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一百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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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是……師兄?

啊對了,剛才白傲天說了問心劍裡鑒真我,真我意味著真實,而不是這虛妄的幻境。

也就是說劍入她心,鑒的是她是否有情。

白茶緩緩眨了眨眼睛,搞清楚了這一切之後,這時候才真正認真地打量著自己身處的環境。

是鳳山,卻不是問心劍外的鳳山。

業火蔓延,毒物瘋長,黑水沉溺過後,大雪又下了百年。

這裡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滿目瘡痍,寸草不生?

【是天懲。】

如果在此所見的不是謝沉而是謝九思的話,那說明衛芳洲和謝沉已經隕落了。

而神魔大戰又是在他們隕落後的兩百年間,由此可推測,現在最早也是七百年後。

【之前沈天昭不是說過嗎,謝沉逆天行事試圖斬天阻止衛芳洲飛升,惹怒了天道降下了懲戒,給鳳山遭致了滅頂之災。隻是我沒想到的是這場劫數竟然從他們隕落一直持續到了神魔大戰劫數之後,前後七百年,天災也持續了七百年。】

七百年的時間裡,鳳山草木靈獸死的死逃的逃,誰也沒能從這場劫數中安然。

大約是害怕牽扯因果惹怒天道受到懲戒,又或者是單純因為謝沉和衛芳洲給他們帶來了禍端,所以將這份怨恨遷怒到了尚未出世的謝九思身上。

因此少數存活下來的人帶走了族人,帶走了幼崽,卻唯獨沒有帶走少年。

在極致的熱烈和淋漓的寒冷裡,所有的生物都該殞命至此,他卻於冰火兩重天裡奇跡般地活下來了。

白傲天皺了皺眉,感知到那其中微弱的氣息後悶聲說道。

【哪裡是奇跡?鳳凰涅槃,他早就在劫數之中死過一次了,現在即是重生罷了。】

【不過這樣也好,拋卻了鳳凰血脈,意味著擺脫了天誅。正是因為他選擇了為人,這百年間才順遂平安地在天道的眼皮底下活了下來。】

他還想說什麼,發現白茶從剛才開始一直沒作聲。

隻見少女直勾勾注視著從殼中蘇醒的小少年。

這是他近千年來第一次得見天光,長長的睫毛顫顫巍巍將上麵覆上的霜雪抖落。

就像美人魚剛得到雙腿上岸一般,白嫩的小手撐著地麵,搖搖晃晃,艱難地站了起來。

鳳凰本該在火中涅槃,謝九思卻生於一場無盡的大雪。

他冷得嘴唇青紫,身上唯有一件用僅有的一點靈力幻化而成的薄紗遮體。

皚皚白雪中小少年的麵色蒼白,肌膚如玉,和這雪色近乎融為一體。

「……不是說鑒真我嗎?我能理解問心劍辨認出了我真實的身份,可是為什麼要我看這個?」

她深吸了一口氣,明明感知不到周遭冷暖,可聲音也莫名顫抖。

「這是師兄的記憶,不是我的。」

【不是鑒誰,所見的記憶就是誰的。】

【如果是衛芳洲問心,所見的記憶便是謝沉的,而且是謝沉的苦難。問心劍能顯眾生苦相,她修無情道法,萬物在她眼裡本該如一,要是她看到了謝沉的苦難而不為所動的話,這問心境不會破,也意味著她對謝沉並無真情。】

這其實很好理解,人都是自私的,映照自身苦相沒有用處。

要看一個人在意誰,得看那人苦相於她是否無動於衷。

一個人越是在意誰,越是喜他所喜,憂他所憂,與他感同身受,得遇苦難恨不得以身替之。

【鑒你真心,自是見謝九思的苦難。】

無情之人萬般如是,有情之人千人千麵。

七情六欲映照人之百態,白茶不是衛芳洲,她修的不是無情道,要破這問心境於她來說本來不是難事。

可問題就出在她現在並不是純粹的自己,她有衛芳洲的神識和劍意,盡管保持著清醒的意識,本質上她們是兩個人。

要從這裡出去,白茶既要破境,又要不亂道心。

而要破鏡就要有情,要不亂道心就要無情,兩者矛盾至極,根本無破解之法。

【的確是個無解的難題。】

白傲天也對此很是頭疼。

【不過在幻境之中所發生的一切看似是我們遵從本心的選擇,實際上也是衛芳洲的意願在推著我們而行。既然我們做出了問心之舉,意味著當年她也是從問心之中破局的。】

她們是回到過去,經歷衛芳洲所經歷,感悟她所感悟,是不能改變過去的。

所以白茶從一開始到現在,甚至未來的所有走向都是衛芳洲在影響和推行。

白茶去搶親,衛芳洲也搶過。

她現在問心,衛芳洲也問過。

「……隻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既然衛芳洲能出去,她也應當可以出去的。

【先跟著謝九思,看看他的苦相。】

苦相渡盡,方才能問心。

白茶靜默站在原地半晌,在白傲天以為她沒聽到自己說了什麼,想要再提醒一遍的時候。

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跟了過去。

謝九思光著腳,踉踉蹌蹌踩著鬆雪落了地。鳳凰的屬性是火,一點寒意都讓他冷得森然刺骨。

雪中沒過的腳被凍的發紅,他蜷縮著腳趾,適應了一會兒,又抬起腳。

「咯吱咯吱」的踩雪聲在寂靜的天地分外清晰。

這時候的謝九思看上去隻有六七歲左右,青澀稚嫩的眉眼還沒長開,眼眸從一開始的粲金慢慢湮滅成了黑曜石。

唇齒之間白霧縈繞,氤氳著他的麵容。

他的鼻尖紅的厲害,鴉青色的長發披散著覆上白雪,隱約可見同樣發紅的耳朵。

好冷,好餓。

但是他不能停下,他好不容易從殼中出來,要是再繼續在裡麵待著新一輪天劫落下,他會死在鳳山。

謝九思雖然剛出生,可早在幾百年前就生出了意識,隻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罷了。

他的父母是誰,鳳山又為何落下永生不滅的劫數……他都知道。

鳳山被天道拋棄了,成為無間的煉獄。

他也被所有人拋棄了,任由他自生自滅。

但是他不想死。

這萬物他還沒看,這世間他才剛來,他不想死。

鳳山很大,謝九思尚未入道,不能飛也不辨方向。

要從茫茫天地裡走出去很難。

尤其是他這副孱弱到隨時會殞命的身體。

他看不見白茶,白茶也幫不了他。

雪中小小的腳印在冰雪要覆上之前,「咯吱」一聲,白茶重重踩了上去。

他那麼努力的想要留下的活著的痕跡,不能就這麼湮滅了。

謝九思似有所察,循聲看了過去。

這裡終究是幻境,小少年的過去本該無人無痕,卻在此時有了印記。

他眨了眨眼睛,盯著跟隨在自己身後的一串腳印半晌。

然後彎著眉眼笑了。

「你也迷路了嗎?」

他這麼說,對著一團虛無的空氣。

「那你跟緊些,我帶你出去。」

白茶鼻子一酸,眼淚險些掉下來。

「好。」

他聽不到,她卻回答地認真。

天地浩淼,大雪漫天。

小少年在前麵艱難走著,不知摔倒了多少次,昏迷了多少次。

餓了嚼冰,渴了吃雪。

從鳳山山巔,蹉跎了快大半年的時間才堪堪走到了山腳。

山下也有雪,卻多了一樹紅梅。

是七百年來謝九思看到的第一縷生機。

他癡癡地望著這一抹殷紅,鼻翼之間是沁人的香氣縈繞。

「原來這就是花啊。」

小少年喃喃自語,踮起腳想要去觸碰。

隻是他太矮,樹太高,饒是跳起來也隻險險扌莫到一點枝椏。

「……算了,能看到就已經很好了。」

盡管謝九思這麼說著寬慰自己,可眼神裡的失落還是難以掩飾。

白茶眼眸微動,伸手過去。

她將枝椏往下壓了些,雪窸窸窣窣地落,梅花全然映照在了他的視野。

幻境真真假假,她改變不了任何事,碰觸不到他分毫。

卻能踩雪壓梅,經歷他所經歷。

謝九思眼睛一亮,高興地用指尖戳了下梅花。

小心翼翼,珍視至極。

隻一下,他便再沒動作了。

白茶有些意外,她以為他會摘一束,或是一朵下來。

畢竟這是他平生所見第一束花,他應當是歡喜的想要收藏的。

「此行山高路遠,它受不住的。」

她心下一驚,猛地低頭看去。

謝九思看不到她,卻奇妙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已經到山下了,你應該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原來他是把她當成了幸存的迷途之人。

天地萬物能見的不過一二,在他眼裡根本沒有鬼神人魔的概念。

他大約隻是覺著她是一陣有意識的風,一隻無形的手。

隻是不得他所見罷了。

跟了他半年,陪了他一路。哪怕不能言語,無法溝通,謝九思早就把她當成了朋友。

而現在是要分開的時候了。

他有些失落,卻並沒有太傷心。

因為他習慣了一個人,他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所以,他隨時都有麵對離別勇氣。

「我的話……我沒有家,沒有親人。」

「但是我還有族人。」

白茶一愣,反應過來謝九思口中的「族人」是什麼意思。

鳳族已經湮滅了,他的族人應該指的是靈族。所以他是要回瀛洲靈獸宗。

小少年眉尾顫了下,凍得發紅的雙手緊緊攥著衣袖。

他在不安,也在忐忑。

謝九思的想法很簡單。

如果族人都不容他,世間再不會有能接納他的人了。

「我父君在離開之前告訴過我,如果我活下來就去昆侖,去靈獸宗。可能會很艱難,可能他們不會接納我,但是唯有在那裡我才有活路。」

是了,那裡還有褚明珊。

可是為什麼不是去萬劍雲宗?

【萬劍雲宗剛因沈天昭遭遇了劫數,他們都自顧不暇,哪有空照顧得了謝九思?】

差點忘了,神魔大戰的重災區正是萬劍雲宗。

謝九思和一團空氣解釋道。

說清楚原由,認真道別了之後,小少年朝著白茶壓梅的方向鞠了個躬,這才轉身離開。

白茶抬腳就要跟上去。

結果腳剛落下,天旋地轉,上一秒還在鳳山,後一秒便至滄海。

不僅一步轉換了場地,時間也過了十年。

這一年謝九思十六歲。

瀛洲,靈獸宗。

晌午,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

謝九思背著一個半人高的竹簍,裡麵都是他采摘的靈植,小心翼翼從懸崖那邊攀爬上來。

他是三日前上的山,和其他幼崽不需要勞作,也會被精心照料不同。

作為給靈族帶來滅頂之災的罪人之子,謝九思的待遇和普通的仆從沒什麼區別,甚至更差。

他所住的地方是一間柴房,夏不避雨冬不避風,時常還會有老鼠和蟑螂出沒。

謝九思並不怕吃苦,也習慣了疼痛。

隻是鳳凰喜淨,他很難適應這樣的髒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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