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巨星不傾城2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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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沈傾卻聞不到,他努力汲取氧氣,逐漸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可心跳卻一直沒有平復。

心跳圖曲折跌宕,顯示著他內心的極度不平靜。

謝拂的聲音傳入耳中,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對方沒進來,自己卻能聽清他的話,他現在也不腦子裡隻有一種情緒。

害怕。

他在害怕。

害怕謝拂進來,更怕謝拂看見他現在這副模樣。

可明明害怕,他卻仍然在聽到謝拂的聲音時逐漸平靜,方才呼吸不上來的模樣仿佛都是錯覺。

他抓住小鄧手臂的那隻手上還紮著針,因為沈傾剛才的激動,裡麵的血液漫上了輸液管。

周遭的一切都好似無聲默片,靜靜播放著他人的急切緊迫,唯有沈傾一個人無動於衷。

醫生護士匆匆進來,又很快離開,沈傾甚至沒聽他們在說什麼,哪怕自己的命在他們口中被給出定論。

他望著開了又關,卻真的沒有出現那道身影的門口,眼眶酸澀,嗓音微弱,態度卻強硬,「不許……他進來。」

小鄧連連點頭,「沈哥你、你好好休息……」

他聲音哽咽,想著剛才醫生的態度,有些繃不住情緒,強忍著沒在沈傾麵前崩潰,他手腳僵硬地走出去,轉頭就看見靠在牆上閉目的謝拂。

聽見動靜,謝拂睜開眼睛,夙夜未眠的眼中帶著一絲疲憊,可更多的卻是一眼望不到底的空寂幽芒。

「他怎麼樣?」謝拂的聲音平靜而低沉,像是不帶絲毫情緒,又仿佛將一切情緒都壓在了心底,偽裝成平靜。

「又睡著了,謝哥,要不你也休息一下?等沈哥醒了我再喊你。」小鄧這回沒再說讓謝拂進去的話。

「不用,我不困。」謝拂在椅子上坐下。

小鄧見人跟沈傾一樣勸不動,隻好認命地去給謝拂買飯。

不休息他也沒辦法管,但是買吃的他還是能做到。

走廊裡沒多少人,即便有人也是來去匆匆,從不會在別人身上停留。

此時此刻,謝拂也隻是個普通病人家屬。

他倚靠在椅背,後背傳來一股仿佛獨屬於醫院的冰涼,謝拂又想到了沈傾,或者說,從來這兒後,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沈傾。

說不出具體在想什麼,就隻是想著那個人而已。

他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對方提出分手那天的模樣,又想到現在的他,指尖顫了顫。

謝拂不是不知道全身感染的人是什麼模樣,會高燒,嗜睡,皮膚發紅,全身水腫,嚴重一點,傷口潰爛幾乎不能愈合……

如果沈傾現在是這樣,那他不想見自己,也不奇怪。

可不見跟不想見,還是有著本質區別。

客觀上的不能見,和主觀上的不想見,也有著明顯區別。

謝拂願意滿足沈傾的願望,但沈傾的願望到底是什麼?

*

傍晚時分,沈傾再次醒來,狀態比起白天要精神許多,燒也退了一些。

不能吃東西,小鄧用棉簽沾水給他潤了潤唇。

「他……還在?」沈傾沒看門口的方向,小鄧也知道他說的是誰。

小鄧猶豫著點了點頭,擔心沈傾反應又激烈,連忙解釋道:「沈哥,謝哥是我叫來的,他擔心你。」

他沒再勸什麼見麵,但言語間仍是對他們的撮合。

並非僅僅是為了謝拂,而是他們心知肚明,沈傾哪裡是不想見謝拂。

然而一提起這個話題,沈傾便跟沒聽見一樣,閉上眼睛假裝睡了。

小鄧拿他沒辦法,最終也隻能無功而返。

他跟周唯輪流守在病房外,謝拂卻從未走過,他一直坐在這裡,半靠在椅背上,病房裡的沈傾知道他在這兒,就像他也知道沈傾知道一樣。

他們誰也沒聽見對方的聲音,沒有與對方說過隻言片語,就隻是這樣,隔著病房,知道對方的存在。

凝滯的空氣有些壓抑,呼吸不那麼輕鬆,沈傾意識越來越清晰,人也越來越精神,他歪頭看向窗外,昏暗的天色令他所看見的視野裡盡是暮色。

病房所在的樓層很高,沈傾隻要稍稍抬頭,就能看見遠處的天邊,是夕陽餘暉散落的紅霞,它看起來那樣明媚,卻阻止不了自己退散的腳步。

人類留不住夕陽,更留不住時光。

知道自己或許見不了這個世界多久後,哪怕是象征著暮色的夕陽都變得令人向往。

沈傾伸出手,似乎想觸碰那散落在屋內的那一抹餘暉,然而在這個念頭剛升起時,身體的疼痛便刺激著他的神經,令他的手還沒從床上抬起來便又落下。

心電圖時時反應著他的身體數據,自然也有人知道他剛才的異動。

負責他這張病床的護士匆匆走來,為他檢查掛水和體溫。

護士無論何時何地,都有讓病人心情輕鬆的義務,即便對方可能很快就離世。

正好沈傾職業特殊,這位護士便語氣輕鬆道:「我知道您,很漂亮的h國明星,您的電影我都有看,還買了許多海報。」

沈傾沒想到在異國他鄉,在死亡之前,還能遇見粉絲。

不,或許並不是粉絲,人家隻是恰好看過他的電影,知道他而已。

沈傾不想說話,此時卻也猶豫著開口道:「謝謝。」

「您的電影很好看,幸運女神會眷顧您。」

沈傾扯了扯唇角,想說如果他真的被幸運女神眷顧,也不至於現在會躺在這裡,但想想說這些又做什麼,說不定還會被認為是對醫院醫生方麵有所不滿。

「她可能太忙了。」

護士安慰道:「您說笑了。」

她忙完離開病房前,忽然問道:「需要我幫您請家屬進來嗎?外麵是您朋友還是誰,他好像等了很久,我幾次來他都在。」

「如果他知道您醒了,一定會很高興。」

「他很想見您。」

沈傾知道謝拂昨天來的,一直在的意思就是從昨天到今晚,他都在這裡,幾乎沒有離開過。

人在死前怎麼會誰也不想見,有留戀的會不舍,有遺憾的會想彌補,除非是憎惡整個世界,不願意再多看一眼的人,否則沒誰能毫無牽掛。

愛恨嗔癡,哪一個都不饒人。

「我知道了,我暫時……不想見誰。」

他違心地說。

護士隻好遺憾離開。

出了病房,她轉頭對謝拂道:「抱歉,他雖然看起來很糟糕,但是他似乎並不想讓你看見他糟糕的模樣。」

謝拂聞言不置可否,「謝謝。」

護士消失在走廊盡頭,整間醫院重新歸於平靜,直到夕陽消失,視野裡盡數暗沉下來。

周唯跟小鄧趕來,兩人精神都不太好,他們比謝拂先來,看起來也更狼狽。

周唯跟謝拂沒什麼話可說,但小鄧對謝拂印象很好,雖然沈傾跟對方分手,但看沈傾的模樣,哪裡是毫無感情,謝拂願意走這一趟,顯然也是對沈傾心有掛念。

周唯去見沈傾。

「你讓小鄧跟我提的我都記住了,你放心,等……後續事我都會處理好,隻是你說要留一份遺產給我們就不必了,你周哥我雖然不算富豪,卻也不缺錢,還用不著你接濟,小鄧那邊有我,工資多給點就是了,總少不了他一口飯一個前程。」

沈傾是信得過他的,也沒對他的安排有什麼意見,「那就都幫我捐了吧。」

周唯點點頭,「資金捐了還行,可你的房子車子,還有那滿屋子你用過的東西,你覺得這些能隨便捐了或者丟了嗎?」

要是流傳出去,這些東西能炒到高價,但同樣的,沈傾的名聲也會被毀個大半。

總不能他生前是所有人的白月光朱砂痣,死後卻被人玷汙了名聲,那他非得從墓地裡爬出來不可。

「匿名……」沈傾提醒道。

可以匿名捐贈。

周唯無奈道:「你覺得你買的那些東西,匿名捐出去,真的能有人用嗎?」

到底是明星,就算沈傾本人沒什麼奢侈的習慣,但在這個圈子,總要出席很多場合,出現在公眾麵前,他總不能穿一身地攤貨,家裡的東西都是昂貴大牌,若是捐給貧困地,還不一定能真的到需要的人手裡,就算真的送到了,對那些沒見過世麵的孩子們來說,也未必是什麼好事。

「你想怎麼辦?」沈傾知道,如果周唯想不到辦法,是不會跟他說這些的。

果不其然,周唯聞言想了想試探開口道:「我這裡有個人選,解決你的那些東西再合適不過。」

他還沒說,沈傾卻好像就知道他口中說的是誰。

「謝拂。」

沈傾心裡沒有半點意外。

周唯見他沒有出聲,想來這件事應該是有可能的,便趁熱打鐵道:「他不缺錢,也不缺房子車子奢侈品,還跟你有前任那點關係,再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

「周哥,你不是……不喜歡他嗎?」

沈傾不是第一次聽過周唯說,他就不該跟謝拂湊在一起,這樣的人,為什麼勸說他將遺產留給謝拂?

不該半點念想也不給他留嗎?

沈傾一直覺得自己狠心,可有時候,又覺得自己這不算什麼。

「可你喜歡啊。」周唯不贊同,主要是因為不願意接受沈傾自跟謝拂在一起後經歷過的苦難麻煩,並非針對謝拂這個人。

「他也喜歡你。」周唯想想門外的謝拂,心情復雜的嘆息一聲道。

喜歡嗎……

沈傾眉眼微彎,笑了笑。

「那更不應該給他了。」

「別人分手,都是對方的東西仍得遠遠的,哪有……哪有留著專門睹物思人的……」

說罷,他咳了兩聲。

不等周唯繼續說,卻聽門外傳來兩聲敲門聲,隨之而來的,還有那道清冷而熟悉的聲音。

「如果是我想要呢?」

謝拂的聲音不算大,剛好讓沈傾聽見,也剛好讓他聽清而已。

沈傾眸光微微閃動,不等思慮更多,便又開始咳嗽起來。

他的嗓子自那場意外後本就難受,時常缺水,如今更是難忍,周唯卻是連餵水也不敢,擔心他因為咳嗽而嗆住喉嚨。

還是沈傾停止咳嗽後,才用吸管餵了半杯。

「謝拂……」

他努力發聲,試圖透過虛掩著的門縫,讓門外的人聽見。

「我們已經分手了。」

謝拂靜靜聽著,似乎在等著看對方還能說什麼。

「我知道。」

「你不用來的……」沈傾微微閉眼道,「無論我病了還是死了,你都不用來的。」

謝拂仰頭望著前上方,但其實雙眼裡什麼也沒映出。

隻默默回了句:「我知道。」

我知道。

所以沒有其他原因,隻是因為他想來而已。

周唯不知何時離開了病房,沈傾和謝拂卻都沒結束這場時有時無的交流。

病房們關著,隔著說話其實很難聽見,但不知道為什麼,哪怕隻是隱約的聲音,沈傾也能清楚謝拂在說什麼,而謝拂更是沒什麼阻礙。

「我在走廊,這裡除了牆就是病房和燈,空盪盪的,看不見什麼人。」謝拂對沈傾說著自己身邊的情況。

「椅子很舊,還有點冷,這裡的氣溫很低,遠不如國內。」

沈傾知道謝拂喜歡隻穿一套衣服褲子,這樣的他坐在走廊,一定是冷的。

他動了動唇,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勸他走嗎?還是關心他?

這些都不合時宜。

猶豫這麼片刻功夫,沈傾便又聽見謝拂說起了其他的。

「你病房有窗戶,能看見外麵嗎?」

醫院的設施還算不錯,沈傾這間無菌病房是有玻璃的,他想了想道:「能。」

「有月亮嗎?是什麼樣?」

沈傾不能說太多話,卻還是努力為謝拂描繪他看到的畫麵。

或許也不是他看到的,而是他想象的,因為他的身體一直屬於發熱狀態,區別隻有體溫高低。

他有時也難以確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真的還是他的幻想。

畢竟,連謝拂,他都能幻想出來。

「一點也不圓……」

他艱難道:「很亮,但是……我、扌莫不到……」

他想觸碰夕陽,身體不允許,他想扌莫扌莫月光,月光的溫柔卻不是對著他。

他想要什麼,好像就得不到什麼。

明明於他人而言,都是很稀疏平常的東西,對他而言卻是難上加難,癡心妄想。

謝拂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能說什麼。

不等他想好措辭,便聽見裡麵的人道:「算了……」

「反正也不是我的。」

心中那份堵似乎越發濃重幾分,「為什麼不是,隻要你想,那就是你的。」

語氣自然平靜,隻是語速比尋常稍快了一分。

卻再沒聽見沈傾的回應。

直到過了不知道多久,病房裡傳來低低的,壓抑的難受動靜,謝拂知道,沈傾又在疼了。

應該是說,他時刻都在疼,不過是當注意力注意到疼這件事上時,這種被忽視的疼痛便會加重幾分,令人難以忍受。

清醒著的沈傾不會像昏迷的他那般喊謝拂,向他哭訴自己的委屈,他隻會一個人默默忍著,盡量不讓別人知道,這個別人,尤其又指謝拂。

謝拂站起身,活動了下略微僵硬的身體,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裡格外明顯,原本快要昏睡過去的沈傾又被這聲音叫醒,他聽著謝拂在門外走動,感受著對方的存在,想象著對方的……

思緒戛然而止。

耳邊似乎傳來那人的聲音。

「小七。」

「如果,有人知道能治你的辦法……」

「誰?」沈傾語氣裡帶著些不可思議,可他連謝拂的話都沒聽完,何嘗不代表著他心裡的急切和期待?

轉瞬之間,他心中情緒如波濤翻湧,浪花掀起後又重回平靜。

是誰又有什麼用呢?

他現在這個情況,一覺睡過去還能不能醒過來都不知道,明天早上的太陽都是奢侈,就算真的有人能救,於他也是沒用的。

「來不及了。」他嘆息道。

或許是因為知道謝拂在,他心裡竟然沒有太多的不舍。

生死命運這東西,瞬息萬變,誰又能徹底掌控?

人類每天每分每秒都有人意外死亡,他也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算不上什麼特別。

如果非要說特別,那也隻有他的身份,令他的死亡會被無數人知道。

會被無數人引以為戒,當成反麵教材。

看啊,就是那個大明星,為了整容賠了性命,明明都死裡逃生了卻還要自己找死。

他會成為一個笑話。

心裡這麼想,沈傾卻並沒有太多的後悔,大概是因為,如果再來一次,他也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如果真的有,那就……請他多救治其他人吧。」

他來不及,但總有人是來得及的。

謝拂默然半晌,最終沉沉應了一句:「好……」

沈傾困了,他本就嗜睡,跟謝拂說完話,精神消耗一空後,便要漸漸睡去,在他睡之前,謝拂出聲對病房門口說了最後一句話。

「我不怕看見你。」

他從不怕看見現在的沈傾,或許其他粉絲看見會脫粉,可他永遠不會。

沈傾其實可以多給他一點信任。

病床上,沈傾默默睜開眼,他動了動唇,明明戴著呼吸機,卻依然覺得自己似乎喘不過氣,呼吸不過來,心裡那一絲疼還沒反應過來,眼淚無聲無息滑落。

身體的本能反應總比大腦快。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沈傾依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他閉上眼,假裝已經睡了,但那本該說出的回應卻在心裡反反復復,沖擊著他的心防。

可是他怕啊。

謝拂不怕,他怕啊。

他怕謝拂,更怕謝拂眼裡映出自己的倒影。

*

雖然有醫院竭力搶救,但沈傾的病情還是急劇加重,之後更是連續昏迷好幾天,別說說話了,醒都沒醒過來。

醫生對此也搖搖頭,「病菌已經破壞他全身的安全係統,在他的身體裡紮了根,根本無法祛除。」

「抱歉,我們也沒有辦法。」

周唯還不死心地想要追問,謝拂卻對沈傾的情況心知肚明。並沒有什麼想問的,他隻想等沈傾醒來。

等他醒來後……

謝拂不知想到了什麼,轉頭對正在偷偷抹淚的小鄧道:「麻煩幫我買一樣東西。」

半個小時後,小鄧帶著他買的東西回來了,「沈哥,你要這東西是……」

謝拂沒解釋,隻是淡淡說了句,「有用。」別的再也沒了。

沈傾在兩天後醒了,醫生向謝拂幾人微微傾身,「抱歉……我們將病人轉移去普通病房,有想見的人,想說的話,都可以說。」

言下之意,沈傾也就這會兒時間了。

謝拂那因為睡眠不足而供血不足的腦袋,有一瞬間頭暈。

他閉了閉眼,拍了一下滿臉悲愴的小鄧的肩,「幫我一個忙……」

小鄧紅腫著雙眼,隻是沒能反應過來。

小鄧吸了吸鼻子,「謝哥你說。」

*

沈傾是在陽光的沐浴下醒來的,明亮又溫暖的病房讓他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這裡不是重症監護室。

他下意識想要抬手揉揉眼睛卻後知後覺發現,手上沒有輸液管。

「沈哥你醒了!來喝水!」小鄧眼睛有些紅腫,卻總算沒有哭。

其實明明早知道有這一天的,但當它到來時,依然令人心痛不舍。

沈傾感受著病床被搖起來,視線越來越高,也越來越能與小鄧齊平,眼神空了一瞬後,又迅速恢復平靜。

「我感覺好多了。」沈傾喝完了一杯水,對小鄧禮貌笑道,像是什麼也沒察覺一般。

「你們……倒也不用再擔心我。」他意味深長道。

轉頭望向窗外,有些遺憾此時不是夜晚,否則說不定還能看到謝拂問他的月亮。

不過,有太陽也是好的。

久違的日光浴令沈傾精神了許多,他閉著眼睛迎著陽光,想象著自己在陽光下融化的情景,那一定很夢幻,很美麗,很浪漫……

然而不等他想象完,便聽見小鄧的聲音猶豫著道:「沈哥,其實我們還準備了禮物,就是……就是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沈傾難以想象,他現在這種情況,究竟適合收什麼禮物。

但他依然睜開眼,捧場道:「是嗎?什麼?」

小鄧叮囑道:「你先確定,不要緊張。」

沈傾心裡更疑惑了。

不等他想明白,就見一道身影自門後出現。

頎長的身影在病房裡顯得格外高大,尤其是那道沈傾極為熟悉的聲音。

「是我。」

許是因為見到人而太過怔愣出神,難以反應過來,沈傾看著謝拂一步步走近,直到對方距離他不過一米,才如夢初醒般驚起,瞬間想要躲起來,

然而他的動作不比謝拂快,在他要將被子蒙住腦袋時,謝拂的手抓住了被子。

「躲什麼?」

沈傾的身體輕微顫抖,不是害怕,是緊張,是著急。

被子被抓住,他找不到躲藏的地方,急得快哭了,偏偏謝拂還問出這麼一句話。

聞言,他隻覺得月匈腔中滿腹的怨憤和悲意想要傾吐,卻在視線落在謝拂臉上時頓住。

察覺到他沒有再掙紮,謝拂也不再抓著被子,他鬆開手,轉而理了理臉上的眼罩,對著沈傾道:「我不看你。」

「我沒反悔。」

沈傾眼眶微紅。

小鄧轉過身,背對著他們,一個人默默落淚。

周唯也去了角落,將病房內最大的空間都留給他們。

謝拂笑了笑,伸手尋扌莫了片刻,才尋到沈傾的手,仔細觸扌莫,便能發現上麵針孔。

手上的浮腫比其他地方也不遑多讓,謝拂認真回憶,才能從觸感上回想起和從前沈傾的手相似之處。

他沒有摘下眼罩,視野中除了一片黑暗,還是一片黑暗。

但即便黑暗,也沒能影響他對沈傾心理的判斷。

「別怕,也別多想。」

他抬手想要扌莫一扌莫沈傾的臉,卻又在一瞬的猶豫中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握著顫抖的手,雙手交握,仿佛將對方緊緊保護住。

「對不起。」

「讓你提心吊膽、忐忑不安了。」

「我隻是……想讓你看一看我。」

「小七,你不想再看看我嗎?」

此言一出,沈傾強忍著的眼淚頃刻之間如洪水般泛濫成災。

他卻無暇他顧,用力眨了眨眼睛後,才將勉強清晰的視線落在謝拂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臨死前的錯覺,他總覺得,眼前的謝拂有哪些地方不太一樣。

但具體卻又說不上來。

似乎是,雖然依然笑了,但那個笑容是帶著與生俱來的淡漠冷意,並不如從前見過的溫暖。

可眼前的謝拂更令他覺得親近歡喜。

具體到底是為什麼,他已經不想也沒有時間去追究探尋。

如謝拂所想,他此時的他,隻想多看看。

再不看,就沒了。

「對不起,我好像把你偶像弄丟了。」沈傾自嘲一笑。

現在的他,不像是從前光鮮亮麗的大明星,更不像熒幕裡光芒四射的傾城。

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虛弱難看的病人。

不知為何,聽見這句話,謝拂心裡對於一開始決定以粉絲的身份的行為更後悔了幾分。

向來隻會往前走的,從不會回頭的謝拂,平生頭一次,有了想倒帶重來的想法。

下一次,他絕對不認領粉絲的身份。

「偶像高高在上,傾城存在於虛妄,隻有小七是真實的。」

「無論你信不信,我追求的人,從來都是你。」

事到如今,似乎也沒有再尋求真假的必要,謝拂願意出現,願意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他麵前,沈傾便願意相信一回,眼前的謝拂,是真的純粹為了他而來。

「我生在七月初七。」沈傾笑盈盈道,「所以叫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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