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誅與被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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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茶站在漩渦之中,清醒地承接著所有尖銳冷冽的目光。

落在她身上,謝九思身上,更是沈天昭身上。

他們什麼時候來的,又看到了多少聽到了多少,白茶都不得而知。

唯一她能夠確定的一點,那便是去塵,也就是天道隻會讓他忠實的信徒看到他們該看的。

關於天機他們不知道,關於飛升是彌天大謊,他們也不會知道。

他們隻知道沈天昭墮落成魔,謝九思覺醒血脈,終南老祖飛升,這三者都有一個共通之處——都引來了天懲浩劫。

終南老祖捂著月匈口,鮮血不止,他也沒什麼多餘的工夫去顧忌自己的傷口。

他看向眾人,支撐著身子慢慢站了起來。

「這一切並非你們看到的那般……」

「你們是被天道傳送而來,隻是他為了讓你們看到這一切而已。這並非我的飛升劫,這劫數不是我飛升引起,沈天昭入魔也是天道所為,你們切莫被蒙騙了。」

話音剛落,他似還想要說什麼,可他發現他們似乎並沒有聽他在說什麼。

「一派胡言!我們之所以趕過來是收到了天啟,並非天道傳送而來!」

「還有,蓬萊此劫數是不是你飛升引起我們並不知曉,也不敢輕易斷言,但是——」

第一個站出來的是靈山佛修,平和的神情已不再,入目是滿眼的憤慨。

「終南老祖,我們靈山與你們終南素來交好,甚至神魔大戰時候也是我們主持以身渡了你們門中被魔氣侵蝕的弟子,助他們解脫!三千金蓮,三千佛塔,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你們終南,你們萬劍雲宗欠我們的!」

他手中禪杖指向終南老祖,又狠狠掃過一旁的萬劍雲宗,陷入混沌之中的沈天昭,和一旁的謝九思和白茶。

「——你們為什麼要弒殺我們主持!」

終南老祖臉色一白,他以為他們隻是剛到,不想竟然是在他們聯手斬殺去塵的時候便在了。

他們和去塵所說的話泄露了天機,那些人聽不到,他們隻看到了他們對去塵拔劍相向,逼他自戕。

怪不得去塵那老家夥會在最後那般果斷的放棄抵抗,一來是因為他本就要回歸於天,二來他早早就想要用他之死,讓他和沈天昭坐實殺人之實。

如果沒有弒殺去塵的事情,或許他們至少會信他們幾分。

然而現在,無論他們說什麼也無濟於事。人們隻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到的,信任一旦崩塌,就再難重築。

先前在麵對去塵天道壓製的時候都強硬著挺拔的脊骨不低一分的老者,在此時同道之中怨恨憎惡的眼神裡,竟有些支撐不住。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是永遠不會明白的,五百年前,五百年後,沈天昭又是如何撐下來的?

良久,終南老祖抬目無力地看向眾人。

他想要知道,這幫人到底怎麼想,又要如何做。

那些人又不說話了。

不是不想殺,而是他們在忌憚,忌憚這個險些飛升的大能,更忌憚那個曾一劍斬天的青年。

終南老祖再沒忍住大笑出聲,那笑聲在此時這樣肅穆的場景裡實在刺耳至極,惹得那些人惱羞成怒。

「你笑什麼!你們若是還有一點良知便自行了斷,別將因果累到我們身上!我們承不住,也要不起!」

人群之中有人憤憤催促他們動手。

「別和他們廢話了,既然是萬劍雲宗和終南犯的罪孽,為什麼要我們來裁斷汙了手中劍?」

此話一出,他們

似這才想到了什麼,將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淩霄還有君越鳴身上。

淩霄神情冷凝,少年身子僵硬。

——他們想要他們來斷了沈天昭和終南老祖的性命。

君越鳴氣得渾身發抖,本就因為和白茶交戰一番而有些壓製不住的魔氣此時更是紊亂。

「你們這群恩將仇報,我師尊平日裡如何待你們的?事情尚未查清楚你們便妄下定論不說,現在你們,你們竟然要逼我乾這種弒師之事!」

「君小友慎言,終南老祖和沈天昭殺了去塵尊者一事,是我們有目共睹的,還要如何查清?」

一個黑衣修者冷聲反駁道,又瞥了一眼周遭被業火焚燒的蓬萊萬物。

「還有,這天劫不會無緣無故落下,如果他們真的什麼也沒乾,是清白的,為何天道會落下這浩劫懲戒?!」

天道是他們的信仰,宛若神佛。

他的啟示他們深信不疑。

或許三千仙門裡是有人相信沈天昭和終南老祖的,可是在這種時候他們沒辦法幫他們,天不站在他們那邊,他們幫了便是反逆於天。

天道一念,萬物俱滅。

他們不敢拿個人,拿整個宗門的性命冒險。

靈山的修者手腕一動,那被去塵落下的九龍禪杖回到了他的手中。

上頭佛光強甚,可驅散天地邪祟。

包括入魔的沈天昭。

「你們若是無法動手,便由我們靈山來吧。畢竟誅滅妖邪,替天行道,本就是我們佛門分內之事。」

靈山眾人引著佛陣,將沈天昭和終南老祖全然圍困在佛光之中。

終南老祖還好,他並未入魔,這些佛光隻是將他困在裡麵,然而沈天昭就不一樣了。

他沒有身軀,神魂直接承受佛光超度,痛得他如萬箭穿心,剜心刺骨,臉色蒼白得說不出話。

「師尊!」

「別過來!」

白茶想要過去,那雙紅眸在佛光中森然,把她生生定在了原地。

幾乎是在對視的瞬間,白茶便明白了他為什麼要讓她停下。

他不是沒有反抗的餘地,是他自己放棄了掙紮,他已入了魔,越掙紮越運轉靈力便會越發癲狂。

魔嗜血,一旦他失控不僅是這些人,連同白茶還有萬劍雲宗的所有人都會被他殺戮殆盡。

意識到這一點的白茶身若負山。

五百年前沈天昭死在天道暗算,五百年後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一點是這一次天道未殺他,殺他的是這蒼生。

是他曾經散去神魂修為,在劫數之中舍命相護的芸芸眾生。

這無異於殺人誅心,不僅是折了他的傲骨,竟連最後一絲體麵也沒有留給他。

謝九思伸手輕輕抱住她,雪白的羽翼將少女牢牢護在懷裡。

「師妹,我可以……」

一道陰沉的聲音驟然響起,打斷了他。

「等一下!」

一個鶴發雪衣的老者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白茶認得他,她在莊周夢蝶中見過他一次。

這人是靈獸宗的長老之一,也是謝九思在離開宗門之前誅殺的那個曾試圖強行羞。辱於他的,那個白螭的父親。

老者的視線陰狠,死死盯著謝九思。

「大家似乎還忽略了一個人,這白茶雖是沈天昭的徒弟,無論她知情與否卻也沒出手,倒也可繞她一命。可是此人,其父母曾在五百年前逆天行事,給靈族上下遭至了滅頂之災。」

「自此,鳳族成了不祥之靈獸。

「當年我們之所以大發慈悲留他一命,是因為他並未覺醒血脈,自願為人留下贖罪。如今他這副模樣,若被天道覺察,恐再降下懲戒對我們靈族上下不利。」

他明明是公報私仇,卻隻字未提白螭之事,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提起個人的生死並不會讓眾人共情。

要想徹底煽動他們的情緒,唯有用「天懲」的由頭。

老者看向一旁的佛修,一派冠冕堂皇。

「尊者,既已決心除魔衛道,何不斬草除根以絕後患,畢竟一魔和兩魔又有何區別呢?」

「你混賬!」

還不等那佛修回應,白茶雙目赤紅引劍就要砍過去。

入坤劍氣尚未落在把人身上,便被那佛修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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