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老人(1 / 2)
「孩兒世臣拜見父親……」
「孫兒拜見祖父大人……」
「好,好,好,都快起身。」楊章德伸手扶起了頭發同樣已經花白的長子楊世臣,又向麵前的一群孫子孫女,女兒外孫,甚至曾孫們一一點頭。
待他們起身,楊章德這才跟大兒子說道:「又是十二年不見,這一輩子,有多少個十二年啊……這次回來,我已經決定向陛下請辭,今後,楊家就要靠你了。」
楊世臣生於永樂十五年,今年已經五十二歲。而楊章德結婚晚,今年已經八十五歲。
不過作為武當俗家弟子,常年練功,他的身體一直保持的很好。
八十五歲依舊在任上,他是如今大明年紀最大的武將。
坐上了家族開來的公爵汽車,楊章德靠在車窗邊,望著外麵幾乎已經不認識的城市,心裡也是感嘆萬千。
從一個武當棄徒,到如今位極人臣,這一輩子他也算是此生無憾。
「陛下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昨日李源還給孩兒打了電話,問清楚了父親的抵達時間,想必一會兒回府,就會有消息過來。」
楊章德點了點頭,嘆道:「十二年不曾見過陛下,算起來,陛下今年也整七十歲了。想當初我第一次見到陛下,他還不滿十六歲,真是滄海桑田啊!」
楊世臣笑道:「如今朝中,這武將方麵,也就父親依舊深得陛下厚愛。」
楊章德卻搖了搖頭說道:「論親近,你父我一輩子忠心耿耿,無人能及。但是吃虧就在於讀書太少,這輩子總是被其他小輩壓在頭上。」
楊章德雖然獲封章德公,不過這個公爵卻跟楊道的東海公相比,要遜色兩分。身為東洲北大陸提督,也算是位高權重,一輩子沒有做到總督,是楊章德最大的遺憾。
這時候,他的視線被窗外的一座新房子吸引住了視線。「喲,這房子要比真理塔更高了吧?」
原本的應天府,所有建築都不能超過奉天殿大殿的三十米高度。隻有真理塔,也就是原本的報恩寺塔突破了這一高度,達到了近八十米。
幾十年來,真理塔作為真理教的象征,一直是應天府最高的建築,沒有任何建築敢超越。
楊世臣順著父親的視線望了過去,笑道:「那是商業銀行在新街口新建的總部大樓,是陛下禦批的,三十三丈高。」
楊章德問道:「那麼高,沖茅房的水上的去嗎?」
楊世臣點了點頭說道:「工部研發出來了新式的增壓機,據說能把水送上兩百米的高處。也是為了試驗新技術,陛下才讓商業銀行先試著興建百米高樓,為以後積累技術。」
楊章德收回了視線,忍不住嘆道:「真理的力量真是巨大,想當年,應天府連超過三層的房子都很少,現在,都能建三十層的房子了。」
車子很快來到了皇宮北側琵琶湖與紫金山之間的夾角處,這裡駐紮了好幾支京衛,一方麵是為了保護皇宮禦園,琵琶湖,前湖,加上紫金山山腳處的這一大片,都是後妃們的私人天地。
另一方麵,則是為了保護全世界最大的金庫。
在紫金山的某處山腳,被開挖出了一個巨大的地窖,這個地窖沒有其他作用,唯一的作用就是儲存大明從世界各地運回來的黃金。
這幾十年來,世界各地運回的黃金大部分都被儲存在了這裡,目前據說已經儲存了近十萬噸黃金。
這主要是因為,黃金雖然作為大明的法定貨幣,流通量卻不大,因為銀幣的購買力已經相當驚人。
朱瞻基很清楚,作為世界上最穩定的金屬之一,黃金具有其不可替代性。不要說現在,即使幾百年以後,黃金的價值依舊受到所有人的認可。
大明想要維持在世界上的強勢地位,維持貨幣的穩定,黃金的儲量一定要穩定在一個理想的儲備線之上。
而流通,用白銀就好了,相比黃金的稀缺,白銀的儲量在全世界要大的多。
別的地方不說,光是東洲,每年就能冶煉十萬噸白銀以上。
即便以後白銀作為貨幣流通不便了,還可以發行與黃金掛鈎的紙幣,滿足市場需要。
不論從哪一方麵來說,黃金的儲備都相當重要。
新的章德公府就建在太平坊的東側邊緣,臨近封鎖區域。
汽車直接開進了大門,就停了下來,數十位楊家的後代已經等在了院子裡,見了楊章德下車,一個個都跪了下來迎接。
楊章德看著自己的孫子,曾孫,一貫強硬的內心也柔軟了起來。抱著一個個孩子,哪個都舍不得鬆開。
跟隨他回來的後輩這個時候將一輛貨車也停了一邊,開始算著人頭發禮物,滿院子的歡聲笑語。
一個哄朗的聲音突然響起。「師父萬裡歸來,徒兒未能到碼頭迎接,還請恕罪。」
楊章德回過頭來,看見兩個魁梧的身影帶著幾個衛兵進來,臉上露出了喜意。「二狗子……駙馬都尉……」
「師父依舊叫我二狗子就好了,幾十年了,也就師父還記得我的小名。」
錦衣衛指揮使李子風帶著兒子李源走到了楊章德的麵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師父這次回來,就到應天府頤養天年,也好讓我盡幾年孝道。」
楊章德連忙伸手去扶起李子風。「你如今可是錦衣衛指揮使,怎能跪我?」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沒有師父,怎有我二狗子的今天。十二年沒見,師父當得一拜。」
借著楊章德的攙扶,李子風直起身來,說道:「原本我已安排好了,今日去碼頭迎接師父,不過臨時被陛下叫去,又把李源安排了過來,專為請師父進宮。」
李源代父磕了三個頭,長揖一圈,這才正容說道:「奉陛下口諭,傳東極城提督,章德公楊章德進宮見駕……」
楊章德躬身道:「遵旨……」
直起身來,他才問道:「陛下有沒有說什麼時候?」
李源又以徒孫的身份說道:「師公,陛下說了,若是不覺困頓,就現在進宮,陛下還想留你共進午膳。要是身體不妥,晚點進宮也可以。」
楊章德麵向皇宮抱拳道:「陛下仁慈……」回過頭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說道:「子風與源兒稍坐,我進屋換身衣裳就動身。楚瑜……將我給陛下準備的白熊皮,給藍貴妃,馬貴妃準備的貂皮找出來,帶上進宮。」
距離楊府不遠處的極西候府內,唐賽兒脫去了一身戎裝,換上了一身與兒媳寧國公主一樣的超品夫人裝扮。
滿頭的首飾讓她格外不習慣,不停地跟兒媳抱怨。「這頭上戴的就有兩斤重,走路,說話都不敢動作大了。」
寧國公主抿嘴笑道:「母親這一身,可是無數女人一輩子夢寐以求的。」
唐賽兒搖了搖頭嘆道:「老身還是習慣了騎馬上戰場,沒有享福的命。」
唐賽兒與寧國這婆媳可是兩個極端,一個一輩子風裡來雨裡去,殺人無數。一個一輩子錦衣玉食,十指不沾陽春水。
為了家族,唐賽兒拚了一輩子,如今終於掙下了世爵極西候,三代以後才逐代遞降。
她自己享不了福,卻很喜歡處處大家做派的大兒媳,哪怕她在唐林城隻會花錢,但是給林家生了五個有皇家血統的後代,就是大功。
兩個截然不同的婆媳,因為各自關注的重點不一樣,相互之間反而沒有多少矛盾,相處融洽。
寧國攙著婆婆出了房門,林喜帶著自己的夫人還有一幫孫輩也都迎了過來。除了依舊留在莫斯科鎮守大本營的極西候林楚,其他人都在院子裡。
他們看到打扮的與平時不一樣的唐賽兒,一個個都誇贊了起來。
雖然已經快七十歲了,但是唐賽兒依舊不習慣這種贊美,平日一貫嚴肅的臉上,溢出了一絲暈紅。
還是寧國看出來唐賽兒的不自在,向二兒子說道:「好了,好了,讓老祖清閒一會兒。漢文,你去把車開到門口,我們這就上車。」
作為次子,林漢文本應在畢業之後就回歸唐林城,為家族效力。
不過如今的大明已經打到了波羅的海,極西候的封地也從唐林城變成了莫斯科。西線無戰事,林漢文畢業之後就被寧國找了朱瞻基將他安排在了宮中當差。
大兒子留在封地為家族效力,二兒子留在京城中樞與皇外祖親近,同樣能給家族效力。
林漢文又看了一眼奶奶,才歡聲應下。「我們要快一點,方才我出宮的時候,就看到張廷冕帶著張銳就進了宮。」
看到林漢文要去開車,寧國叫住了他。「你先站住,張廷冕乃當世英國公,年歲雖然小,卻比你還要高了輩分,你怎能如此輕狂?縱使這京城以你皇外祖為尊,他也不能照應我們生生世世,這各方關係,都要我們自己好好維護。你身在中樞之地,行事要處處小心才是,明白嗎?」
被自己母親教訓了幾句,林漢文不敢反駁,應聲道:「孩兒記得了。」
謹身殿內,朱瞻基的下首坐著張懋,太孫朱見深,三人正低聲說著話,在靠門口處,朱佑樘與張懋的長子張銳,兩個人此時正下著五子棋。
張懋是張輔次子,正統十八年才出生,因為長子早夭,他也是張輔唯一的兒子。
張輔在正統三十年,以八十八歲高齡去世,十二歲的張懋襲爵英國公。
自此以後,張懋大部分時間都在宮中生活,與一幫同年歲的皇子館子都不錯。
正統三十五年,他娶了四十二公主宣城公主為妻,次年就生了一個兒子,取名張銳。
張銳與朱佑樘同歲,兩個人自小關係親近,經常在一起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