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滿宮掛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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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冊澄黃,有些紮眼。

後頭那些捧著各式賞賜的宮人們跟著陳英一道跪下,山呼聖人。

沈輕靈沒動,她抬眸看了一眼毓香,說:「請官家過來,我有事和他說。」

毓香哪裡敢停,迭步往外走去。

積雪未化,陳英就那麼跪在雪裡,直托舉的雙手戰戰,跪到皇帝李彧擺駕入福儀宮,也依舊挺立,沒有多問半句話,沒有呻吟一聲。

李彧拂袖闊步走到沈輕靈身邊,錯開映秀,親自扶著沈輕靈,嘴裡無不責怪地說道:「靈兒,這是做什麼?你若是對這些賞賜有什麼不滿,直說便是,何苦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官家一句話,後頭跟著他進來的宮人就心領神會地把地上的陳英給攙扶起來了,隻見陳英雙膝被濡濕,走一步便打幾下擺子,臉色慘白如紙。

走沒幾步,李彧側眸看著還杵在原地的映秀和毓香,不悅道:「下去吧,這兒有我,還怕你們娘子有恙?」

官家開口,豈容得映秀和毓香質疑?她們也就隻能福身行禮,轉身與其他福儀宮的宮人們一並離開。

等到這時,偌大個正殿,就隻剩下了沈輕靈與李彧二人。

沒了外人後,李彧眉頭還尚未平緩,就已經放開了沈輕靈的手,腳下慢故意行,由著她自個兒往殿內走。

「你怕我當眾給你難堪?」沈輕靈輕笑了一聲,斜睨著身後的李彧,在目睹了他眼底神色的閃爍後,接著說道:「你想多了,景文,我叫你來,隻是想告訴你……」

從詔獄脫身之後,沈輕靈還是第一次如此親昵地喊他。

「我不做皇後了。」

短短六個字,令李彧的臉色由青轉白。

「休要任性。」他說話時握緊了拳頭,隻不過又在倏忽間放開,仿佛是在刻意讓自己放鬆下來,口中婉轉喚著:「靈兒……」

說到底,李彧怎麼敢讓沈輕靈做不成皇後?

若是連陪同他從泥沼走向巔峰的發妻都得不到肯定與名分,那麼自壽王時期便追隨他的那些臣子們怕是要心生惶恐了。

沈輕靈沒有理會李彧的話,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發僵的手臂,說:「我很累……陳英當年奉你口諭,拒不送平慧出府就診一事,今日便算是用他一雙膝蓋做賠了,至於旁的,我不願,也不想再計較。」

天寒地凍,在雪地裡站了足足有一個時辰的沈輕靈此刻也不過是憑著一口氣吊住而已,可她不是在賭氣,也不是在報復。

她隻是真的乏了。

「往後,你做你的九五至尊,宮中那些個蠢笨卻貌美的女人大多都是你樂於垂憐的,挑她們中任意一人做皇後,你都能拿捏妥當……而我,我隻求你將我葬回汝南,將安康和平慧的衣冠塚遷入我與我娘的墓裡。」

聽到沈輕靈這麼說,李彧垂落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口鼻間有粗氣喘出。

殿外有明媚的日光斜照過門,堪堪照在了轉過身的沈輕靈臉上,這日光似乎將她臉上的病氣驅散了些,明眸善睞,恍若元德三年時,壽王府內的那驚鴻一瞥。

「我用十三年證明了一件事……」

「天家薄情。」

四字落地,沈輕靈的身體直直地往後倒去。

方才還因沈輕靈這回光返照有些出神的李彧登時就慌了神,他先是僵在原地,隨後立刻撲過去,一把將沈輕靈抱入懷中。

「靈……兒?」

顫抖的聲音之下,李彧根本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悅還是悲傷。

按理說是該喜悅的——

李彧垂眸看著呼吸漸微的沈輕靈,這個女人麵如菩薩,卻有羅剎手段,放在任何一個男人麵前,誰能不懼,誰能不畏?

然而十三載相伴,沈輕靈的一顰一笑,早已經刻入了李彧的骨髓裡。

慢慢回過神來的李彧不禁紅了眼眶,他雙手緊扣沈輕靈削瘦的臂膀,歇斯底裡地喊道:「禦醫呢!傳禦醫!」

福儀宮外候著的宮人們驚聞巨變,紛紛趕入殿內,那些提著藥箱,深一腳淺一腳踩雪而來的禦醫們隻探了一手沈輕靈的鼻息,就撲通跪了滿地。

——————

元德十六年臘月二十,汴京縞素,滿宮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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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沈氏,性自天成,憂在進賢,斥遠奸慝,卑躬不伐,敏行寡言,安死生之分,達性命之理,宜諡以禮,永享休嘉,可特追冊為皇後,仍令所司擇日備禮冊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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