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纏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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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南宮雄烈急道:「你不出手,我絕不救人!」饒是如此爆喝,心中仍是猶疑一閃而過,生怕沈沐川隻顧拖延卻全不相抗,手上刀招也不自覺地慢了半分。

但正是這片刻機會,沈沐川雙眸中精光一閃,劍指斜刺,直取肩頭,原來沈沐川果然念及自己當年猝然之間退出會武,導致南宮家蒙受非議而不願真的與南宮雄烈鬥個上下,南宮雄烈既然不願提及南宮仰星,以沈沐川之心思,自然也猜到隻怕南宮仰星的確因此而大受打擊,心中便再三退避,但此刻聞聽南宮雄烈話中之意,是必然要分個勝負,若是沒有分出勝敗,如何可解那烈陽縛心印?

於是隻得出手反擊,他這番猛地突襲,正好在南宮雄烈猶疑之際,當即左肩守禦慢了些許,但南宮雄烈畢竟江湖經驗豐富,立馬回掌格擋,然而豈料沈沐川劍指隻淩空虛點,欲要接觸時便又攻勢一止,南宮雄烈旋即刀招反擊削去,沈沐川側頭一避閃過淩厲掌風,劍指驀地再進一步,這番南宮雄烈卻是再難回防,隻覺左肩登時一陣酸麻,竟是被沈沐川率先戳中雲門穴,好在沈沐川一指之下並未策動劍氣,否則此刻隻怕臂膀已是受了重創。

他驚詫之餘奮發餘力怒揮一掌,將沈沐川堪堪逼退,頭腦中迅速將天下所見過的劍法迅速回想,並未曾見過這等進又不進退又不退的古怪劍法,當即喝問道:「你這是什麼劍法!」

沈沐川輕笑一聲,道:「讓前輩見笑了,我自己琢磨出來的粗淺招式,還請前輩指正!」

南宮雄烈知他話中帶刺,但痛意卻是激發自身爭勝雄心,一股強烈的狂熱感湧上心頭,於是強運內勁將穴道沖開,再度與沈沐川鬥在一處,但此刻勢頭卻已不比方才那般無可阻擋,沈沐川亦是劍指迎上,二人漸漸竟是鬥了個均勢。

而此刻,除卻重傷的墨止,韓燧也躲在隱蔽處觀摩著眼前這一場驚天撼鬥,他雖習武多年,成功做到了狂嵐堂外門弟子中的首位,但卻隻得南宮家招法的冰山一角,比之其內門子弟仍是相距甚遠,多年來雖隱忍苦練,在江湖上也闖出些名聲,那日卻被沈沐川以飛花為劍驟然間刺傷,信心大是受損,於是便隱沒起來,暗中窺探。

但一觀之下更是心驚,原來這二人之鬥竟能成這般威勢,招式之間環環相扣虛實難測,初時觀看,自己尚可反應出如何應對,看到緊要處,單單是一招一式的攻防,他便要思忖良久都未必可得一策,若是自己涉身其中,隻怕早已被打死千次萬次。

與他相比,墨止卻少了許多麻煩,他心中全不懂武事,隻會些劈砍的粗淺知識,他此番看來,便全然不必去思索如何克敵反製,如何增減自身招法,隻需盡力將眼前爭鬥招式記在腦中即可,而他天生頗為聰慧,入眼即記,眼看二人招法玄妙,心知自己一時之間也理解不透,不如就此專心背下,一時之間所記下的東西,反倒更多與雜念繁多的韓燧。

這二人除卻招法反復精妙,此刻內勁之烈亦是自己從未得見的高明,如今場中火勁與劍氣縱橫切割,恍若狂風乍起一般攝人心魄,二人相爭正是到了緊要處。

南宮雄烈旋身一招「天火橫生」,刀勢橫掃周身而過,乃是南離刀法中至為強橫的一招,沈沐川身形一矮,已是轉瞬之間避過淩厲勁道,足下奮力一登,劍指斜挑,閃電般的攻勢直取南宮雄烈下頜,正是他獨創飲中十三劍中一式「星河鷺起」,乃是首重反擊突襲的淩厲劍招,這一下反擊迅捷無比,所攻之所在更是難以想象,南宮雄烈對陣劍宗高手也有不下數十名,從未見過這般招法,方才刀招勁力極猛,轉瞬間難以收勁回防。

眼見劍指進逼咽喉,南宮雄烈一閉眼一咬牙,整個人便朝後仰去,這一仰之間卻是將咽喉避過沈沐川劍指,但劍氣淩厲直突,徑直將南宮雄烈頭上束發冠挑到半空,霎時之間南宮雄烈須發戟張,滿臉難以置信地倒退數步,前麵二人相爭兩百餘招尚是平手,但這一下沈沐川奇招乍出,竟直接將自己束發擊飛,飄上半空。

一招之間,勝負實已分明。

但南宮雄烈心道:「我本就以前輩身份出戰,若隻得個平手都輸了半籌,如今這場麵豈不是輸了個徹底?不行,我今日必得與他分個明明白白不可!」

一念及此,心中再起爭鬥執念,怒吼一聲飛身兩掌轟然齊出,原來他心知自家內功雄絕天下,而沈沐川當年劍法淩厲,卻未曾聽聞內功深厚,當即打定主意要以及之長攻敵之短,這一掌正是自身餘威之精要所在。

沈沐川見他如此,忙不迭地喊道:「前輩!較技而已,不必如此!」

但南宮雄烈此刻哪裡肯聽,雙掌勁力翻騰壓下,沈沐川隻覺一陣勁風罩體全無閃避餘地,心念一動,雙掌迎上,甫一相接之下果然勁力非凡,但沈沐川卻並不硬接,就著勁力順勢一趟,將這雙掌之力盡數化在大地之上,果然地麵難承這般驚世駭俗之力,一陣轟鳴之下碎石橫飛,沈沐川雖泄去這一掌上五成力道,但仍是月匈口一陣劇痛,雙臂也麻了幾分,但此刻南宮雄烈掌勢已老,一對掌正在沈沐川牽引之中,借著下躺之力,左腿猛抬,正踢中南宮雄烈月匈膛,兔起鶻落之間,地麵一片皸裂,磚石煙塵四起,南宮雄烈難以自持地摔到一邊,一時之間難以起身,沈沐川雖是盡力化去這雙掌之威,但仍是接下了不少力道,此刻月匈口中一陣氣血翻湧,極是難受,揉了揉月匈口便站了起來,隨口便將淤血啐出。

南宮雄烈靜靜地躺在地麵,煙塵之中,心痛遠勝於身體之痛,他此刻隻願這煙塵永不散去為好,再不想看見眼前的一切,數十年苦修,十數年苦尋,今日卻是這般結果,他心中反復回想著方才的爭鬥,沈沐川所用的劍法,早已超脫當年禦玄宗劍法圓融中正的古樸之風,掙脫了窠臼,此刻他的劍法已是改天換日,變得生機勃勃,但較之十幾年前天下會武時的鋒銳無匹爭勇鬥狠相比,如今的沈沐川劍中卻又多了許多別的東西,至於多了什麼,他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他如今頭腦中也是一陣雜亂,也無暇再去思索更多。

煙塵中,他望見那座鐵索封閉的木塔樓,窗前依舊沒有自己盼望著的身影,如今看來,不知是對他的懲罰,還是寬慰,他緩緩地站起身,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沈沐川已經將墨止背到了身前,正色道:「南宮前輩,還請兌現諾言,今日比試,你心有掛礙,在下勝之不武,比試結果在下也不認為我們分出了勝負,隻當做這是一場未完之爭吧,我相信那座塔裡的人,他不會長久蟄伏的,再出之時,或許天下皆驚,那時,我願與他再比勝負。」他心思機敏無雙,見南宮雄烈屢屢望著那座孤塔,早已明白相比南宮仰星自囚塔中頹然自毀,此刻也是輕言勸慰。

南宮雄烈轉過身也望向那座塔樓,破損的窗戶年久失修地搖晃著,而此刻四下無風,南宮雄烈長嘆了一口氣,道:「但願吧但無論如何,我出掌打傷這位少年,已是犯了忌諱,今日又輸給了你,沒有理由再厚著臉皮見死不救,請將少年的衣衫脫下來。」

沈沐川依話而為,將墨止上衣脫了下來,隻見那赤紅掌印比之方才,顏色竟又深了幾分,南宮雄烈將手掌摁了上去,潛運內功,火勁源源不斷地自墨止身上退了出來,霎時之間墨止隻覺身上一陣涼爽舒適,說不出的受用,片刻之間,掌印竟全數消弭,南宮雄烈說道:「我不食言,已將少年的縛心印解了,你們速速離去吧,老夫十年之內,將不再行走江湖了。」

沈沐川見墨止麵色轉好,心中也寬慰許多,抱拳說道:「前輩保重身體,在下就此告辭了。」說罷,再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並不甚高的塔樓,心中五感雜陳,暗暗嘆氣,帶上墨止,轉身離了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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