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國（十八）（1 / 2）
「王恩甫夜襲戎羌大營，斬首三千級？」邵瑜聽到這消息，眼中滿是疑惑，畢竟在他的印象裡，王恩甫可沒這麼勇。
阿金點頭，繼續道：「之前他在武州大敗，皇帝對他已經有了諸多不滿，但得知這消息後，皇帝大喜過望，直呼天賜神將，對他諸多褒獎。」
邵瑜幾乎能想象到皇帝滿臉興奮的模樣，但他還是覺得似乎哪裡不對。
戎羌在開天峽穀死了兩萬精兵，句麗國那邊又有趙文虎重兵把守，戎羌不想觸邵瑜的眉頭，便繼續去攻打涿州。
戎羌人以騎兵為主，極其擅長騎射，而王恩甫，看先前被邵瑜的騎兵團耍得團團轉的模樣，就知道他並不擅長應對騎兵。
王恩甫應對戎羌人時，也一直是以防守為主，很少聽說他會主動出擊。
「涿州那邊我們的人怎麼說，可曾發現有什麼不對？」邵瑜問道，他覺得事有蹊蹺，但一時千頭萬緒，也想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阿金搖頭，說道：「涿州那邊隻說此次斬首行動，是王恩甫帶著親信夜間突襲，我們的人並沒有參與，參與的人口風也都很緊，因而也不太清楚其中內情。」
邵瑜眉頭皺得更緊了，越發覺得反常。
「讓他繼續盯著，不過要以自身安全為重，若是發現苗頭不對，立馬撤離。」邵瑜叮囑道，對於願意跟著自己的人，邵瑜一個也不願意犧牲。
阿金趕忙應了，但卻沒有離開，臉上露出欲言又止之色。
「有話不妨直說。」邵瑜不是會為難下屬的領導，畢竟這世道已經夠苦了，他也不需要靠打壓來控製下屬。
阿金滿臉愧疚，說道：「主公上個月才撥了三百兩銀子，但是派出去的斥候犧牲了兩個，按照您定的標準給他們的親人發放了撫恤金，隻是這樣一來，手頭難免有些緊，斥候們上個月的獎賞還沒發……」
阿金是跟著邵家出逃的侍衛，本是斥候出身，無論是京中還是涿州抑或是別的地方，所有的探子都是由他管理，流民軍對外的情報工作都是他負責，他如今的職位暫定是情報司司長。
邵瑜立馬懂了，說道：「我必須批評你。」
阿金聞言不由心下惴惴，暗道莫非是自己花錢太快了，一想到自己可能給邵瑜添麻煩，他越發覺得愧疚。
「缺錢了為什麼不早點說？拖了這麼久，斥候們心裡會怎麼想？他們天天風裡來雨裡去，這是在為我們搏命，虧了誰也不能虧了他們！」邵瑜說道。
他很少對下屬疾言厲色，但這一次卻難得的嚴肅神色，因為他不想開這樣的口子，讓人覺得拖欠兵卒俸祿是一件小事。
阿金雖然挨了批評，但臉上卻滿是感動：「是我的不對，我下次不敢了。」
「不能再有下次，這次缺多少銀子？」邵瑜問道。
阿金快速算了一遍：「兩百……不對，一百五十兩就行了。」
邵瑜皺眉，說道：「我先給你支三百兩，也是我的疏忽，應該派個人去專門幫你管錢。」
邵瑜忽然意識到財務工作的疏漏，專門的事情，就應該讓專門的人去做。
如今流民政權也進入安穩期，是該將各項規章製度都立起來了。
送走阿金後，邵瑜立馬去找了方先生，方先生手下雖然有十來個個人，但要管的賬太多，此時也是忙得團團轉。
一見邵瑜進來，屋中忙碌的人立馬就停下手上的活，起身朝著邵瑜問好。
邵瑜說道：「你們繼續忙，不必顧慮我。」
邵瑜雖拉著人進了隔壁小房間，但房門卻打開著，外麵的人雖聽不見裡麵的說話聲，卻能看見兩人之間的動作。
方先生出身商戶之家，自幼便於算盤打交道，嫁人後沒多久便守寡，如今四十出頭，但兩鬢已染上些許白霜，眼角也爬上皺紋。
她和婆家人關係很差，先前邵瑜拿下泰安縣沒多久，她聽得流民軍招賬房先生，便鼓起勇氣過來自薦。
她本做好了被拒絕的打算，但卻在邵瑜舉辦的考核中一路過關斬將奪得魁首，立時被邵瑜委以重任，從一開始負責泰安縣，到如今負責整個流民政權的財政運轉，也是她從前完全不敢想象之事。
「主公今日過來，可是有事要吩咐？」方先生哪怕忙得焦頭爛額，但對於邵瑜分派下來的任務她也從不拒絕，寧願通宵也要完成。
邵瑜說道：「是有一樁要緊事要與你商量。」
方先生立馬正襟危坐。
「我想擴招賬房，這些擴招的新賬房會發放到各司各地去，日後各司各地的賬務獨立運行，但每一筆賬都要經由你所在的財務司審核。」邵瑜說道。
方先生立馬明白過來，笑著說道：「如此，我們財務司可以得一二清閒。」
邵瑜點點頭，又說起擴招賬房的事情。
「其實主公不說，我也正要向主公申請，這次從泰安縣借過來的人，我想將他們留在財務司。」方先生說道。
財務司裡如今一半的人都不是賬房出身，而是因為業務繁忙，不得不從各處緊急抽調上來的識字之人，方先生覺得彼此已經熟悉了，便想將人留下來。
邵瑜搖頭道：「直接留怕是不行，畢竟是借來的人。」
方先生聞言雖然有些失落，但她並不會違逆邵瑜。
邵瑜繼續道：「這次擴招，采取兩種方式，一半對外招人，一半內部招人，這些人可以走內部考核程序。」
對外招人方先生十分理解，對內她就有些不明白了：「主公，對內也和對外都采取一樣的考核方式嗎？」
邵瑜點頭，說道：「可以出一樣的題，按照成績高低錄取。」
方先生心中滿是疑惑，嘴巴微張，但還是閉了下去。
邵瑜倒是知道她的性格，似乎有些內向，便直接道：「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方先生說道：「主公為何要分內外擴招？」
她覺得這樣平添了許多麻煩。
「對外，自然是為了廣納賢才。」
「至於對內，也更簡單，如先生這般心中有疑慮，都需要我發問才願意講出來，我們內部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卻沒有說出來。」
「對內招人，擇優錄取，是給他們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我不是神仙，不可能每次都能將合適的人安排到適宜的崗位，日後各司像這樣的內部招考可能還會有很多次，給出機會，他們才能盡展所長。」
邵瑜覺得與其自己費心去安排，還不如讓人自己去安排，若是不滿意自己的工作，那就自己去考，拚專業技能，總能在最合適的崗位上安定下來。
方先生萬沒想到邵瑜居然是出於這樣的考量，她自己困於內宅多年，到了邵瑜身邊工作雖然辛苦，但每一天都活得很踏實。
現在這樣忙碌的活著，讓她知道自己是有價值的，不再是靠著嫁妝和婆家生活的婦人，而是一個靠著自己的本事吃飯的人。
相比較從前旁人稱呼的「方夫人」「張夫人」，她更喜歡現在的「方先生」「方司長」。
「主公仁心，肯為我們這些人考慮。」方先生滿臉感激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