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Chapter92(2 / 2)
勁瘦的身軀在場地中翻覆奔跑,跨越過重重阻礙,靈動的身姿亦如在與火焰共舞。
「咚——!」今泉昇用力地大推開操縱室的門。
「零!!」
目及之處,金發青年還維持著想要挽留某人離去時的姿態,狼狽地趴在地麵。伸長的手臂無力地垂著,猙獰彎下的五指卻好似要掙脫一切桎/梏。
今泉昇奔向那道身影,將降穀零翻身攤開,伸出手指觸向對方的脖動脈。
他幾乎屏住了呼吸。
直到他的指腹處傳來了微弱而緩慢的跳動:
「噗通、噗通……」
黑發青年的麵容終於舒緩了片刻。
還有脈搏……太好了。
他將雙臂緊緊環繞在戀人的身上,小心翼翼地避開對方的傷口。
「零,我來了。」
他朝著已然喪失意識的戀人輕聲呢喃,虔誠地垂下眼簾,朝對方緊緊擰皺的眉心落下一口勿。
「我帶你離開這裡……」青年的聲音不自覺地湧入幾絲顫抖。
「我們去醫院。」
「我們回家。」
……
*****
昏暗的空間內,沒有一星半點的任何人造光源。
唯有的那點光亮,是自不遠處的落地窗揮灑而來的月色與煙火。
遊樂園的製高點,是距離煙火最近的地方。
五彩斑斕的煙火將窗邊的身影照亮;坐在輪椅之上,背脊微彎的年邁老者靜靜地凝視著窗外逐個綻開的煙花。
直沖雲霄上方的方燈房隔音效果不錯。
盡管他待在好似可以輕鬆觸及煙火的地點,煙花轟炸的聲響卻依然被隔絕於外,隻餘存輕微的轟鳴。
以至於不遠處的甬道傳來的腳步聲,他都可以清晰明了地聽見。
「看來我們的客人來了。」老人慢悠悠地搖動輪椅,扭轉過方向。
轉過身的那一刻,地麵的金屬方門恰巧被一隻白皙的手推開——
站在爬梯口旁邊的高大男人立刻掏出手/槍,將槍口直擊向從爬梯口冒出的青年。
「黑崎。」老者呼喚著穿著一身迷彩服的男人,「來即是客,先讓他進來。」
被稱作「黑崎」的高壯男子隨即收回手/槍,麵容冷峻地向後退開一步,眼神卻緊緊凝視著那緩慢站起身的青年。
當栗發青年那張附帶著汗水的麵龐逐漸扭來時,老者甚至為之發出一聲驚嘆:「哦呀——」
「原來是你。」落地窗邊的老人舒展開雙眉,唇角甚至上揚起來。
「我記得你,那天的宴會上你非常耀眼————卡慕,這個名字很適合你。」
被呼喚出組織代號之後,川江熏一怔,瞳孔隨之收縮。
山下井——坐在輪椅上的老者,看起來滿麵病容、瘦骨嶙峋,左手被固定在輪椅上,上方還掛著某種藥品吊瓶。
他之所以可以這麼快就認出對方,是因為那道尤為顯眼的胎記。
紫紅色的、和膚色格格不入,從顴骨一路延伸向嘴角,形狀誇張而猙獰的胎記。
「你是……『那位先生』?」青年的眉頭緊蹙,滿眼皆是不可置信。
山下井是「那位先生」?
可是、這怎麼——
結果對方卻爆發出了肆意的大笑,那笑聲恍若狂風刮過殘破水管之時,才會響徹的刺耳噪鳴;
那陣尖嘯囫圇在喉嚨之中,老者的身體隨之抽動起來,連同充斥著血絲的眼球也隨之外凸。
「我?」他還在笑,笑得開懷,好似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我不是、我當然不是——我怎麼可能是那位理想遠大、渴求為世界作出變革的『那位先生』……」
在那道幾乎要貫穿他鼓膜的笑聲之中,川江熏驀地感到脊背發涼。
「卡慕,過來坐。」山下井微笑著,拍了拍身前的桌麵。
「你是來找那個女孩的吧?我想不到還有什麼更合適的理由了。」
青年的目光落向不遠處的長桌,那桌上擺放著的分明是一盤尚未開啟的棋局。
黑白棋格交織相錯,上方赫然是幾排雕刻精致的西洋棋子。
「過去。」他身後傳來了攜帶著外域口音的日語。
川江熏扭過頭,站在後麵的高壯男子虎視眈眈地盯著他,泛著駭人光澤的手/槍正握於對方的手中。
他隻得朝前邁步,落座在老者對麵的一瞬,他瞥見了老者後方的牆角處,已然是個奄奄一息、好似沉睡過去的年輕女人。
——是國仲佳!!
老者沒有回頭,大約知道他在看什麼,於是挑了挑嘴角:「她沒死。」
「還不到時間,她現在還不能死,如果你是為了救她才來的——那大可以放心。」
栗發青年定定地目視著老者,眸光冷厲:「你到底想做什麼?」
「陪我下一局棋吧。」老人說。
川江熏一怔,眉頭隨即壓下:「什麼??」
「下棋。」老人微笑,「你會下棋嗎,卡慕?」
「聽說你是個聰明人,想必一定會下棋吧。」
「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下一盤棋……」山下井的眼中流露出惋惜的神情,「可惜黑崎不會下棋,我不能苛求他。」
老者看了看站在不遠處,以跨立站姿待命的男人。
瘋子。
還有不到四十分鍾就要爆炸了,這個男人現在卻想下棋???
川江熏隱約覺得呼吸有些不穩。
他緊緊地握住了雙拳,以至於指節都泛出一片蒼白色。
「你為什麼要綁架國仲佳?」他強壓下怒火,牙齒卻止不住地互相磨礪著。
山下井聳聳肩,輕聲回應:「為我的女兒祭奠。」
「國仲弘昌。」青年一字一頓地念誦出這個姓名,「國仲弘昌是你殺的嗎?」
山下井微微頷首。
他向輪椅後方的靠背靠了靠,眉毛微挑:「嚴格意義上不算,殺了他的人是我忠誠的下屬。」
他抬起手,像是在展示某件商品一般,手心麵向不遠處的男人:「黑崎是個優秀的殺手,他的狙/擊/槍向來很準,隻不過剛才出了點小失誤。」
栗發青年深吸了一口氣。
他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不要沖動,隻壓抑住怒吼的沖動繼續問道:「……你為什麼要殺他?」
「哈——」結果老者卻發出頗具嘲諷意味的輕笑。
「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他咧開嘴唇,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齒。
「國仲佳在國外念書,常年不回日本……有什麼方法能讓她馬不停蹄地趕回日本,並且長留不走嗎?」
坐在桌子對麵的青年心下一顫。
他隱約意識到了什麼,瞳眸隨之緩慢地、一點一點地瞪大——
「隻要她的父親死了。」
「她就一定會回來啊——」
青年按壓著手指的部位傳來了咯吱脆響。
大腦在轟然間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