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身處黑暗的光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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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公元年,叔孫氏與孟氏聯合打壓季氏,季氏在魯國實力已大不如前。魯國的權柄,經過幾十年的爭鬥,終於再度向國君傾斜。

這是權臣爭鬥的必然結果。

而李然從太子姬野之死開始的所有謀劃,為的便是這個。

十二月,季孫宿結束了拘留晉國的生活,終於被放還。與陽虎一起回到了魯國。

隻不過經歷過此一場風波之後的季孫宿,再也不復當初攝政國君之雄心壯誌。回到曲阜的他便一直臥床不起,老態盡顯,季氏宗主之位眼看便要傳於季孫意如。

季孫宿怎麼也想不到,或者說是誰都不曾想到,從李然來到了曲阜的那一刻開始,一個微不足道的前洛邑守藏室史,竟有著這般神奇的能量,硬生生的攪動了整個魯國的格局。

重掌權柄的魯侯,重新實施此前被廢棄不用的初稅畝製度,公室之資漸豐。

而逐漸殷實的公室,也並未就此枕樂其中,揮霍無度。而是反哺於民,興水利,惠民生,因此,魯侯在民間的聲望一時間竟是超越了三桓,大有中興之象。

李然從叔孫豹處得到最近朝政的反饋,看到曲阜城中欣欣向榮的民生,一時望著天際,喃喃道:

「太子啊,李然總算是沒有辜負了您的期望…」

麵對而今大局已定的魯國,他最終還是決定辭去了魯國客卿一職,盡管魯侯再三請求留用,甚至是早已擬好了詔冊。

……

楚宮。

魯襄公傾公室之資修建的宮殿。

這座承載著魯襄公遺願的宮殿,而今已經成為魯國新的朝堂,魯侯的一應起居以及朝政商議都在此地進行。

而這,也正是事必躬親的國君所必需的。

麵對拒絕了自己所欲授予卿大夫身份的李然,魯侯甚為不解,問道:

「先生為何不願留在魯國輔左寡人?莫不是寡人做錯了什麼?」

魯侯還在自我反省,他還以為是自己最近的施政有何失當,所以李然才會拒絕留在魯國。

可誰知李然卻是仰頭望著天際流雲,任由陽光灑在臉上,一片愜意與享受。

「君侯可知,這世上最陰險可恥之人乃是何人?」

好一陣後,李然這才開口。上來就是一道大問題。

魯侯聞聲,思索片刻後言道:

「自是那些擅權之輩!」

他所指的自然就是季孫宿,因為,這一家子已成為他永遠不能忘記的痛。而李然卻居然搖了搖頭。

「難道不是?」

麵對李然的反應,魯侯顯得十分詫異。

他以為隻有像季孫宿這樣的人,才能被稱之為「陰險可恥」。畢竟魯國在季孫宿的手上,公室職權被季氏霸占殆盡,世人隻知三桓而不知有君,擅取民力,以致民心潰散,國體不存。

如果這樣的人都稱不上「陰險可恥」,那還有誰稱得上?

「要說這世上最為陰險可恥之輩,便是像李然這樣的長於謀略之人吶。」

李然看著他的眼睛,甚是認真的言道。

「先生」

魯侯聞聲,臉色大變,正欲出言,卻被李然擺手製止。

「君侯且聽在下把話說完。」

「所謂謀略,便是以非常之手段加害對手,去達到自己之意圖。這樣的人,玩弄規則,遊戲人性。此絕非君子之道,是以不能以光明正大之姿立於朝堂之上,也不能接受萬民供養,更不配留名於史冊。」

「然自入魯以來,所謀者,雖有情非得已之由,卻也難掩其陰謀歹毒之嫌,扮太子,說晉國,作局囚季孫宿,拉攏孟氏,皆是如此。」

「君子,當月匈懷大誌,腹有良策,更兼心懷正義。君侯便應當成為這樣的英主,未來魯之大業必定可期。然若是立此朝堂之上,伴於君身,此乃授於君恩,但天下士人又當如何作想?百姓又如何作想?後世史書又會如何評說?『李然有嬖於公』,此等措辭隻怕是會不絕於耳。畢竟這史筆如鐵,然又豈能為一己之私,而毀君侯千秋英名?」

李然也看過許多的電視劇,也幻想過運籌於帷幄之間,決勝於千裡之外,充當一回談笑間便能左右天下風雲的人物。

可是當他真正的身處這樣的時代,置身其中,沉浸於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之間。他才恍然明白,這種藏匿於陰暗之中的勾當隻能被稱之為陰險可恥。

雖然史上不乏大名鼎鼎的謀士策論大家,不乏流傳千古的王左之才。可對於經歷過了這一切的李然而言,親自運籌了這一番謀略,又運作了這樣的非常手段之後,終究讓他感覺有那麼些可恥。

畢竟,他可是一個接受過新時代教育的人啊!

當命運的車輪碾壓至前,他被迫選擇了這種勾當,無奈於身不由己,也無奈於時代局限,他所能做的,隻是力求自保,而不敢奢望更大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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