。來來來，過來這邊坐坐，喝瓶汽水。這次出貨量不大，不過上貨還要點時間……」
庫管手中抓著兩瓶橘子汽水，熱情地塞進路武的手中，還伸手拉著他，準備讓他坐到旁邊的凳子上休息。
看著這一幕，安華十分驚訝。
要知道，在後世，貨車司機去廠裡上貨，偶爾還得要幫忙搬運。更加不用說給汽水喝，給凳子坐了。
果然，這是一個貨車司機的黃金年代。安華第一次出車，就感受到了這時候貨車司機地位的高漲。
路武聽完庫管熱情的話後，倒是沒有用鼻子看人。反而客客氣氣接過庫管手中的汽水：「吳主任，沒事，今天我就這一個任務。上貨小心點就可以了。對了，你們廠是出了新品種汽水嗎？」
吳主任高興地笑著：「是啊！是啊！我們廠長引進來的新技術。最近才剛投產，叫那個啥麥精露的。」
吳主任一邊說著，一邊讓廠裡的裝卸工馬上開始上貨。
等他看到路武把手裡的汽水開了後，沒有直接喝，而是遞給站在角落的安華時，這才驚訝：「路同誌，這位女同誌是？」
「這是我的小師妹，我們運輸隊新來的司機。這趟跟車出來見識見識的。」
安華聽到路武的話，對著吳主任點頭：「你好，吳主任。」
吳主任也聽過來裝貨的司機提過，他們運輸隊裡最近多了個女司機。他還以為是那些司機開玩笑。沒想到居然來真的了。
「看我這都糊塗了，這位同誌，等等，我去給你拿多兩瓶汽水出來？」說著，就熱情地準備進倉庫拿汽水了。
安華立刻開口：「不用客氣了，吳主任。待會兒我們還得開車，一瓶就夠了。」
路武也跟著說了說了幾句推辭的話。
吳主任見安華跟路武真心實意，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起來。雖然他們廠的水龍頭出的不是水而是汽水。不過對方那麼客氣，讓他也覺得很受用。
這樣想著，就更加熱情地介紹了他們的廠裡新出的麥精露了。
安華聽了一耳朵，準備買一件回家，給家裡的父母弟弟嘗嘗。不過，她沒有汽水票，不知道這直接從廠裡拿一件貨，要不要票。
吳主任看明白她的想法，笑著說道：「咱們這汽水廠的職工，什麼票不多，就汽水票多。你們待會兒要買汽水，直接從我這倉庫拿貨就可以，票不用給了。」
安華看著對方那熱情的樣子，想了想，又看了看路武的意思，接著答應了下來。
等這邊汽水上完貨，她跟路武都花了八毛四分錢，各自買了一件麥精露，塞進了車裡。
離開汽水廠後，車子開始往省裡的道路開去。
安華看著路邊閃過的一片片房屋，看了看手表，準備記錄這一趟車會花多少時間。
「小華，第一次出車，別想那麼多。好好體會一下坐在車裡的感覺。等你跟多幾次車了，也就明白這開車也就那麼一回事。跟那些去廠裡上班的工人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大概就說咱們買東西方便很多。」
安華想到車裡那兩件麥精露，也覺得司機要買東西，真的很方便。特別是去廠裡裝貨的時候，跟倉庫打交道，不是有瑕疵品買，就是有很多不要票的吃食。
難怪，這個工作那麼多人搶著要。
兩個多小時的車程，車子居然沒有發生什麼故障，順利到達省國營飯店。安華心裡鬆了口氣，預想中的各種出車問題都沒有出現，實在是運氣好到爆。
他們這邊貨車剛停好，國營飯店就有幾個穿著白色圍裙的中年人走了出來準備接貨。
這一家國營飯店位於省城中心，是整個省最大的國營飯店。安華從副駕駛下來抬頭，可以看到這飯店整整有三層樓高。裡麵裝修比他們市裡的國營飯店高檔了很多倍。這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一家酒樓了。
國營飯店的門口，停著幾輛少見的紅旗轎車跟軍用吉普車，更加拉高了這家國營飯店的檔次。
所以，當貨卸完、單據簽好，路武忽然說中午他們就在這家飯店吃飯的時候，安華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別這樣看我，這可不是特意請你吃這一頓的。你嫂子特別喜歡這家飯店做的荷葉雞。出來的時候，我特意帶了飯盒。到時候給你嫂子買一份荷葉雞回去。
安華一聽就明白過來了，揶揄一笑：「小路哥，桃子姐可真有福氣，遇上你這麼一個疼媳婦的。哈哈……」
路武黝黑的臉上難得地冒出一團紅色：「上次出長途，你嫂子一個人在家裡呆了那麼多天。她跟我說你經常過去找她說話，而且師母跟小安鈺還經常陪她。感謝的話我也不說了，這飯盒帶了兩個。待會兒叫兩個荷葉雞，咱們兩家一家一個。」
安華知道路武是自己老爸的徒弟，徒弟要孝敬師父，她也不阻止。隻是跟著路武走進飯店第一層，找了位子坐下來後，直接說道：「小路哥，你都給我家送荷葉雞了，待會兒我自己的飯我自己付錢哦！」
安華知道路武跟李桃子剛結婚沒多久，手上的錢結婚肯定花了不少。自己不能占人家便宜。
路武也不跟安華客套，問清楚她要吃什麼，拿著兩個飯盒，就跑到前台那裡點餐交錢票了。
這會兒正是上午十一點多的時候，雖然沒有到單位下班的點，不過飯點已經有人坐了下來，正在吃飯。這些人看衣著，估計是附近學校已經放假的學生。
等路武回來後，安華接過自己點的雜醬麵就吃了起來。
這家飯店的雜醬麵麵條筋道，一入口，安華就知道這是地道手擀麵。等吃了一口用肥肉炒過的雜醬，安華眼睛更是瞪得圓溜。
實在太好吃了！雜醬裡頭充滿了肉香味，而且神奇地一點兒也不油膩。安華不由地低頭，快速吃了一口又一口。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大碗雜醬麵就給她吞進肚子裡麵了。
「好吃吧！」路武也是點了一份雜醬麵，吃得比安華還要快。他經常來省裡出車，所以知道這家飯店的雜醬麵非常好吃。
兩人穿著運輸隊那套灰藍色工作服坐在這裡，又隻點了個麵條，吃得還飛快。周圍吃著好燒肉、烤鴨子的學生都用看土包子的眼神看著他們兩人。
安華的感覺很明銳，直接抬頭看向那不怎麼友善的眼神。
一個穿著漂亮的確良連衣裙的女人坐在一張桌子上看著她們這邊。
安·土包子·華對著女人露出燦爛的笑容，無視對方忽然看到她的笑容而尷尬的臉色，轉頭對著路武說道：「小路哥，現在是直接回運輸隊吧！」
路武點點頭：「回去之前，小路哥帶你去個地方見識見識。」
安華一聽見世麵，眼睛一亮：難道自己很快就要見識到傳說中的黑/市嗎？以前學歷史的時候，就聽說過這個時候存在黑/市這種地方。穿越過來後，聽老爸安國強說了很多他們出車去黑市買東西的經歷。
現在，自己的第一次出車任務，也要去傳說中的黑/市了嗎？
兩人各自拎著個鋁製飯盒，剛起身就看到一個穿著筆挺藍灰色中山裝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男人的身高很高，安華目測，大概得有一米九。這樣高的個頭，身型卻非常挺拔，沒有一點兒駝背的現象。
安華非常欣賞身姿挺拔的人，不由地多看兩眼。接著發現年輕男人的長相不是時下流行的國字臉，反而帶著點後世花美男的樣子。安華心想，這男人的父母肯定長得非常好看。不然，生不出這麼好看的男人。
不過，當安華看到男人進來後，居然直接走到了漂亮衣服女人那一桌，心裡暗嘆：難不成花美男的眼光就這？
不過，男人並沒有如安華想的那樣坐到年輕女人麵前，而是走近後就說道：「劉同誌，請你別再往我的研究室打電話。我是不會離開這裡的。以後，你再這樣隨便打電話過來的話，我會跟領導投訴的。」
安華默默地跟著路武一起，準備離開飯店大門。不過，耳朵卻豎起來，準備聽聽那女人會怎麼回答。
隻是，她的腳剛踏過飯店的門檻，就聽到那男人又開口了：「前麵兩位同誌請等等。」
安華跟路武齊齊轉頭。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是不是南花市第一運輸公司的司機？」
安華低頭看了看月匈前工作服上掛著的、屬於第一運輸公司的徽章，點點頭：「你好，我們是第一運輸公司的，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嗎？」
這時候，沒人理會的年輕女人也回過神來：「明城哥哥，我給你打電話為了什麼，你還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