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冬夜(1 / 2)
少了雲霧斂的幫忙,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那浮蘿魚得找,雲旖也得救,關於她的身世也必須繼續往下調查,還有十八年前那樁舊案……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大事,輕易懈怠不得,實在不是一蹶不振的時候。
可道理是這麼個道理,真正做起來,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自酒肆回來,元曦心情便不甚明朗。衛暘在的時候倒還好,她還能牽一下嘴角。衛暘出去忙應酬,她便懨懨窩在美人榻上看雪,一動也不想動。
任憑竊藍和銀朱使盡渾身解數,也沒法讓她露出半個笑顏。
晚膳送到她麵前,全是依照她口味特特做的。她一手托腮,舉著筷子在半空點了半天,卻愣是一口沒動。
「你這是打算絕食絕到底了?不過一個雲霧斂,也能把你氣成這樣。看來我是真有必要找個浴桶,灌滿熱酒,把那家夥丟進去泡個七七四十九天,好好給你出一出這口惡氣。」
衛暘剛忙完外頭的事,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便迫不及待趕回來陪她。
一進門瞧見她這副頹唐的模樣,他便忍不住揶揄。
可說歸說,他到底是舍不得看她這樣折磨自己,自去小廚房重新做了一頓開胃的飯菜,又抱她坐在自己腿上,一口一口親自為她吃。
窗外素雪紛紛,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茫茫的白,儼然一個冰雪堆砌成的琉璃世界,窗內卻是無盡暖洋。
爐子雖不及銅雀台的燙,燈火也不似帝京那般明亮,但有彼此,他們也就足夠了。
用過晚膳,元曦也總算恢復一點精神。
兩人各自去淨室沐浴,衛暘先,元曦後。
待元曦梳洗完,擦著半潮的長發出來,衛暘已然換好寢衣,閒閒躺在榻上閉目養神。
他人生得頎長,單支起一條腿--------------?璍。半濕的墨發叫絳紫鑲白玉抹額束著披散在背,在燈下泛起朦朦的光,襯得他整個人尤為閒適散淡,望之儼然。
清風一段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元曦心頭作跳,恍惚便冒出這麼一句。
回想他進門後的一切,吃飯、沐浴、窩在一塊閒話家常,明明都是些再普通不過的事,卻也是她曾經期許了整整六年的願望。雖道阻且長,最後她還是修成了正果。
相較之下,雲旖卻……
元曦不由咬住下唇,垂了眼。
可還沒等她傷春悲秋完,她月要肢忽然被人摟住,雙腳緊接著離開地麵。尖叫聲剛到嘴邊,她便落在一片軟衾上。額頭貼著男人寬闊的月匈膛,月要肢在他臂彎裡輕顫。
「怎麼才一會兒不見,人就又變成這樣了?」衛暘單手支頭,側靠在軟榻上垂眼看她。
語氣飽含責備,細聽之下,滿滿又都是擔憂和關切。
元曦搖搖頭,本能地想說:「沒什麼。」
可嘴巴還沒張開,衛暘便抬手捏了捏她下巴,狀似警告地說:「不許敷衍我。」
元曦啞了一瞬,怨懟地嗔他一眼,還是張臂抱住他勁瘦的窄月要,往他懷裡蹭了蹭,老實道:「雲旖的事,我還是放心不下,要不明日我再去尋雲霧斂說說,同他道個歉?」
說到這,她眉眼枯萎下來,「早間是我太沖動了,不該任性打那一巴掌。關鍵的東西一句都還沒問,就直接從酒肆裡頭跑了出來,誤了你的大事。」
她一向是很能克製的,不會輕易被自己的情緒左右。
然這次的情況也實在特殊。
因著同雲旖有過一段相似的經歷,她不自覺便把自己代入其中。想著衛暘同她說那樣的話,她即便知道不該逞那一時之快,可還是忍不住。
現在好了,徹底跟雲霧斂鬧掰,別說雲旖的事,衛暘身上的毒也沒了著落。便是找著了那條關鍵的那浮蘿魚,也沒人給衛暘製解藥了。
這可如何是好?
元曦咬著唇瓣,懊悔不已。
瞧了眼外頭的天色,還算不上太晚。這個時候趕去酒肆再找一趟雲霧斂,順利的話,不出半個時辰就能趕回來。
而事實上,她也真從他懷裡坐了起來,正預備往腳上套羅襪。
衛暘卻攬著她纖細的柳月要,一把將人撈回懷中,「為何要道歉?不過一個巴掌而已,打就打了。頭先你打我的時候,可沒這麼扭捏。」
這話聽著是在安慰她,可仔細一想,這最後一句怎麼還品出了一絲酸溜溜的委屈?
想起先前永春園宴上給他的一巴掌,元曦斜他一眼,嬌聲嬌氣地哼道:「想不到月匈吞萬流的太子殿下,還這麼記仇。都哪個年頭的事了,竟還拿出來計較。再說了……我打錯了?」
她揚起脖子,撅起嘴,眼珠子在眶裡「滴溜溜」不停轉,分明是知道自己不占理,卻偏還能撐起一副「她就是萬物之理」的模樣。
衛暘撇嘴哼了聲,捏她臉頰,「你啊,也就剩在我麵前耀武揚威的膽兒了!」
元曦「嘁」了聲,懶怠搭理。
不過經這一鬧,她心情也的確舒服許多,重新抱住他,往他懷裡蹭,「那雲旖之事,你打算如何解決?而今咱們雖有證據能證明,雲旖很可能就是當年那個流落民間的四公主,可到底欠缺了關鍵的東西,譬如……」
血緣。
沒有驗過親緣,到底不好輕易確認身份,更別提回歸皇室宗譜。奇楠佛珠的確能頂一部分事,可沒親眼看見血珠在水中融為一體,誰也不敢打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