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肩上一片雪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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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紛飛,天地間都是白茫茫一片,寒風拂過,刮過絲絲刀鋒和冷意。

眼前的花草被雪壓得有點打蔫,謝拂本該做的,是伸手將它身上的雪推倒個乾淨。

然而此時的謝拂卻隻是看著它,沉靜的視線落在它上麵,將那白雪下的青綠枝葉看得清清楚楚,卻始終沒有入心。

他的眼裡沒有這盆花草,他的手也僅僅是無意識地觸碰著盆身。

指腹觸及被冰天雪地侵染的冰涼,不見半點血色,隻有青白到幾近透明。

是幻覺嗎?

謝拂不覺得這自己精神力的強大還會產生自己都擺脫不了的幻覺,可有那麼一刻,心裡有個念頭,希望它真是幻覺。

若是幻覺,那他多想想,或許也能多聽聽。

「謝拂?」在謝拂愣神之際,那聲音繼續開口,「你怎麼不說話啊?又生病了嗎?」

熟稔的態度,熟悉的過往,都讓謝拂仿佛回到了去年,在去年的時候,那片雪便知道謝拂生病會不舒服,會不想說話,因此現在見謝拂不出聲,便下意識以為他又生病了。

畢竟,去年的一切記憶,於它而言都十分清晰。

它像是剛剛沉睡,又在下一刻睡醒。

謝拂出神半晌,等他回過神,發現自己需要給出一個回應時,才發現他的手已經被凍得僵硬。

他努力蜷了蜷手指,將它們握在掌心,又緩緩張開,反復多次後,血液重新加快流動,手指終於重新有了感覺。

「嗯……」

謝拂用鼻音淡淡道,他無意識地發出一道應聲,可實際上,或許此時,他的大腦都未必理解那道鼻音的意義。

「生病了?那你快去煮薑湯啊,多喝點,就會好了。」小七還記得上回謝拂生病,就是這麼乾的,效果還不錯。

它不知道生病是可以吃藥的,它隻以為生病喝薑湯就會好了,薑湯不行,那或許才有別的事可以治好。

被它這句話聽得徹底回過神,謝拂抿了抿唇,這才恍然發覺小七剛剛問了什麼,而自己又說了什麼。

在不到01秒的考慮中,謝拂輕而易舉選擇了最佳選項。

「一點點,很快就會好了。」

「不用擔心。」

簡簡單單的幾句對話,讓這場毫無預兆的遲來重逢變成了日常相聚。

仿佛曾經的分別從未發生。

仿佛之間那一年的空缺從未存在過。

時間帶來的疏離感、分別帶來的悲傷,盡數消弭於無形。

「真的嗎?」小七關心地問了一句,哪怕一年不見,它依然如從前那般關心著謝拂的一點一滴。

「真的。」謝拂刻意放鬆了自己的嗓音,小七聽著他的聲音十分正常,並沒有沙啞的感覺,也放下了心。

「那你也要小心啊,雪很冷的,冬天很冷的,我喜歡寒冷,但是你卻不行。」小七的語氣有些遺憾,遺憾謝拂與自己不同。

它從未懷疑過謝拂的話,從未覺得謝拂會說謊騙它,語氣中淡淡的失落,也僅僅是因為謝拂不能跟它一起享受嚴寒的樂趣。

雖然遺憾,它卻也喜歡著這點不同,因為這樣的不同造就了謝拂,一個與它截然不同的謝拂。

「好。」謝拂繼而又淡淡嗯了一聲。

這回與之前並無明顯區別的回應,卻格外真誠。

「哇!」驚呼聲傳來,比剛才小七跟謝拂說話的聲音還大了好些分貝。

「謝拂你快看!它們好漂亮啊!」不用謝拂猜,他都知道小七看到了什麼,也不用謝拂聽,就知道它的聲音裡充滿了多少驚喜。

謝拂並沒有回應小七的話,他伸手繼續將麵前盆中的雪掃個乾淨,才將它端起來,走向玻璃暖房。

可在來到暖房外後,謝拂又想起某件事。

他小心翼翼將手上的傘放在地上,不讓上麵的雪傾倒在地。

「你在這兒等我,我進去取個東西。」

是取,不是放,有了小七,那順手一放,當真就隻有順手。

「我不能進去嗎?」小七失落又疑惑地問,它好想去看看那些漂亮的花。

謝拂沒有回答,可很快,小七就明白了謝拂為什麼不回答。

在謝拂進門的那一刻,室內的空氣瞬間湧出。

汩汩暖氣撲麵而來,撲在謝拂的大黑傘上,好在它來得快,消失得也快,不過從麵上拂過,卻已經能讓小七感覺到室內的情景。

那一定很溫暖。

而溫暖,便是它的葬身之地。

可那裡有好多漂亮的五顏六色的花,一時間,小七對這間房子害怕又好奇。

為什麼外麵這麼冷,裡麵還那麼暖和?這屋裡也沒有燒火沒有燒炭啊。

它等啊等,等啊等,等到謝拂出來時,他還在外麵站了片刻,才抬手重新撐起大黑傘。

他重新找來那個金邊琉璃碗,如從前一般,將小七傾倒進碗裡,並將碗放在院子裡,讓它自由接著飄散落下的飛雪。

一朵藍色的角堇被放在碗中,瞬間變成冰天雪地中最明顯的風景。

「好漂亮,謝拂,謝謝你!」

小七的聲音聽著就驚喜又激動,如果它有人形身體,此時必定正在圍著這朵花翩翩起舞,歌頌它的美麗。

即便真實的它無法跳舞,它也興奮地訴說對它的喜愛。

「它的顏色好漂亮,有點像謝拂你衣服的顏色!」

它說的是謝拂的毛衣,巧合的是,謝拂今天也沒穿羽絨服,而是跟去年第一次見到小七時一樣,穿了一件大衣,黑色的大衣跟黑色的大傘搭配在一起,相映成趣。

謝拂不置可否,他的衣服確實是藍色,但是這片雪顯然不知道藍色之下還有細分,雖然都是藍色,但二者之間卻有著天差地別。

而在小七沉浸在收到鮮花的興奮中時,它看著花,又看著雪,還忍不住去看那間漂亮又陌生的花房。

對,陌生。

小七似乎現在才恍然發現,自己之前並沒有見過這間花房,而在它短暫的沉睡裡,顯然有些它沒想到的事發生了。

它定定看著花房,也不知看了多久,五顏六色的鮮花確實能令人心曠神怡,雪也是。

可再怎麼心曠神怡,也無法為它解答心中的疑惑。

其實它並不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雪,但是有關於謝拂和自己,它總有些不願意糊塗到底。

「謝拂……這個房子什麼時候建的?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啊?」

謝拂原本恢復了些許血色的指尖重新白了一瞬,他睜開假寐的雙眼,視線落在金邊琉璃碗裡,雪花漸漸堆積,那原本隻有一個碗底的雪,如今已經有了一開始的兩倍還不止。

謝拂的眼中除了雪還是雪,白茫茫一片,看不見其他任何身影。

這房子什麼時候建的?

當然是在過去的一年裡建的。

可它這話,顯然是並不知道距離他們上次見麵,之間還有這一年的間隔。

之前謝拂還在想,小七的熟稔將這一年未見的疏離打散。

現在他才明白,何止是打散,它是根本就沒有這一年時間。

在它的世界裡,或許它前一天消失,第二天便重新有了意識。

睡一覺,醒來還是謝拂在眼前,於它而言,他們或許從未分別。

這大概也是它重新出現後,便一直那麼平靜的原因,不知謝拂漫長的等待,以為世界平平無奇。

心裡未曾懷抱希望地度過一年、等待一年的謝拂,也終歸隻有他一人在等而已。

謝拂的眸光映著雪花,又在雪花中微微閃動,微微抿唇,隨後才淡聲道:「那你又是如何回來的?我怎麼一點也不知?」

小七被問得一愣,此時的它,似乎才恍然想起,自己原本已經消失了,已經投入天地自然的懷抱。

可它又是如何重新蘇醒,並出現在謝拂麵前的呢?

小七想啊想,想啊想……想了許久,卻依然沒有半分頭緒。

它的出生不由己,離開不由己,因果輪回,皆不由己,上天早已注定。

連蘇醒後的世界,似乎都不與原來的記憶相同,這是它不曾知道的一切。

「我也不知道啊……」它茫然無措地回答。

「我隻知道上次跟你說完再見後,自己就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今天重新醒了過來,第一眼又看到了你。」

明明沒有經過時間分別的是它,明明被天地優待的是它,可它看起來卻比謝拂還要無措。

像個夢遊的孩子,夢遊時不知走到了哪裡,醒來後找不到回家的路。

「謝拂……我是不是也病了?」

它緊張地詢問,似乎很擔心自己生病。

對,人生病還能救治,可當一片雪病了,又如何治?別說是小七,便是謝拂也無法解決這樣的難題。

謝拂方才再多的情緒,此時也被它的反應鬧了個措手不及。

種種情緒消散,他看著眼前被金邊琉璃碗盛著的,不知道是哪一片的小七,眸光不自覺比方才柔和了些許。

比起他撐傘出去時的波瀾不驚,此時的他更添了幾分煙火人間氣。

謝拂無法抬手扌莫扌莫它的頭安撫,甚至無法輕輕觸扌莫。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語言上的安撫。

「沒有。」謝拂道,「你沒生病。」

小七鬆了口氣,又驚喜說:「真的嗎?」

「嗯。」謝拂聲音淡淡,「你是雪,是天地間最純潔的物體,不會生病。」

聽到自己被這樣誇贊,小七心中有些雀躍,還有些害羞,然而很快又重新浮上憂愁,「可是,我還是不知道自己怎麼睡的,又是怎麼醒的。」

它依然很失落,好像自己被世界遺忘,唯有謝拂記得自己。

「沒關係,不知道的也沒關係,不記得也沒關係。」

世上諸多事,又有誰能將每一件都看清?

「隻要在你清醒的時候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那其他就無所謂。」

謝拂並不打算對小七給予什麼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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