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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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要掉時被細長的指攥緊,然後涼冰冰的手心覆在傅容徊額頭上,見體溫偏低,邢荔將病房內的窗戶關緊,不透進冷氣,轉身重新看向床沿瘦削蒼白的男人。

傅容徊看上去精神倦怠,病服敞開的領口處,修長脖頸蜿蜒到鎖骨,皮膚失了血色,能依稀看見附於表層青色的血管,而眼皮異常發紅,空洞地盯著她方向。

他剛才拖著病體給謝音樓打了一分鍾電話,看起來就更病的厲害了。

邢荔走到跟前,語聲輕緩,比平日裡少了嬌媚感:「傅總讓你好好養病,別過度憂心他的事,要又病了……我索性去食堂拿根麵條,以死謝罪吊在你病房前算了。」

傅容徊笑,伴著喉嚨發癢虛弱的低咳,伸手想去扌莫索壓在枕頭的絲綢手帕,卻被邢荔先握住,觸感細膩柔軟,指間帶著屬於她的溫度。

人病的手腳徹骨寒涼,一點點正常的體溫,都能讓他感覺到滾燙。靜默幾許,傅容徊壓下了那股異樣,低低應著說:「怪我這具軀體爛到沒救了,邢荔,我不想死了後,我哥孤零零的一個人活在這世上……傅家倒台,是他本該在最意氣風發的年紀裡扛起了家的責任,我也是傅家的男人,卻隻能躲在他背後避風雨……」

「哥他,為傅家付出太多了……就當我這個瞎子自私,想趁著死之前,還給哥這麼多年來的救命恩情。」他清瘦的長指慢慢握緊邢荔的手心,仰起那張還很年輕的臉龐,眉骨帶著病態的倦容,停頓半響說出一句:「如果能看到哥和謝音樓有個家,我死也瞑目了。」

邢荔的表情清寒又恍惚,盡可能去克製著聲音裡的情緒,半晌轉臉看向窗外,眼角是紅的,都不用抹胭脂水粉了:「什麼死不死瞑目的,這種不吉利的話少說,醫院裡最不能說這個了。」

傅容徊始終沒有鬆開她的手,一寸寸地沿著摩挲到了腕間,感受著她脈搏不正常的跳動,就在邢荔低下頭,以為他會有更越界的舉動時,卻過了兩秒就放開了。

氣氛有些凝滯。

傅容徊不知在對誰說般,將臉轉移到了別的方向:「你也別整日待在這冰冷冷的醫院裡,多穿點好看的裙子,化個妝,去外麵世界走走……」

邢荔沒接著話,當他是對空氣說的。

夜幕初降,連帶著一場淅淅瀝瀝的細雨,整棟別墅像是被浸泡在濃墨裡似的,謝音樓收起透明的雨傘,冰涼雨絲落在她白皙手背上。

別墅門前感應燈亮起暖橘色的光,她輸入五位數的密碼,輕輕推了進去。

到處都是漆黑的,因為是傅容徊居住著的緣故,地毯鋪的很厚實,必經之路也沒有遮擋物,她搭著扶手,足音極輕沿著樓梯一步一步走上樓,借著窗外的月光。

走廊上寂靜昏暗,每一個房間的門都緊閉著,唯獨主臥是虛掩著。

謝音樓走進去,裡麵沒有被保姆清掃過,雪白被子斜垂在床尾,到處七零八碎都是她砸的東西,白色紗窗被吹得飄動,一地的玫瑰信封映在她眼睛裡。

站在原地怔了會,謝音樓慢慢走過去,彎月要,將所有信封都撿到了被砸裂的玻璃信箱旁邊,細數之下有136封,都是用白玫瑰蠟永久封存好。

她在這寂靜而空曠室內坐了下來,纖細膝蓋抵著鬆軟地毯,聽著外麵雨水潺潺,過許久,才將那堆信封裡,抽了一張出來。

謝音樓低垂的眼睫是微顫的,這半個月裡,她在謝家躲著避著傅容與,還沒想好怎麼去麵對十年之後和他這段關係,怕再次用情至深,換來的是大夢一場。

她竭力把滯悶情緒壓下,拆的第一封信是十年前的。「音樓,走後的第3個月,這裡比泗城要冷,我已經在傅家祖宅住了一段時間,曾祖父每日淩晨五點有喝泉水茶的習慣,你喝過麼,瀝城的小巷都有燒水賣茶的茶攤,我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拿青花瓷大碗去給曾祖父買茶。」

謝音樓看到這,沒注意到自己開始有了掉眼淚的跡象,淩晨五點,怪會折騰人的。

她繼續往下讀,傅容與寫這封信時,應該是有猶豫片刻,在紙的邊緣有墨水暈染開的痕跡,像是遲遲不下筆,給滴下去的。

紙上寫滿一整頁,他記著在傅家祖宅生活的細枝末節,到結尾,筆力透紙寫下:「這兩天,我深夜都會夢見空盪盪的黃昏長街以及黃桷樹下,你淌著淚對我說,巷角的玫瑰花開了,叫我別走,叫我慢點忘記你……」

又一封字跡斑駁的信,是走後的第6個月。

謝音樓看到傅容與有瞞著所有人偷偷跑回過泗城想看高燒不退的她,但是卻沒有進謝家的資格,是遲林墨收留了他,在信的結尾,他說:「我曾經徹夜難眠,出爾反爾過無數次放棄跟你的婚約,音樓,我很後悔,在這個年紀,連一句承諾都無法給你。」

謝音樓拿著信紙的手開始抖,窗外的夜色濃重,雨沒完沒了下個不停,覆蓋了她細碎的哭聲,第三封,是被冷風輕輕刮到白皙腳踝邊的。

白玫瑰蠟被指尖小心翼翼挑開,借著光,她淚眼看到這封寫的時間已經是1年之後。

「音樓,青淮說祠堂裡的老貓在雨夜生了幾隻幼貓,我過去看到一隻通體雪白的,莫名的就想到了你,於是養了起來,我給它取名叫般般,很通人性,到了夜裡我在院裡替曾祖父燒水煮茶時,般般都會卷成球狀窩在我腳邊打呼嚕,音樓,瀝城的冬季雪很大,我太想和你有以後了……」

第四封,第五封——

每個開頭都是有熟悉的筆跡寫下音樓兩個字,光看這些已經褪了墨的字,她哭到精神恍惚,腦海中能想象當時的畫麵,那時背井離鄉的傅容與修長消瘦的手腕刺著她名字的梵文,麵容藏在陰影下,獨自在屋內沉默寫下這些信。

他住在別人的舊宅,夜深隔著古舊的窗戶,光線顯得很暗。

外界的熱鬧似乎與他再無關係,沒有人懂他這個十七歲年齡就承受下的孤獨感。

一生所渴求的,命運都荒謬的讓這些,全部變成他魂牽夢縈也得不到的東西。

窗外沒有月光。

沒有叩門,尋他回家的聲音,死寂一片。

直到讀完第八封時,謝音樓已經沒有繼續拆信的力氣了,手指在紙上劃出淺淡的白痕,眼淚止不住地淌下,視線逐漸被染得模模糊糊,近乎快看不清字,她歪靠在沙發椅角,用力抽氣,拆開的信紙都沿著白綠色裙擺滑落。

而她顫著指尖打開手機,亂按著,終於找到傅容與的手機號碼。

撥打過去時。

謝音樓腦海中就一個強烈念頭,想見他。

昏暗不明的主臥忽然靜了,她在手機屏幕微弱的光裡,微微抬起發白的臉,扶著沙發堪堪不穩地站起身,循著聲找過去,走到浴室門時身子被定格住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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