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1 / 2)

加入書籤

「為人妻,為人媳,當謹守本分。」蔣母的聲音又尖又利,如拿指甲刮著鏡子,她的眼尾下耷著,拉得眼睛似個三角,發黃的眼白縮在眼皮子底下,滾著渾濁的眼珠子,瞧人的目光,陰森尖刻,恨不能將勾碎了再踩在腳底,「蔣家,是耕讀人家,祖祖輩輩清清白,從未出過孬歪的名聲,婦德最是要緊,你可別把那見不得人地方養的毛病,帶過來,你若不安分,皮都給揭了。」

燕雲還一隻手,仍舊牢牢握著那枚鏡子,手柄上蓮花紋硌著她的指腹,印在那,摁進血肉裡,另一隻手撐在案台上一角,不曾細細的打磨的桌角,粗糙麻癩,裡頭藏著一根木刺,好似也紮進了手心之中。

「你是離不得男人還是怎的?幾日不見,心裡頭發了慌還是怎的?塗脂抹粉,欲要勾搭哪個去?前兒個,誰幫你打的水?人賴老四,四五十的人,都做了祖父的人,倒幫你這賤人打起水來?今日打扮起來,又要引哪個幫你做活計?你本是一個伎子,僥天之幸,才得以在良家安身,還做了正頭娘子,不感恩跪佛,倒成日見作妖?可憐我兒,受你的誘騙,娶了你家來,好懸他讀書宿在書院裡頭,在家還不得為你弄壞身體康健?哪個正頭娘子會勾得丈夫壞了精血的?」

燕雲還唇上一點血色也無,隻憑那點口脂添出一抹顏色,它們浮在她嬌美的唇上,虛虛地浮著,荒謬怪誕。

「也怨不得你,你懂什麼是婦德?懂什麼是莊重?你慣常學的,是伺侯人的營生,賣的是笑,做的是討好,千人看,萬人睹,本就是一個叫人瞧得爛了玩意。有銀子便能拿來買了你,轉手又能賣了去。」

言語如刀,傷起人來,實可將人千刀萬剮。燕雲還黑長的睫毛抖動幾下,看手邊浮塵在一抹天光裡飛舞,她看到自己覆在手腕上的衣袖,那裡有些細細密密的針孔,她曾在上頭繡了一枝梨花,蔣母見後,罵她妖調,硬是挑了繡線,拆了繡花。

她怎落如此境地?

「趕緊將你那些粉啊花啊的丟開來,抹得猴兒屁股似得,就不是正經人家的娘子。我們安貧人家,誰家良家婦變著法子打扮的?早起和麵做湯餅,量米煮粥湯,漿洗衣裳,去田畦頭采鮮蔬,給你丈夫裁布縫衣,孝敬公公婆婆,友愛你人姑叔侄兒,雞要餵、鵝要趕,屋堂要掃塵。你丈夫回來,不許歪纏他,賢良妻得知規勸自個夫君上進……懂了沒?要還是不懂,你去撿豆子去。別見男人,就如貓兒見腥似得,一發不可收拾。」

燕雲還忽然笑了一下,她是伎,雖因生得天香國色,假母待價而沽,未曾接客,可日常也要賣藝陪酒。花樓裡的客,三教九流,有書生公子,有行商色鬼,有舉止不俗者,也少不得滿口汙言穢語者。

偏她聽過最難聽最露骨的話,卻是出自自己婆婆之口。

蔣母不知她為何發笑,看得刺目,無名火騰騰而起,上來就要奪燕雲還手裡的鏡子,瞥見她唇上的嫣紅,又劈手來揪她的發鬢,空出另一隻手來要給她擦掉。

「婆母休要如此。」燕雲還躲閃開來。

「將你嘴裡騷臭的脂膏給擦掉,勾誰去?浪蹄子。」

燕雲還仍是不肯,偏頭躲避,她心裡有一捧死灰,裡頭揣著一點火星子,那點火星透出來,落在她的心尖上,燙得她欲呼痛,欲悲泣……

「竟還不依?怕是勾了哪個浮浪子,打扮得妖裡妖氣要與他相會。」蔣母咬牙切齒,手上下死勁,不管不顧地揪了燕雲還的衣襟,抓著她散掉的發髻,將人推搡在案台上,惡狠狠道,「還治不了你?嗯?」

「婆母如此羞辱於我,與蔣家又有何好名聲。」燕雲還稟花容月貌、冰肌玉骨,何嘗能乾出一個猙獰老婦撕衣扯發這等潑辣行止,隻得口內與她講理。

蔣母哪裡肯聽,惱恨燕雲還不順,磨著後槽牙,抬手就給了燕雲還一個耳光。

這一耳光打得燕雲還眼冒金星,瞪大一雙美目,仿身在惡夢之中,四肢不聽使喚,僵硬在那,竟是不能身魂歸一。

「老身今日便是將你打殺,你還能道出一個「不」字來?」蔣母惡聲道,她將手背狠狠往燕雲還唇上來回擦拭,艷紅的口脂抹開如殘血,襯著燕雲還雪白的臉頰,淒艷悲涼。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我的食客不是人 他是不是很缺錢 失戀當天,我被情敵表白了 鹹魚替嫁後 姑娘她開口見財 被迫成為幕後boss的日常 分化成A後標記了情敵 我始亂終棄了退婚霸總 撕卡後遊戲角色黑化了 [凹凸世界]明月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