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1 / 2）
陸母驟然離世，沒有任何預兆，早上送早餐的時候還好好的，再進去的時候人已經停止了呼吸。
陸沉淵收拾好陸母的遺物後，在房間裡陸母常坐的椅子上坐下了。
許久後，電話響起，曾助理打來電話。
陸沉淵接起。
曾助理的聲音也帶著悲傷和沉痛，將屏幕上的字報告給陸沉淵，「初步排除他殺，死亡原因還要做進一步的……檢查。」
陸沉淵：「不用了，我去把她接回來。」
死亡原因，沒必要了。
在自己父親離開的那天起，他的母親就已經想走了。
現在這樣，也許才是她想要的。
關門前，陸沉淵深深地再望了一眼房間，伸手將門緩緩拉上，有些不舍地聽著門落鎖的聲音。
早上收到消息時，陸母去世就已經通知了陸家和陸母娘家季家。
其餘的，似乎就沒什麼好通知的了。
陸母並沒有什麼朋友。
早年的朋友，在她出嫁後也逐漸疏遠，沒有任何來往。
從嫁給了陸父起，她就把自己這一生都綁在了陸父身上。
*
為陸母吊喧的禮堂設在了陸家老宅。
陸季兩家的其他親戚已經在路上，預計晚上就會到。
到得最早的是陸母的妹妹，也就是陸沉淵小姨，季如語。
外公外婆在陸沉淵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現在跟陸母最親近的親人，就是她的妹妹了。
陸沉淵回到老宅的時候，季如語已經到了。
坐在季如語身邊的，是換了身純黑色衣服蘇曉。
陸沉淵在外忙碌的時候，季如語和蘇曉就已經指揮家裡的人，把靈堂布置好了。
季如語見他回來了，笑著跟他打招呼，「沉淵，好久不見。」
陸沉淵走了過去：「小姨。」
說罷，他朝蘇曉伸出手，蘇曉便站了起來，挽上陸沉淵的手臂站到了他身邊。
陸沉淵對季如語介紹，「小姨，這是我太太。」
季如語嗔他，「小姨我還沒老眼昏花，結婚的時候我不是來了麼。」
季如語滿意地看著蘇曉，「再說，我剛剛都跟她聊了好一會了。」
她是挺滿意這個外甥媳婦的。
自己姐姐在世的時候，也不怎麼跟她聯係了，隻在陸沉淵結婚時跟她提過蘇曉一兩句。
婚禮的時候也隻是遠遠看了幾眼，說上話今天還真是第一次。
陸沉淵笑了笑。
結婚時候的蘇曉跟現在的，不一樣了。
是要重新介紹的。
陸沉淵對蘇曉介紹季如語，「曉曉，這是我小姨。」
蘇曉又喊了聲季如語，「小姨。」
兩人再次打過招呼後，陸沉淵對蘇曉說：「我今晚要在這邊過夜，你……」
蘇曉幾乎沒有猶豫：「那我在這邊陪你。」
她放低聲音，又在陸沉淵耳邊說：「不過我還沒有告訴皓皓。」
陸沉淵想了想，「不告訴他也好。」
入夜後，陸家和季家的親戚都到了。
先到禮堂跟陸母道別，再簡單吃過飯以後，大家就都到禮堂幫忙招待賓客了。
得知陸母離世的消息，陸家老宅當晚就來了很多人吊喧。
來的人都是跟陸氏集團有關係的人，並非陸母的朋友。
陸氏老宅人來人往，直到深夜才逐漸沒有來賓了，季如語拍了拍陸沉淵的肩膀，「你跟曉曉去休息吧，都忙了一天了，這裡有我和你姨丈看著。」
季如語喊他，陸沉淵也反應了一會才抬頭，語氣有些無力，「好，謝謝小姨。」
見他的樣子，季如語嘆了口氣。
她這個外甥她是知道的，小時候多意氣風發，才剛成年就經歷了父親離世，家族內鬥。
現在又……
季如語眉目柔和，安慰他道：「其實……走了對姐姐來說不是一件壞事。」
自己親生姐姐，即便不常聯係她也清楚的。
陸母的婚姻既幸福，又不幸福。
陸父在世的時候很寵愛她，簡直就是把她捧在了手心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要什麼給什麼，當年在豪門圈也是出了名的恩愛佳話，讓陸母的世界裡即使隻有自己丈夫一人也足夠精彩。
可陸母性子柔弱，幾乎沒有個人理想，這樣的寵愛同時也讓她迷失了自我。
所以才會在姐夫離世以後變成那樣。
陸沉淵沉默片刻，「謝謝小姨。」
季如語：「去吧，先上去休息吧。」
隨後，拉著陸沉淵起身，把他跟蘇曉趕到樓上去了。
*
自從陸沉淵20歲搬出去後，老宅裡他的房間就沒有人住過。
就像花園被陸母刻意維持成跟陸父去世前的模樣一般，他的房間，乃至整個陸家老宅，陸母都在努力著維持它們的樣子。
陸沉淵擰開房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和他搬出去時一模一樣的房間。
因為要回來住，老宅的傭人已經鋪上了床單。
就連床單的樣式，都跟當年一模一樣。
蘇曉探頭看了眼，「這裡就是你的房間嗎？」
陸沉淵帶她進來，順手把門帶上，「嗯，從出生到20歲，我都住在這裡。」
蘇曉好奇地張望了一圈。
他們現在住的別墅裝修要偏現代化一些，除了主臥在蘇曉搬進去之後換了些稍微可愛一點的軟裝，其餘地方都很簡潔奢華。
老宅的裝修比較像是復古美式風，不過哪怕放到現在，也沒有過時。
蘇曉走進去，床的旁邊立了一個衣架，上麵竟仍掛著衣服。
蘇曉走到衣架前，發現上麵掛的全是校服，幾乎從小到大都有。
陸沉淵走到她身旁，一件件跟她介紹，「這是小學的校服，這是初中的，然後是高中的，大學就沒有校服了。」
蘇曉拎出他初中的校服，疑惑地看了眼陸沉淵近1米9的身高，「為什麼你初中的校服還挺短的。」
跟小學生的身高一樣。
說罷，蘇曉還在陸沉淵身上比了比，實在是過於迷你了。
陸沉淵從她手裡接過衣服，「初中我跳級了，高中才開始長個子。」
聽了他說的，蘇曉又拎出高中的校服，發現確實比初中校服大了很多。
其實陸沉淵說他跳級了，蘇曉並不驚訝。
像他這樣的人，跳級並不是什麼稀奇事。
不過其他的，關於陸沉淵小時候的樣子，蘇曉絲毫沒有頭緒，完全無法憑空想象。
將衣服掛回去後，蘇曉感嘆，「很難想象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蘇曉坐到柔軟的大床上，盯著陸沉淵看，「你現在的樣子，我想象不到你活潑的樣子。」
哪怕是陸皓，蘇曉也能想象到他活潑起來的樣子。
可陸沉淵，是真的無法想象。
陸沉淵憑記憶打開了書櫃下的一個抽屜，發現相冊果然在裡麵。
房間即便沒有人住，也經常有人打理，加上放在抽屜裡，相冊看起來還很新。
陸沉淵拿著厚厚的相冊過來，遞給蘇曉，「我小時候的樣子，都在裡麵了。」
他坐到蘇曉身旁，「其實我沒有活潑的時候。」
陸沉淵低頭，有些自嘲地說，「不過小時候肯定沒現在那麼老成。」
蘇曉打開了相冊。
從陸沉淵嬰孩時期到他大學的照片，相冊裡都有。
按照時間仔細地擺放好。
看了照片蘇曉才知道，原來陸家以前也是幸福美滿的一家。
陸沉淵的父母會帶著他去玩，會給他過生日，富奢三口之家的幸福洋溢在當時他們的臉上。
不過也像陸沉淵所說的，他似乎沒有活潑的時候。
就連拍照也不怎麼笑。
小時候比現在更誇張，臉又拽又冷，冷酷無情就是他的代名詞。
隻有在跟父母合照的時候，才能勉強擠出一個笑來。
還有一張是陸父雙手放在陸沉淵的臉上，強迫他咧嘴笑，被陸母偷拍的照片。
現在的陸沉淵，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沉澱，變得成熟，也經歷了世故，待人處事從年少輕狂時的冷酷無情逐漸變得溫和。
可他骨子裡還是透著冷酷，處理事情的手段有時候依舊淩厲和不留情麵。
陸沉淵也跟著看照片，也不知是跟蘇曉說話，還是在感慨，「其實父親還在的時候，我們家還很幸福。」
可是自從陸父離世，一切都變了。
陸母把自己困在房裡近半年，再出來時，整個人都變了。
如果陸父沒有離世，陸氏就不會有內鬥，也就不會有那場火宅。
陸皓的生父生母也不會死。
也許大家都會有一個更圓滿的結局。
可惜……他還是因為突發疾病離世了。
正當陸沉淵快要陷進當年的回憶裡時，蘇曉忽然驚喜地指著陸沉淵騎馬的照片說，「你還會騎馬呀？」
回憶帶來的壓抑和悲傷被蘇曉清甜的聲音驅散，陸沉淵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照片上，「嗯，那是高中的時候。」
蘇曉偏頭看他，「我也會騎馬。」
陸沉淵揉了揉她的頭發，「那我們以後一起去騎馬。」
蘇曉：「好呀。」
蘇曉翻過這頁，又跟陸沉淵討論起了其他照片。
蘇曉還跟陸沉淵分享了自己打了厚碼的童年趣事。
要是直接說那可不行，直接說那沒準就要被捉去研究了。
在跟蘇曉聊天的過程中，那些積鬱著的，即將噴薄而出的悲傷和難受，竟然神奇地被無聲無息地疏散了，合上相冊的那一刻，陸沉淵的心情竟好了不少。
*
看完照片，時候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處理後續事情。
陸沉淵到浴室為蘇曉調試了水溫，喊她進來，「來洗澡吧。」
兩人的換洗衣物在蘇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順便拿過來了。
蘇曉抱起衣服，進了浴室。
她洗完後，陸沉淵才進去洗漱。
兩人洗漱好後，躺在了這張對蘇曉來說有些陌生的床上。
房裡沒有小夜燈，臥室燈關了以後，房間陷入了一片漆黑。
蘇曉保持著自己萬年不變的側睡入睡姿勢。
可她沒有閉眼。
陸沉淵離她很近，很近。
蘇曉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呼吸地熱氣落在自己的脖頸。
他也沒睡。
良久，陸沉淵的聲音自安靜的房間傳出，有著往日沒有的沙啞，「我可以抱著你睡覺嗎？」
蘇曉微愣，轉過身來，主動地抱住了他。
蘇曉將頭埋在陸沉淵的月匈膛，任憑他有力的心跳聲回盪在耳邊。
陸沉淵的難過，她能感受到的。
那樣沉穩內斂的人都無法隱藏起來的悲傷，該是怎樣巨大的傷痛。
對於陸母的難過，自從陸父去世，陸母開始變化那天起，就已經開始積在了陸沉淵的心裡，直到陸母去世，轟然爆發。
懷裡突如其來的溫暖讓陸沉淵稍滯，反應過來後，伸手將蘇曉緊緊地圈在懷裡。
這是兩個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擁抱。
他們親口勿過，卻沒有像這樣純粹地擁抱過。
感受著陸沉淵的氣息，蘇曉的心很快平靜了下來，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
陸沉淵將下巴抵在蘇曉的頭上。
呼吸著獨屬於她的氣息，感受著她在自己懷裡。
陸沉淵那些難以名狀的悲痛被撫順了不少。
有她在的話，似乎無論怎樣，都不算太糟。
陸沉淵將蘇曉稍微鬆開一點，深深地在她的額前印下一口勿。
到現在這一刻陸沉淵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