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2 / 2)
潮濕和悶熱像個欲/望漩渦,任車外暴雨侵襲,他們不受驚擾。
不一樣的是,那會兒的他,沒有這一臉的傷。
「跟別人打架了?」
桑晚問得自然,好像他們很熟。
但其實,他們很陌生,陌生到隻是短暫擁有過彼此的身體。
大概是沒想到桑晚會問這個,聞野的表情略微鬆動,開了口:「嗯。」
「為什麼打架?」
聞野回想了一下,簡單概括:「他可能覺得我對他女朋友有意思。」
「那你是對人家女朋友有意思麼?」
「……」
聞野表情略微凝滯,隨後似乎覺得有些無語,別過頭:「沒興趣。」
桑晚看著聞野,似笑非笑的。
視線往下,桑晚才注意到聞野左手受了傷,手背和手指關節處的血還沒止住,透過單薄一層紗布往外滲著血。
唇角也有一點未乾的血漬。
桑晚抽了一張紙巾,遞到聞野手邊,在接收到聞野不明的目光後,她主動抬手,將紙巾按在了他的唇角。
指尖不經意劃過他的臉,留下不知名的癢意。
聞野的眸光不受控地落至她近在咫尺的臉上,流連至微微張啟的唇,有那麼些屬於那個暴雨暗夜裡滾燙熱烈的記憶紛至遝來。
喘息,碰撞,親密——
聞野喉結微滾,隨即快速伸手接過那張紙巾,自己按著唇角,把頭重新撇向一邊。
「胖子網吧。」他說了一個地址,「江曦路和平飯店對麵。」
桑晚眨眨眼,心想,他還真把她當司機了。
但她什麼都沒說,在車內顯示屏上輸入他說的地址。
車子啟動,在雪地裡緩慢前行。
桑晚問:「去網吧上網?」
聞野:「去睡覺。」
聽到這個回答,桑晚不由看向聞野,他的半張臉匿在黑暗中,下頜線條流暢,雙眼皮的褶皺很深。
他目視前方,話卻對著她說:「看路,別看我。」
桑晚把視線收回,問著:「你去網吧睡覺?」
「網吧不能睡覺嗎?網吧至少安全,不會被騙,不會被甩,不會被渣,更不會天還沒亮就被丟下。」
說到這,聞野似是哼笑了聲:「——用完即棄。」
「……」
桑晚竟從聞野的話裡感受到了他的嘲諷。
他在嘲諷她不負責任,睡完就跑。
年紀不大,脾氣不小,還挺記仇。
怪不得從見麵到現在都沒什麼好臉色。
「原來你還記得我,看你剛才的反應,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我是誰了。」
「既然記得我還不跟我打招呼,有點沒禮貌噢。」
「難道說,你在生我的氣?因為我那天丟下你就走了?」
「……」
聞野下頜繃緊,憋著股氣,把頭撇得更遠了。
桑晚忍不住笑,傲嬌記仇的小朋友,真是又拽又可愛。
胖子網吧離得不遠,沿著這條公路開十來分鍾,然後拐彎進老城區,再走幾百米就到了。
對麵的和平飯店其實就是一家蒼蠅館子,門前招牌「和平飯店」的「和平」兩個字隻亮了一半燈,成了「口二飯店」。
胖子網吧就在它斜對麵,很小一家店,門口立著一塊小黑板,上麵歪七扭八寫著幾個字:包夜10塊。
桑晚停車後,環顧四周環境,最後看向小黑板上的字,不知在想些什麼。
聞野解開安全帶,手碰上車門把手時,聽到桑晚說:「要不考慮一下跟我走?」
聞野稍微停頓,桑晚笑著補充一句,聽起來跟開玩笑似的:「這次保證不會天還沒亮就把你丟下。」
「……」
聞野手指握緊車門把手,關於那晚屈辱的記憶湧來,憋在心裡的那股氣就更膨脹了。
「不用。謝謝。」他咬牙丟下這幾個字,然後打開車門下車,利落地連頭都不回。
嘖,聽語氣可真不像是道謝。
桑晚翹翹唇角,饒有興致地看著聞野離去的身影。
他在風雪中走了幾步,進了那家裝修差勁的小網吧,裡麵有個穿著喜慶羽絨服的胖子跟他樂嗬嗬打招呼,兩個人看起來很熟絡。
聞野在前台刷了身份證,拎著手上購物袋去找空機,很快就消失在了桑晚的視線裡。
看不到了人影了,桑晚又重新看向「包夜10塊」那幾個字。
其實,聞野的情況她知道一些。
一年前,聞野爸爸的公司宣告破產,之後經受不住壓力跳樓自/殺。
他的媽媽據說精神受了刺激,住進療養院,而十八歲的他,在變賣家產替父補完公司窟窿後就不知去向。
當時桑晚在冰島拍攝極光,斷網許久,回國後才知道這件事。
不過那時候已經沒人再談論這個新聞,似乎熱度過去後,都不配再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態,桑晚那時試著去打聽聞野的下落,但是一無所獲。
之後她就忘了他。
沒什麼人能讓桑晚長久地放在心上,尤其是男人。
再想起聞野這個名字,還是前陣子家裡長輩要給她介紹他的小叔聞嘉逸。
桑晚不禁對聞野心生幾分憐愛,沒想到昔日的聞家小少爺,現在竟然會淪落到要在網吧過夜。
見人都沒影了,桑晚也就打算回去。她把車子調頭,車燈在斑駁的老牆上掠過,最後戛然停落在網吧門口。
聞野不知是什麼時候從網吧出來的,還是原來進去的那副模樣,背著包,牽著購物袋。
衛衣連帽蓋住腦袋,露出一張看不大清表情的臉。
他就站在網吧門口,籠罩在桑晚的車燈裡。像條理智被身體背叛的魚,心甘情願咬住桑晚丟下的魚餌——
明明知道她隻是玩玩,他卻偏偏,再次上鈎。
作者有話要說:開新文啦,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