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擁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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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之後,帝京的天氣一直不大好。

雲翳厚重如蓋,隱隱伴著幾聲悶雷,沉甸甸壓在人頭頂,如何也揮之不去,仿佛從今往後都再也見不到太陽一般。人走在底下,都不自覺屏住呼吸,直覺月匈悶得緊。

恆王府更是陰雲密布。

小內侍手捧果盤,自廊下快步行過。快要到達丹翔軒時,卻又慢下來,躬身垂首,每一步都帶著十二分的小心。

這裡是衛晗的書房,眼下入冬已有些時日,門上的金絲竹簾卻還未換成夾板簾。

殷紅的一根細線縱貫竹篾,依稀勾勒出三道人影,像一出栩栩如生的皮影戲。

小內侍貓月要,張口剛想通稟,屋裡便「咣啷」傳出一道刺耳的瓷瓶破裂聲。

聲勢之大,竹簾都跟著猛烈晃起大半。碎瓷片自篾竹縫隙間迸濺而出,嚇得屋裡屋外眾人肝碎,手忙腳亂地跪下來,噤聲不敢亂動。

「孟之昂!這個孟之昂!居然敢背叛本王!」衛晗氣如山湧,鼻孔翕張宛如牛息,每一個字都是從齒間「滋滋」磨礪而出。

這一摔尤不能解氣,他轉而又踹翻了腳邊的短案,隨手拿起幾上的瓷瓶又要摔。

邊上卻悠悠傳來一道渾厚的男聲:「王爺就算把這屋子裡的東西全都砸光,暫時解了氣,又能頂什麼事呢?」

正是寧國公章雲諫,衛晗的嫡親舅舅。

「那舅舅說說看,本王究竟該怎麼辦?」衛晗廣袖一掃,沒好氣地指著對麵端坐著的男人嗬斥道。

他雖行事狠絕,但為人還算孝順,尤其是對章家的人。似這般公然頂撞長輩,他還從未有過。

章雲諫也不見惱。

桌上的小爐已燒至沸騰,蒸汽「咕嘟咕嘟」頂著爐蓋,吐出一圈白色泡沫。章雲諫不緊不慢地撩袖拿起壺柄,將熱湯澆入瓷杯之中。

茶葉悠悠打著旋兒,隨他的聲音一道緩緩舒展開:「而今太子已經拿到當年那樁舊案最關鍵的證據,隻要他回京,咱們幾個都吃不了兜著走。而他素來又是個謹慎的,拿到書信也沒直接發做。咱們便是想從東宮入手,也很難有所收獲。為今,也就隻剩下最後一計了。」

衛晗「哦」了一聲,剛想問他還有什麼主意。

可對上他狡黠的狐狸眼,衛晗腦海裡忽然有靈光閃過,臉色登時煞白,抖著指頭指著他道:「你、你……你莫非是想讓本王逼宮?」

一記閃電驟然霹落,照得整個屋子慘白一片。

章雲諫細長的臉印在其中,微微一笑,雙眼幾乎緩緩眯成兩道縫,眼尾上揚,越發像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衛晗心驚跳得不行,慌忙朝四周看了眼。

確認周圍都無外人,他暗自鬆了口氣,親自去窗邊將軒窗關上,又踱步到門前,把外頭的人都支配開,這才快步回來,「舅舅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逼宮是何等大罪?成到也還好,萬一失敗,那可是要誅九族的!」

章雲諫卻不以為意,兀自將沏好的茶葉推至他麵前,從容道:「我這個『九族』都還沒慌,王爺慌什麼?眼下的形勢,殿下應當比我清楚。

「當年那樁舊案,在陛下心中是何分量,王爺應當清楚。若是真等太子將書信帶回來,你我有幾分勝算?這靜也是一死,動也是一刀,咱們為何不能搏上一搏?」

「搏自然是要搏,趁衛暘還沒返京之前,在路上就將人劫殺,不是也能平安了結此事?」衛晗仍舊猶豫。

越說,他越覺得這法子可行,攥拳點了點頭,拔腿就要出去安排。

章雲諫卻「嗤」地一聲笑出來,搖著頭道:「王爺既然都敢殺太子了,為何就不敢更進一步呢?」

衛晗踅身看他。

他又道:「太子如今權傾天下,風光正盛。可論起軍中勢力,他隻有錦衣衛,而王爺你卻有我,有整個章家,他如何比得過你?況且眼下的帝京,太子不在,錦衣衛也被抽調走泰半,陛下和太後又都避世已久,猶如空巢。真動起手來,咱們未必就一定會輸。」

衛晗微微折眉,心中隱有動搖。

章雲諫繼續給他分析:「退一步說,假設咱們就依王爺你的意思,派人在返京的路上劫殺太子,憑太子的身手,且還有鹿遊原近身護衛,王爺你又有幾分勝算?」

衛晗不服,啟唇想駁。

卻又叫章雲諫打斷:「王爺,咱們再退一步,倘若王爺真成了事,太子死了,王爺又當如何?」

這問題太過愚蠢,衛晗想也不想便答:「還當如何?自然是取而代之。」

章雲諫卻又追問:「取而代之,然後呢?」

衛晗覺出他話裡有話,不禁折眉惶,「舅舅有話,但說無妨。」

章雲諫一笑,「堂堂北頤的儲君,莫名其妙死在回京的路上,朝野必將動盪。屆時物議沸然,陛下和太後自然也不會再作壁上觀。到時王爺躲都來不及,又談何取而代之?」

衛晗緘默下來,無以言對。

章雲諫扯了下唇角,見他麵前的茶盞已涼,他便拿回來倒了,重新給他續了一杯。琥珀色的茶湯泠泠注入杯中,將他的聲音沖淡不少。

「隻怕鬧到最後,王爺還是逃不過要奮起一搏。既然這最後結果都一樣,咱們又何必再費那些周章?趁著眼下這千載難逢的時機,一勞永逸,豈不快哉?」

「話雖如此,可是……」

道理他都懂,可是這決心,叫他如何下得了?

衛晗咬咬牙,糾結地踅身去窗邊思量。

章雲諫話說到這,已經足夠,知他心中還有所猶豫,便扭頭看了眼身邊一直冷眼旁觀的人。

小章氏閉了閉眼,算是受了他的意,起身端起那杯新茶,含笑緩步朝他走去,「晗兒這段時日也辛苦了,吃口茶謝謝吧。」

衛晗頷首接過,「多謝母親。」

這話原是敬重之言,然落在小章氏耳朵裡,卻是莫名觸及她傷心事,「你從前,都是喚我母後的。」

邊說,她邊垂睫抹淚。

衛晗是個孝順的,見狀忙安撫道:「母親風寒未愈,切莫傷懷,對您身子不好。當初若不是您裝瘋,引得父皇動容,兒子現在隻怕還在昭獄裡頭關著,哪還能像現在這般錦衣玉食,高枕無憂?」

小章氏被他安撫到,恐他擔憂,忙牽唇努力朝他微笑,卻是比哭好看不到哪兒去。

衛晗心頭不由絞痛,手跟著攥起。

倘若不是衛暘,母親這皇後之位,又如何會丟?

小章氏打量著他的臉色,片刻,又嘆息著說起另外一件事:「母親倒也沒什麼,隻是丟了中宮之位,至少性命還在,可是你妹妹就……倘若當初,你曾外祖父肯告訴我們,他給太子種下那種烈-毒,咱們眼下也不用這般辛苦,你妹妹也不用死。他到底是偏心啊……」

像是被一柄利刃刺中,衛晗身形晃了晃,人也跟著倒退兩步。

偏心?是啊,就是偏心。

一個兩個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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