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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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的情緒積壓太久,會釀成重傷,能徹底釋放一回也是好的。

可引起的後果就不怎麼美好了。

翌日醒來,元曦兩隻眼睛都腫了,冷敷了好久才消下去。可因吹了太久風而導致的頭疼和嗓子乾澀,卻怎麼也好不了。

回宮的馬車上,她一直靠著車圍小憩。

衛暘本是打算和她一塊回去,奈何京畿大營出了點狀況,他一早便趕過去處理,隻留下一隊錦衣衛精銳,專程護送她回宮。

銀朱知道了,下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一路跟竊藍誇個不停,直要將衛暘吹到天上去。

元曦覷了眼車外的「護送」人馬,輕蔑一笑。

腦仁兒裡的撕扯感越來越重,她也實在沒精力去研究這些,隻閉著眼養神,想回去之後好好歇上一歇。

可待到馬車停在順貞門前,要換乘小轎的時候,元曦卻發現,抬轎的幾個都是生麵孔,並非東宮之人……

「奴才給元姑娘請安,元姑娘吉祥。」

領頭的內侍甩了甩拂塵,笑嗬嗬上前打千兒,「奴才是坤寧宮的鄭保,奉皇後娘娘之命,特特來這給您接風。聽說姑娘今日回宮,娘娘高興得跟什麼似的,一早兒就備好茶點,邀您過去敘話。」

竊藍和銀朱收了聲,麵麵相覷。

元曦也興味地挑了下眉。

這節骨眼,皇後找她能有什麼好事?

退一萬步說,就算沒有這一擔子汙糟事,她和皇後也沒什麼話好敘的。

衛暘是先皇後之子,並非現皇後所出,東宮和坤寧宮也從來不對付。尤其是這兩年,帝位衰微,他二位為了手頭那點權力,更是鬥得頭破血流,就差當麵捅對方一刀。

自己作為衛暘的「妹妹」,自然也沒少跟皇後別苗頭。

元曦是打心眼兒裡不想過去,可皇後畢竟是皇後,自己回宮,怎麼著都該過去給她請安才是。

無奈地暗嘆口氣,元曦笑道:「那就有勞公公帶路。」

*

建德帝早年愛看臣工的奏疏,宵衣旰食,不知疲倦。

這兩年他忽然看破紅塵,轉了性兒,不批折子,改看佛經。一天十二個時辰,有泰半時間都耗費在佛堂。

後宮的女人為皇帝而活,皇帝愛上念經,她們也一窩蜂似的跟著禮佛。終日不是你敲木魚,就是她念佛經,把好好一個宮苑弄得煙熏火燎,死氣沉沉。

別說建德帝還沒出家,便是當真斬斷三千煩惱絲,也不願去她們那裡暢談佛法。

這時候皇後的妙處就凸顯了出來。

她不是個隨波逐流的人,恰恰相反,她很有主見,從來不屑旁人目光,仿佛生來就是百鳥該朝擁的那隻鳳。

這座坤寧宮也同她本人一樣,自成一派。

同樣一扇朱紅檻窗,別宮隨意裝點一下便了事,章皇後卻有自己的巧思。開春要掛秋香簾,擺幾盆蘭花,將濃烈的景致勾芡出層次;待入夏,又換成金絲翠蘿藤簾,飾以茉莉、扶桑,清爽又不失芬芳。便是秋冬這般蕭索的時節,也從來不缺鳥語花香。

別說建德帝愛來她這小坐,就是元曦這般看不慣章皇後,也不排斥來這裡單純地吃茶賞景。

此刻,這座宮殿的女主人正坐在檻窗底下點茶。

一身竹葉梅花遍地金的宮裙,富貴不失優雅,麵容雖已染上零星風霜,卻絲毫不掩其風華,還為她平添一段歲月沉澱後的穩重大氣。

「你這丫頭,到本宮這兒還客氣什麼?起來吧。」

餘光瞥見元曦要屈膝行禮,章皇後笑著阻攔,手上動作卻沒見停,視線全集中在茶湯泛起的綿密雲腳上,連眼睫都不曾抬過。

元曦也不在乎,自顧自頷首謝恩。

一道嬌脆的嗓音卻闖進耳蝸:「娘娘是知道的,元姑娘一向知書達禮。您免她的禮,她反而會不習慣。」

伴隨一陣裊裊香風,一抹水紅色倩影從岫玉屏風後頭款款走出。遠山眉,丹鳳眼,青絲如瀑,香腮似雪,舉手投足間流淌著一股天然的矜貴。即使通身無其他修飾,也實在紅得紮人眼。

盈盈朝元曦一笑,她道:「元姑娘別來無恙。」眼神純良無害。

是章皇後的嫡親侄女,章夕櫻。

也是那位揭露她身世的未來太子妃……

清風搖晃樹影,在心底盪起幾分微妙,元曦抬手壓住鬢邊吹起的碎發,緩緩眯起眼。

有意思,真有意思,來的時候,可沒人告訴她,這人也在。看來今日這場鴻門宴,是注定沒法好好收場了。也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倒要瞧瞧,這對姑侄還打算做什麼文章。

定了定神,元曦笑道:「托章二姑娘的福,我暫時還無大恙。」

這「暫時」兩個字,用得就極有靈性。

章夕櫻臉上的笑容明顯一僵。

一直埋首專注打茶沫的章皇後,也停下手,抬眸深看她一眼。

元曦恍若不知,盈盈將剛才行了一半的禮數周全完,便提裙到旁邊的玫瑰椅坐下。宮人猶豫著要不要給她上茶,她倒是先泰然地給自己斟了杯,陶陶然品起來。

雪後的風微寒,吹進熏香的暖閣,也鍍上了幾分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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