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吃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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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婉揚音笑了聲:「孫淑女在殿中伴駕,你若現在去,是要挨罵的。」說罷她就搭著花晨的手起了身,悠哉地徑自往外走,「我親自去看看,你不必管了。」

言畢就見小哲子鬆了口氣,如蒙大赦般告退。

徐思婉走出霜華宮,沒乘步輦,不疾不徐地散著步走向紫宸殿。秋日裡天黑得早了,各處宮苑都已燃起燈火,幽幽的暖黃乍看溫暖,細觀卻透出一股說不清的淒清。

許是太久沒有細觀過這樣的夜色,徐思婉走在其中,深深地緩氣,心下生出一股莫名的低落。再仔細想想,這種低落原是一直伴著她長大的。

她因而時常會想,若她不那麼早慧該多好。若不那麼早慧,三歲的孩子理當什麼也記不得,爹娘又待她視如己出,她便也可如尋常人家的姑娘一樣,在父母的疼愛下歡歡喜喜地度過一生。

可她偏偏什麼都記得。

記得祖父的悲慟不甘,記得幾位叔伯長輩吊死在廳中的身形,也記得抄家那日的萬般淒慘。

所以就算爹娘待她再好,她也無法放下那些心事。哪怕受到萬般嗬護,十幾年來依舊像走在這漆黑的宮道上一樣,一顆心孤獨得尋不到依靠。

自進宮以來,這份孤單好似淡去了些,因為復仇之路終於近在眼前,每一步都讓她興奮。尤其是看到鮮血與死亡的時候,她時時會往他身上去想,隻消設想一下,就足以讓她熱血沸騰。

可偶爾安靜下來,她也會生出短暫的迷茫,會辨不清自己的心緒。她時而覺得自己著實是心醉於此的,享受復仇間的每一份快感。時而又覺,自己似乎也有些疲憊與厭惡,厭惡這樣日日戴著麵具的日子。

是是非非,虛虛實實。她曾在某個深夜翻來覆去地想思考出個究竟,又在某一剎覺得罷了,多想無意。

人的心最是難辨的,她不必看清自己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緒,隻需記得一件事便夠了——她不論是想脫離這樣的日子,還是讓自己離開那份孤獨,都必要報了仇才能辦到。

大仇得報,她才能放過過去,也放過自己。

徐思婉一路沉默而行,到了紫宸殿前,殿中的光火映照出來,終於將這份淒清驅散了些許。她深吸口氣,抽回視線,行至殿門口,朝門邊的宦官頷了頷首:「不知陛下是否得空?」

兩名宦官相視一望,一時似有遲疑,終還是躬身道:「陛下剛用過晚膳,正在內殿讀書小歇,娘娘請。」

「多謝。」徐思婉抿笑頷首,遂步入門中。在外殿中剛行至一半,就聽內殿裡琵琶聲又響起來。

她足下未停,行至內殿門前,兩側的宦官低眉順眼地為她推開殿門,伴著門聲響動,殿中琵琶聲輒止。

孫淑女坐在禦案側旁的繡墩上盈盈望過來,美眸中微有一怔,忙起身見禮:「貴嬪娘娘安。」

「淑女客氣了。」徐思婉垂眸莞爾,自己並不多禮,怡然自得地走上前,直接繞至皇帝身後,俯身伏向他的肩頭,「陛下說好的,晚上到拈玫閣來,臣妾還道能一起用膳呢。誰知都快餓過勁兒了也不見陛下的身影,隻得自己先用了,來尋陛下。」

當著孫淑女的麵擺出這副樣子,爭寵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他不曾見她如此,不禁露出些訝異,訝異間亦不失欣喜,抬手碰了碰她的臉頰:「朕看折子一直看到傍晚才歇下,就先在紫宸殿用了膳。」

她眨眨眼,又說:「早先送來的那身寢衣,陛下可試了?若有不合適的地方,臣妾還得動手改呢。」

「還沒來得及。」他笑笑,就要起身,「走,朕現在去試。」

說著他就要走向寢殿,卻被她拉住:「君無戲言,陛下說好要去拈玫閣的,不如拿過去試!」

這話落在他耳中倒也不奇怪,因為二人都曾慨嘆過,拈玫閣雖不及紫宸殿氣派,卻遠比紫宸殿溫馨。隻是她有意無意從孫氏麵上劃過的視線落在他眼中,引得他摒笑。

他並未急著說什麼,隻是著人去取了寢衣,轉而吩咐孫淑女告退。徐思婉在她告退時不經意地掃了她一眼,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恰好被他捕捉到。

「好重的醋味。」他的手指刮過她的鼻尖,「你與孫氏計較什麼?是不是還想把朕捆在拈玫閣,你才放心?」

「臣妾不敢。」她低著眼睛,紅著臉笑,「臣妾已在太後麵前服侍多日,如今難得清閒一天,隻是想多見一見陛下罷了,倒還要被陛下取笑。」

他挑眉:「你自己願意日日守在太後麵前,倒還怪朕冷落你了?行,都是朕不好。走吧,這就去拈玫閣,瞧瞧你做的寢衣合不合適。」

說罷他執起她的手,就拉著她出了門。二人並肩而行,她在四下無人時抱住他的胳膊,柔柔弱弱地問他:「孫淑女很好麼?陛下好似很喜歡她。」

他略作沉吟,也不隱瞞:「她琵琶彈得好。六宮之中,的確無人能及。」

徐思婉低了低眼簾:「那若不提琵琶呢?亦或連這琵琶都算上,陛下喜歡孫淑女多一點,還是喜歡臣妾多一點?」

這般善妒的話,其實並不該說。他卻不惱,反倒笑起來,伸臂將她攬住:「她不能跟你比。隻是朕平素看折子看得頭疼,聽一聽琵琶正可放鬆罷了。」

她猛然舒了口氣,他打量著她,又言:「你今日好像心事格外重?」

她在他的注視下,薄唇緊緊一抿,好像有萬千委屈忍在心頭。但她又沒說什麼,隻是搖了搖頭:「也沒有,許是侍疾有些累了,憂思就多些。」

眼下她隻要引他憐愛就好,更多的心事,她要留到更溫存的地方去說。

是以待得夜色漸深,二人一並躺到床上時,她就縮進他懷中說起了悄悄話。柔軟的衾被裡,她就像是怕失去什麼似的,雙臂緊緊抱著他的月要,輕言細語道:「陛下,臣妾發覺……臣妾從前似乎從不怕失寵,但最近見陛下喜歡孫淑女,臣妾突然怕了,怕陛下日後會不喜歡臣妾,所以才去了紫宸殿。」

「你多心了。」他環著她,攬在她身後的手揉搓著她柔軟的秀發,沉了沉,又問,「何以會突然擔心這些?」

「不知道。」她搖搖頭,在他懷中貼得更近,聲音變得發悶,「許是因為……臣妾更在意陛下了吧。」

她頓了頓,眼中哀傷流露,低語呢喃:「臣妾早先念著爹娘的教誨,總覺當個賢妃才是好的,所以不想爭也不想妒。宮中姐妹算計臣妾,臣妾也覺得和為貴,總願意退上一步。可近來臣妾忽然大度不起來了,隻想一直與陛下待在一起,夜晚閉上眼睛都總想著陛下,難以找回從前的大度了。」

「那就不要再找了。」他脫口而出。說完隱覺不妥,卻又並不後悔這樣說。

他心中因她的話生出一種愉悅,好似得到了莫大的嘉獎一般,令人月匈中舒暢。他也因此更想要護著她,想要讓她滿意,不願傷她的心。

於是他摟在她身後的臂膀緊了緊,溫聲道:「邊關戰事已起,朕近來實在忙碌,聽著孫氏的琵琶好,就視作了消遣,並非有意疏忽你的。你若是想朕,就隨時到紫宸殿去,不論誰在殿裡,紫宸殿沒有不讓你進的時候。」

「這話可不能亂說。」她嗔怪地睨他一眼,「孫妹妹在紫宸殿臣妾能進去,朝臣們在臣妾總是不得進的。陛下若說這樣的話,可別讓宮人們會錯了意。」

他沉吟一瞬,即道:「便是朝臣們在,你入殿也無妨。」

徐思婉目露訝色:「陛下不怕臣妾乾政麼?」

他含笑:「阿婉賢惠至此,朕何懼你乾政?」

她眼中的笑意隨著這句話也蔓延開來,認認真真地望著他,一字一頓道:「臣妾喜歡這樣。」

「什麼?」

她又道:「臣妾喜歡這般相愛相知的感覺。」她咬了咬唇,「陛下不知,最初失了那孩子的時候,臣妾曾心神不寧、患得患失,隻怕陛下責怪臣妾不當心,連有孕了都不知道。後來見陛下百般嗬護,臣妾才安下心來,知道陛下也是真心喜歡臣妾的。臣妾就想,隻為了這個,也不枉在這人世間走一遭。」

「何苦說得這樣淒涼。」他噙笑打趣,隨之卻是一口勿落在她眉心,含著安撫與柔情:「近來是朕不好。朕今後不見孫淑女了,隻顧著你。」

她的笑意忽而輕鬆,搖起了頭:「不……孫淑女也很好,陛下寵著她也無妨。況且,臣妾患得患失隻是怕失去陛下,如今既知陛下喜歡她隻是為了在案牘勞形時放鬆一二,倒還要謝她呢。陛下別為著臣妾的幾分小心眼兒讓自己無處開解那份疲累。」

自進宮以來,她總是善解人意的,偶有的一點點醋意不過是些酸甜的情趣。而如今,他們之間情誼已深,她慢慢將這份醋意得寸進尺,隻消分寸拿捏得當,便不會惹他反感,隻會在無形中將他拿捏得更牢。

可他當真喜歡她麼?

她並不知道。

或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可她那樣講了,將話說得那樣好聽,他當然要欣然接受她的這般說法。興許有朝一日在潛移默化之下,他便也會真的喜歡她了。

她希望他會真的喜歡她,喜歡到不能自拔才好,這樣到了最後一步才更有滋味。她想成為他最喜歡的人,再在他心上刺下那最狠的一刀。

她存著這樣的心思,唇角銜著嫵媚的笑意,在一番激情律動之後安然睡去。

翌日晨省她與他一起起了身,待他離了拈玫閣,她就喚來唐榆:「你去向皇後娘娘請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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