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山有木兮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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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蔣瓊玉最想見的人是虞暮歸,因為這是他們家祖宗八代的願望,那他最想揍的人就是謝拂,這人是他職業生涯中的陰影!

當初實習,他托老師的關係進了一家博物館,在裡麵跟隨前輩進行文物鑒定。

恰巧當時有個販賣文物的團夥被打擊,博物館來了一批未被發現的文物需要鑒定,他也加入其中,其他文物都好說,隻是其中有一批畫有點麻煩。

麻煩不是說這些是假的,正好相反,經過鑒定,這些都是真的,但問題是其中幾幅明明有真品已經收藏在了其他博物館,那這些究竟誰真誰假,就細思極恐了。

古畫造假界裡有個名人眾所周知,因此他們不敢大意,從各個能想到的方麵開始鑒定,然而直到蔣瓊玉實習結束,仍然有好幾幅畫沒有鑒定成功。

理論上來說,他們都是真的,可傻子也知道,這不可能,那幾幅畫最終被束之高閣,直到今後有人能鑒定才會展露人前,

蔣瓊玉至今不敢回想當初昏天黑地忙鑒定的日子,問就是想吐。

之後他便將「拂塵」這個名字徹底記在了心裡,而不是一個歷史上的符號,更不僅僅是因為他跟醫仙天下皆知的特殊關係。

在蔣瓊玉的印象裡,謝拂應該是個寒酸書生,為了維持生計才會仿了那麼多古代名畫,且他本人雖然有畫技,卻沒有畫意,畫不出好的原創畫作,才會走上模仿造假這條路。

然而現在回想今日看見的謝拂,不能說是像,隻能說是完全不一樣!

這人不老也不窮,也不是書生,而是個富家公子!

所以他到底為什麼會畫技高超?現在商戶的兒子也這麼卷了嗎?

所以他到底為什麼會仿製古畫?閒著沒事乾了嗎?

最最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竟然跟男神做了十多年甚至不止的朋友才上升到愛人?!

這讓生活在快節奏現代的蔣瓊玉不懂且大受震撼!

一個人能在什麼情況下前十幾年都沒對朋友看對眼,後來卻在一起?

反正他覺得沒吃飽了沒事乾不會做出來這種事。

他一定要好好睜大眼睛,幫男神把關,看看這家夥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打定主意的蔣瓊玉開始粘著虞暮歸,尤其是對方出診時,想方設法跟著,若非虞暮歸看出他沒什麼野心和壞心,他絕不會留著這人。

但這人狗皮膏藥般的模樣也很令人不喜。

無論是虞暮歸還是謝拂,都暗暗將蔣瓊玉的言行記在心裡,虞暮歸還好,並不知道蔣瓊玉的來歷,自然也不會想到太離譜的地方去,但謝拂不一樣。

一日,他突然想起一般問013:「我好像忘了問,這個穿越者究竟是從什麼世界穿過來的?」

013:「……」真巧,它也忘記想了呢。

「宿主,你覺得呢?」013賣關子問。

謝拂不語。

其實不用問,早在他問出這個問題之前,答案便已經在他心裡。

若是陌生時代,蔣瓊玉不會知道虞暮歸,同樣,若是原劇情的後世,歷史不會記得一個沒什成就的人。

那便隻剩下唯一一個可能,他從有謝拂參與的那一世而來。

那麼從這人最近的言行舉止來看,在未來,他與虞暮歸絕非僅僅是如今的關係。

原來他們這一世圓滿了嗎?

還未發生,卻已經提前被劇透了未來會是什麼感覺?

謝拂:沒什麼感覺。

非說要有的話,大約也隻是在麵對虞暮歸時多了一份安然。

像是一陣風原本漫無目的地吹著,忽然遇到了一棵樹,在那棵樹的旁駐足,再次起飛,卻是圍著這棵樹吹,回旋環繞,靜謐美好。

「少爺,齊公子派人送請帖來了,邀您幾日後去臨風樓聚會。」元宵匆匆從前院跑來,身上的肉被他跑得一抖一抖,看起來有些滑稽。

自從謝拂顯露出那一手臨摹名畫的本事後,知府家的齊公子便越發與他親近,三不五時便邀請他出去玩。

但謝拂結交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便有意在控製他們之間的關係,通常五次邀請他隻會答應三次,今天這次應當應下。

他示意元宵將請帖交給他。

看了看時間,發現是中秋那日,想來今日應當是以中秋為題的聚會,不過是一群人飲酒作樂,吟詩作對。

時間是中午,傍晚應當還能回家趕上晚飯。

不是他像個孩子離不了家,而是他現在的爹每年在中秋,都要跟他一同用晚膳,大喝特喝,對著他哭訴這些年的辛苦,追憶往昔,主要是追憶他娘。

二十年前謝家還沒發展壯大,就是一個普通商戶,開著一家糕點鋪子,謝老爺娶了自家青梅竹馬表妹,夫妻恩愛,可惜妻子死於難產,此後謝老爺才發奮圖強,將謝家發展壯大。

之後謝老爺也沒再娶妻,算得上一個負責任的好父親。

上輩子他尚且承擔起了一個兒子應有的責任,這輩子謝拂自然也不好太過冷待。

*

十五當日,謝拂早早出門,卻不是為了赴約,而是提前去了一家點心鋪子,趕早買了點心,轉身便交給元宵,吩咐道:【將這些給裕安醫館送去。】

元宵有些傻,不過想到什麼,他又忽然明白過來,還說不喜歡,這麼一大早買點心送去醫館,不是惦記著還能是什麼?

至於為什麼不爭取挑明?元宵思來想去,隻想到一個可能,一定是因為那位韓姑娘已經訂親,少爺他心善,不願意攪了他人姻緣。

他可憐的少爺啊,終究是一個人承擔起了所有!

心疼少爺的元宵一臉鄭重地說:「少爺放心,小的一定親自送到!」

謝拂見狀微微皺眉,這人又腦補了什麼?怎麼跟趕赴現場似的?

他拉住正要走的元宵,再次鄭重提醒:【是送給虞大夫,別送錯了。】

可憐的少爺,想送給心上人一些點心,都要用虞大夫做擋箭牌。

心中對謝拂的同情更甚,元宵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當著韓姑娘的麵送,這樣這糕點就能被韓姑娘也吃到了。

自以為吩咐清楚了的謝拂安心上了臨風樓。

齊公子一見到他便笑著迎了上來,「謝兄!你終於來了!」

等謝拂走過來,他便熱情地向眾人介紹,「這位是我新認識的友人,姓謝名拂,字子規,乃雲州謝家之子。」

雲州謝家眾人都知道,乃雲州商賈。

在場眾人雖有身份差異,有寒門也有官宦人家,卻都有同一個身份,那便是讀書人。

唯有謝拂與眾不同。

對於知府嫡子竟然會與一位商賈之子交好,眾人心中有好奇有不屑,但大多都沒有表現出來,他們紛紛笑著對謝拂拱手執禮,口稱:「謝兄!」

謝拂抬手回禮,舉手投足間盡是風流氣度,恣意灑脫。

唯有向來與知府嫡子互別苗頭,不太看的順眼的林家公子開口笑問:「齊兄,咱們都是讓家中下人小廝去別桌待著,怎麼這位謝公子忒特別,竟還帶著一名小廝?」

「這莫不是……離不得人?」向來隻有幼兒離不得人,這是在暗暗罵謝拂幼齒。

元宵不在,謝拂身邊的另一個小廝不常跟著謝拂出門,麵對此情此景有些緊張,擔心自己給少爺惹了麻煩。

忙解釋道:「各位公子,我家少爺口不能言,隻能手語,需要小的在一旁解釋。」

謝拂微微皺眉,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聽見幾聲唏噓和輕笑聲。

那位挑事的林公子更是哈哈大笑了兩聲,看也沒看謝拂一眼,直接對齊公子道:「齊兄,幾日不見,怎麼你竟自甘下賤到這種地步?與商戶之子結交便也罷了,對方竟然還是個啞巴?難不成你就是喜歡這種,不會說話的人結交?今日我倒是開眼了!」

他出身小世家,族中還有人在京中做官,最高的正四品,知府雖也是四品,可一個京城一個地方,誰也知道哪個四品更為金貴,他自然有資格與齊公子叫板。

謝拂聞言尚且沒什麼反應,小廝卻因為林公子的話攥緊了拳頭,卻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因為人家說的沒錯,他們家公子確實是個啞巴。

齊公子怒而拍桌,「林少涵!你今日是來砸場子的?!要是不想留下,那就給我滾出去!」

林公子笑夠了,他的重頭戲還在後麵,不想在這時候跟對方撕破臉被趕出去,便收斂了些,隻輕哼了一聲,「我又沒說假話。」

卻是沒有再爭執。

謝拂默默喝茶,仿佛剛才被提到的當事人不是他一般,但見他儀態從容,態度坦然,倒是暗中嘲笑過他的人隻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

仿佛他們是什麼跳梁小醜一般。

然而之後事實證明,跳梁小醜確實有,但卻是別人,他們還排不上資格。

齊公子覺得自己邀請謝拂來,對方卻受他牽連而被羞辱,心中自覺愧疚,便主動提起謝拂的才能,想要為謝拂抬高身價。

「古有仲清目不能視,卻以三計驅匈奴,在座諸位有誰能比得上他?」

「如今奚落,卻不知後世會不會有你我姓名。」

林公子輕笑,「瞧齊兄這話說的,難道你就能確定,後世將會有這位……謝兄的名字不成?」

齊公子自信道:「那是自然,諸位有所不知,謝兄雖口不能言,卻有一手作畫的本事,今後你我或許還會因為他而後世留名。」

「哈哈哈哈……」林公子大笑出聲,眼淚都要笑出來了,好半天才堪堪忍住,停了下來,卻依舊捂著肚子,顯然笑疼了。

「齊斯雲你沒毛病吧?想給你的人抬高身價也就算了,這大話說得這麼離譜,也要人信啊!」

「就你那鑒賞水平,連贗品被當成真品都沒發現,還整日掛在書房炫耀,我真是為你感到同情。」

他一邊小一邊拍手喚來自己的小廝,「把本少爺新買的畫拿來!」

小廝抱著畫匣子走過來,林公子從中取出一卷畫,小心翼翼打開,隨後便聽見有人驚呼的聲音,「這……這是前朝畫家朱延大師的《春歸圖》?!」

林公子心中正洋洋得意,絲毫沒有發現,在畫卷被打開,其他人麵露驚喜時,唯有謝拂和齊公子的臉色一個比一個詭異。

「正是!」林公子一邊看向齊公子一邊暗笑,「先前在齊兄書房無意中看見牆上掛了這副《春歸圖》,然而不久後,卻又在聚賢齋看見了真品,不忍見齊兄被蒙蔽,今日特地帶著真品來見,隻希望齊兄日後擦亮眼睛,可莫要再被劣質假貨迷了眼。」

他暗暗瞥了謝拂一眼,其意思赫然是謝拂也是劣質假貨。

「林兄說的正是,這畫啊,還是要真品的好。」

眾人紛紛附和。

林公子被吹得飄飄然,想看齊公子吃癟的模樣,然而他抬眼看去,卻正好對上齊公子眼中毫不掩飾的一抹憐憫和嘲笑。

林公子:「???」

你憐憫什麼?又嘲笑什麼?

林公子丈二和尚,扌莫不著頭腦,謝拂卻是一清二楚。

他與齊公子結交不久,對方便拿了一副贗品《春歸圖》在他麵前展現過,被他戳穿這是假貨,後,齊公子便不再喜歡,反而更喜歡謝拂當場現畫的那幅。

他將謝拂的那幅畫好生裝裱起來,掛在牆上,自己隨時可以抬頭欣賞。

至於先前買回來的那幅贗品,被齊公子重新賣了出去,依稀記得那收畫的便是聚賢齋……

所以……這是他們又把這副畫賣出去了?還是以真品的名義?

此時此刻,就連謝拂看向剛剛還討人厭的林公子的目光裡都染了一分理所應當的憐憫。

這是何等的倒黴,才能在見過了贗品的情況下還被另一幅贗品給成功騙到?

*

裕安醫館

元宵提著點心匆匆上門,醫館剛開門,隻有一個蔣瓊玉在開門整理藥材,聽見動靜頭也不抬,「大夫還沒起,問診先坐會兒。」

元宵看了看,到底沒有冒昧沖到後院去,「我不是來問診的。」

「要買什麼藥?藥方我看看?」蔣瓊玉自然而然道。

元宵將裝著糕點的盒子放在櫃台上,蔣瓊玉側臉被遮住光線,投下一片陰影,不得不抬起頭來。

見到是元宵,當即警惕起來,「原來是元宵小哥,你到底找誰?做什麼的?」

元宵也認識蔣瓊玉,「我來見虞大夫,少爺有東西送給他。」

少爺有東西送給他?!送什麼?!

蔣瓊玉心裡警報作響,「正不巧,虞大夫他們還沒醒的,不古你下次再來?或者把東西放下,待會兒我轉交給虞大夫?」

元宵沒察覺到蔣瓊玉不歡迎自己,他乾脆坐下,耍賴道:「不行,少爺說過,要我親手就讓東西送給……虞大夫!」

他還想著親眼看見韓姑娘也嘗到呢,哪能輕而易舉離開?

蔣瓊玉暗暗皺起了眉,看向那裝著點心的盒子都帶上了懷疑和審視,覺得事出意外,一定沒那麼簡單!

他找借口回了後院,正好撞上剛起床的阿尋。

「瓊玉,醫館開門了嗎?有客人嗎?」

阿尋剛問,就見蔣瓊玉一臉凝重地跑來,小聲湊到他耳邊說:「我正想跟你們說,外麵開了個人,說是來送東西,我讓他放下,或者待會兒來他又不肯,我懷疑他別有用心!」

阿尋皺眉,擔心問:「誰啊?」

「謝家的下人,據說是奉謝少爺的命令來的。」

「一大早的,不去前麵開門接待病人,都圍這兒做什麼?」虞暮歸走過來問。

蔣瓊玉緊張地看著他道:「虞大夫!」他還在猶豫要不要把這事告訴對方,就聽見阿尋這個狗腿已經主動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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