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驚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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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儀宮

林嬪聽聞孫徽娥的車駕已然離宮,氣得臉色發白,周身都在抖。

紅翡綠翠束手立在旁邊,連勸上一句都不敢,隻聽林嬪大罵:「沒用的東西!平日裡話說得好聽,這點子事都不敢辦!」

紅翡綠翠相視一望,前者硬著頭皮小聲道:「娘子息怒,孫徽娥……原也是個性子怯懦的,隻怕一聽到事關人命就退縮了。」

綠翠則說:「還是該教訓教訓她才好。如今她回去省親,隨去的宮人太多,娘子不好做什麼。等她回來,娘子大可出手讓她家裡吃些苦頭,讓她知曉厲害,免得日後又這樣誤事。」

這些話,林嬪都聽得左耳入右耳出。她現下沒心思教訓孫氏,一心隻想這該快些除掉楚氏。

倩貴嬪是個不好惹的,她為將王施送進拈玫閣,費了不少周折,單是將典籍做乾淨就花了不少銀子去四處打點。萬一王施還沒做事就被倩貴嬪挖出來,這些力氣就都白費了。

為了一個臨陣脫逃的孫氏,不值當毀了大局。

林嬪沉息:「去請鄭經娥來一趟吧。」

「娘子要用鄭經娥?」紅翡暗驚,「那就是個病急亂投醫的牆頭草,又沒有把柄在咱們手裡。這等大事,娘子還是謹慎些。」

「怕什麼。」林嬪冷笑,「我什麼也不會與她說。大事自有王施去辦,她隻需去與楚氏喝一喝酒就是了。」

紅翡順著她的話一想,心下了然,這才敢去請人。

日子一轉又翻過六天,終於到除夕了。拈玫閣裡如去年一樣張貼了皇帝親賜的福字與春聯,徐思婉也自己寫了福字賞給宮人們。

思嫣上午向太後與皇後問了安就過來了一趟,陪徐思婉一起剪了會兒窗花。下午思嫣徑自回了敏秀居,徐思婉眼看離晚上宮宴還有些時間,就把宮人們都喚了來,給了賞錢,又看著他們玩骰子打發時間。

據說宦官之中有不少會賭的,骰子放在木盅裡,想搖什麼點搖什麼點。無奈她拈玫閣裡一個這樣的人都沒有,各拿一個盅比大小全憑運氣,換做一個人搖盅其餘的賭大小,還是全憑運氣。

不覺間一個時辰玩過去,眾人大多有輸有贏。寧兒運氣好,小賺了一筆,張慶運氣最差,抱著桌腿哭,說什麼也不肯玩了。

唐榆摒著笑訓他:「快起來,這點出息,讓娘娘笑話你。」

「小半年的積蓄都輸光了!」張慶抱著桌腿不撒手,「寧兒是不是出老千啊?」

寧兒驚得瞪眼:「我哪會出老千?!」

徐思婉撲哧笑出聲,正想說今日贏錢的都各自拿走,輸了的由她來補,大家盡興就好,門前屏風那邊傳來一聲笑:「娘娘這裡好生熱鬧。」

屋中一切聲響輒止,徐思婉側首望去,很快看見鄭經娥的身影,房中一眾宮人連忙見禮,張慶也規規矩矩站起來,一揖:「經娥娘子安。」

鄭經娥噙著笑,到徐思婉麵前福了福:「貴嬪娘娘安。」

說罷,目光就在房中一盪:「怎的不見楚少使?」

徐思婉笑睇著她:「經娥找她有事?」

「唉,原也無事。」鄭經娥幽幽一嘆,「隻是想著先前的事,臣妾心覺對不住少使。如今就要過年關了,那些不快的事還是要有個了結才好,臣妾就想登門賠個不是,與楚少使化乾戈為玉帛。」

語畢她側了下首,身邊的兩名捧著木匣的宮女即刻上前。鄭經娥打開木匣給徐思婉看,一個裡頭盛著滿滿當當的首飾,另一個裡頭是一套質地上佳的茶器,想是給楚舒月的禮。

徐思婉莞爾:「經娥有心了。楚少使不喜熱鬧,本宮想喊她來湊個趣她也不肯來,經娥這會子過來,正好陪她坐坐。」

說完就一睇適才慘叫不止的張慶:「你帶鄭經娥去見少使去,一會兒賞你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說來不夠補他今日虧的錢,但她這樣說,張慶自知她是在巧立名目為他補上虧空,頓顯窘迫,紅著臉躬身:「經娥娘子請。」

「有勞了。」鄭經娥朝他頷了頷首,又向徐思婉一福,就告了退。

唐榆目送二人離開,不動聲色地緩了口氣,擺手示意旁人都退下。徐思婉見狀沒說什麼,等眾人都退出屋外,才啟唇道:「不會是今日動手,莫慌。」

「莫慌」兩個字,透出幾許笑話他的意味。唐榆淺滯,望著她不解其意。

徐思婉緩緩道:「你可還記得孫徽娥上次過來時說,林嬪要她與楚少使喝酒?妃嬪之間,飲茶小坐常見,飲酒卻不常見。我猜林嬪專門這樣囑咐孫徽娥,是為了讓楚少使飲酒後難以逃脫,求個萬全。可今日是除夕,晚上宮宴要緊,楚少使絕不會飲酒,林嬪想來心裡也有數,之所以仍讓鄭氏走這一趟,大概隻是為了給王施遞那火鐮粉罷了。」

唐榆聽到一半就已了然,等她一言一語地耐心解釋完,他莫名有些局促。

這些細枝末節於他而言原本並不難想到,隻是他太害怕她出事,一想到王施要縱火就慌了,所謂關心則亂。

徐思婉續言:「這幾日我們隻要留些意就好。你一會兒傳話下去,就說我晚上睡覺時素來沒什麼事,近來又過年,讓大家都好好歇一歇,隻要陛下不來拈玫閣,每晚留一個人值夜就行了。」

「好。」唐榆點點頭,依她的吩咐前去照辦。

當晚,除夕夜,皇帝按規矩宿在了長秋宮中。拈玫閣中由月夕值夜,一整晚相安無事。

年初一,皇帝猶在長秋宮,拈玫閣則是張慶值夜,依舊相安無事。

年初二,皇帝翻了徐思婉的牌子,禦前宮人候立各處,自然平安。

年初三,皇帝獨寢在紫宸殿,徐思婉在拈玫閣安然睡了整完,翌日天明就見桂馥第一個進了屋,小聲稟說:「娘娘,昨夜奴婢值夜時王施尋了來,說院外古怪的動靜,非讓奴婢出去瞧瞧。奴婢按娘娘的吩咐沒多問就去了,回來時他已回了屋,奴婢四下裡查了一圈,見娘娘窗外各處不起眼的地方都被灑了些白色粉末,窗欞花紋間尤其多些,想來就是那火鐮粉了。」

窗戶皆以木製,窗紙也易燃。將火鐮粉灑在這些地方,在合適不過。

徐思婉不急不惱:「你可告訴唐榆了?」

「告訴了。」桂馥點點頭,「唐榆當即起了床,連夜將能瞧見的地方都擦了個乾淨,又換了看起來相似的杏仁粉撒上去掩人耳目。這會兒正補覺。」

「讓他睡吧。」徐思婉一哂,「這兩日鄭經娥應該就會過來。她要做什麼咱們心裡有數,由著她去就是了,隻兩件事你們記住。」

桂馥垂首:「娘娘吩咐。」

徐思婉道:「一則是鄭經娥隻要過來,你們就趕緊去請瑩姐姐。這麼大的熱鬧,若不讓她當麵看,她要發脾氣的;二則是,盯著些思嫣,萬一她那時也碰巧過來,你們說什麼都要把她擋在院外,記得了?」

桂馥先道了聲「奴婢記住了」,繼而卻露出惑色:「娘娘為何這般提防四小姐?」

「這不是提防。」徐思婉一喟,「照我說的辦吧。」

她的確提防思嫣,並非隻沖著思嫣去,隻是對誰並無太多信任,連帶著也算了思嫣一份。

但這回,的卻不是提防。

秦家滅門已經十五年了,她能站在這裡步步謀劃,全靠徐家。

而思嫣,是實打實的徐家女兒。

眼下的這場戲雖盡在她的謀劃之中,可大火無情,她可以自己豪賭一場拉林嬪下水,但總不能讓思嫣與她一起入火場。

翌日上午,徐思婉正在房裡為太後抄寫新一卷佛經,鄭經娥就來了。徐思婉與花晨相視一望,花晨即刻會意,去請瑩婕妤,瑩婕妤不一刻就趕到了拈玫閣來,滿目的驚喜:「要開始了?」

「嗯。」徐思婉點點頭,「姐姐坐。若想求個穩妥,就離門近些。」

離門近,跑得快。

瑩婕妤嗤之以鼻:「我才沒這麼容易死呢。」說完就踱到了茶榻旁,自顧坐下喝茶。

徐思婉一時又想到了思嫣,提心吊膽地望了眼窗外,好在並沒有她的身影。又想到她昨日剛過來一同用過晚膳,心覺她今日或許不會過來,更鬆了一口氣。

後院的房中,櫻桃還記得鄭經娥先前打了楚少使的事,上茶時自有滿心的不情願。但因鄭經娥在為份上壓了楚少使一頭,櫻桃縱使年紀小也知道這不是自己能擺臉色的時候,立在一旁依舊恭恭敬敬的,瞧不出半分的不滿。

楚舒月不清楚孫徽娥究竟為什麼說回家就回家,亦不知鄭經娥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但仍依徐思婉先前囑咐的將計就計。

她睇了眼麵前的茶盞,笑說:「這茶是貴嬪娘娘前幾天新賞的,經娥娘子嘗嘗。」

「少使客氣了。」鄭經娥含著笑,信手打開自己帶來的食盒,先端出兩碟點心,又捧出一小壺酒,「先前的事是我不對,今日特意帶了酒來,向少使賠罪。」

言畢她就自顧先斟了一盅,仰首一飲而盡。

繼而又自斟一盅,轉而問楚舒月:「少使同飲一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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