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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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

「我不明白……」簡書微微垂下頭,看著自己與裴策交握的手。

共感還沒有消失,他還能看到那張白色大網的源頭。

白色的東西往往會讓人聯想到乾淨、純潔的東西。比如甜甜的白糖,比如晴天的白雲,比如冬日的雪花。或者用來供奉神明時插花用的白瓷瓶,鑽出泥土獨自綻放的白色花朵,那一隻盤旋在內宅神龕之上,救了他好幾次的白色蝴蝶。

又比如,裴策。

他們都是白色的,是晶瑩澄澈的。

「欲望這樣無休無止的野望,也會是純潔的顏色嗎?」簡書喃喃問道。

裴策意識到簡書的想法,含笑道:「賜福的初衷都是純潔的。」

賜福?

簡書看著那些細細密密的絲線從裴策的指尖開始蔓延,像極了要抽乾他血液的輸液管,生理性有些想吐。他知道裴策是神明,他的指尖也不可能插滿要吸乾他血液的輸液管,但簡書沒辦法克製那樣荒唐的想法,甚至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扯開纏繞著的絲線。

逐漸消失的共感中,他似乎聽到了一聲清脆的破碎聲。

然後眼前的世界趨於平靜。

「我、我隻是……」簡書嚇得縮回了手。他好像聽到自己弄斷了一根絲線,緊張極了,「對不起,我好像弄斷了一根,你會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忍不住去看裴策的臉,好像是想從他的神情中分辨出一些他的苦痛。

裴策的臉上並沒有出現苦痛的情緒,卻出現了讓簡書有些陌生的冷意。就像是忽然從春日的暖風,化為了亙古未變的雪山上一片飄零的飛雪。

簡書有些著急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應該亂動你的東西——」

他的話還沒說完,剛才抽離的手就被裴策握緊了。

那雙一直沉穩而有力的手,此刻正微微顫抖著,捏緊他的手。

「裴、裴策……」簡書有些疼,卻不敢掙紮。

裴策的眼眸裡翻湧著簡書看不懂的情緒。有仇恨,有憤怒,有狂躁和自嘲,還有不甘和想要毀滅一切的怨毒。

無數情緒交織,他幾乎失控。

在賜福的絲線折斷的剎那,他清晰感受到了力量的回湧。他賜福對方超越常人的聰慧,力量回湧的過程中,好似他偶爾混沌的思緒也多了一絲清明。

在裴策有限的記憶中,他隻收回過兩次賜福。第一次是為了懲戒,從楚伯的身體內收回超越常人的力量,和無傷無痛的健康。

那時他剛剛蘇醒,軀體內力量奔湧,並未察覺到微小的異常。

可第二次的意外發生之時,他卻清晰的感受到了力量的回湧。

這樣的感受讓裴策發現了賜福的真正含義。賜福,不是他祈求上天的力量庇佑凡人,而是將他自己的力量,分給雨城的族人。

他竟是個被凡人愚弄的神明!

暴戾而狂躁的情緒在剎那間翻湧而上。

上千年無數次的蘇醒,他都被鮮血趨勢著為祈求的人賜予財富、力量、智慧、健康甚至是漫長的生命和無與倫比的權勢。而每每賜福過後,失去的力量又讓他無可避免地陷入下一次沉睡。

這樣的愚弄幾乎擊潰了裴策的理智!

「裴策,裴策……你怎麼了?」

少年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吃痛後的委屈,和濃濃的擔心。

柔之又柔的聲音在裴策幾乎絕望的瘋狂之後,慢慢將那些情緒撫平下去。裴策像是溺水之人拽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握住手中的那一抹溫熱。

觸之,不肯放。

過了許久,他才漸漸恢復了一些神智。看到那隻白皙的手上被掐出的紅痕鬆開了力度,將溫熱的手輕輕握在手心。

「疼嗎。」他輕聲問。

簡書看裴策終於回過了神,用力搖了好幾下頭:「我一點也不疼!你呢?你有沒有事?」

裴策微微閉上了眼,神情略顯疲憊:「無妨。」

簡書咬住了下唇。他反而希望裴策凶他,說他不可以胡鬧,也不要裴策反過來寬慰他。

明明那就是裴策的世界,他卻仗著自己能共感的一小會兒功夫去搗了亂。

「對不起……」他知道在他弄斷了那根白色的絲線以後,裴策一定出了什麼事。可是裴策不告訴他,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幫助他。

裴策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的聲音像是嘆息:「你,沒有做錯什麼。」

這句話的「你」字那麼輕,可是到「做錯」二字之時,卻聽出了滯澀之感。

「陪我去一個地方吧。」他說,「我還有一件事,需要確認。」

來時覺得下雨天很美,心裡還盛放著一樹花開。回去的時候,簡書隻覺得那一樹花開被雨水澆透了。他真的又擔心又自責,可是裴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靜默地走著。

他也隻好靜默地陪著。

一路上,他們遇到了很多人。那些人或者好奇地看過來,或者認出神明的人驚詫萬分地跪下去,或嘈雜或安靜,一切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

他們回到了明威堂。

院裡灑掃的灰衣人被突然出現在門口的神明和簡書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而後意識到自己的無禮,連忙扔掉掃帚上來行禮。

「神主!」灰衣人勉強保持鎮定,問道,「您、您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嗎?」

裴策以前就算是麵對那位有些無禮的大長老,神情依舊是平和淡然的。可現在卻像是換了一個人,毫無感情的視線掃過灰衣人時,險些讓那人嚇得直接跪下去。

裴策沒有說話。

渾身帶著冷意的神明徑直闖入了明威堂。繞過供奉著簡氏先祖的神龕,直接走向封閉的內室。

「打開它。」裴策說。

灰衣人又驚又急:「神主,內室隻有族長才能進入,小的實在沒有鑰匙啊!」

「既然如此。」裴策笑了,抬手朝著門鎖一揮。內室門上的鎖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生生扯斷了,丁零當啷摔在地上。

灰衣人原本還想說話,可剩餘的全哽在喉間,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

「裴策,這裡什麼都沒有啊?」簡書小聲說。

內室很空,陳設也很單調,甚至有沒有擺放什麼櫃子來收納東西。

四下一片靜默,唯有雨聲淅淅瀝瀝不停。

裴策終於開口了。

「那幅畫。」他鬆開了簡書的手,咬字有著明顯的頓挫,「幫我,拿過來。」

畫?什麼畫?

簡書順著裴策的目光看向一麵空盪盪的牆壁。牆上掛著一幅看著年歲十分久遠的畫,顏色都發黃了。

他有些近視,平日沒覺得有什麼,在昏暗的內室便看不太清,於是走近了幾步。

畫上是一位身披鎧甲手持長劍的男人,他騎在駿馬上,墨色長發束起,英姿颯颯。

再仔細一看,竟然是裴策。

畫這幅畫的人畫技了得,明明畫作隻是死物,卻讓人仿佛看見了真人,聞到了畫中的狼煙與血腥一般。

左上角應該曾經提過字,但現在隻留下一個墨團,也不知道是何人何時作的畫了。

守在門口的灰衣人幾乎要哭了。他看見簡書就要去拿畫,嚇得六神無主,張口就喊了一聲:「簡林!」

這是宗祠中的人第一次在裴策麵前叫他的名字。

簡書的手指往回縮了縮,下意識看向裴策。他知曉自己的真實姓名,聽到「簡林」這個名字時,會不會覺得自己欺騙了他?

他心裡有些慌亂,灰衣人們向來看在裴策的麵子上對他多有寬待,這一次竟然會著急大喊他的名字,所以拿這幅畫的行為在宗祠內是不被允許的吧?可裴策自己沒有拿這幅畫,反倒叫他幫忙,如果不是他自己不想碰,那就是他不能碰。如果自己都不幫他,還有誰可以幫他呢?

一想到這,簡書隻好咬牙把畫摘了下來,三兩步回到裴策身邊。

「這、這幅畫……」灰衣人如喪考妣。

裴策側過頭看了灰衣人一眼。

一股森然的寒意不知從何處彌散開來,凍得灰衣人瑟瑟發抖。他不敢再說話,撲通一聲跪在原地,額頭抵在交疊的雙手上。

細小的灰塵從這副古畫上抖落,在走動間,簡書好像又一次聽到了一聲哀嘆聲。如泣如訴,像極了厲鬼的耳語。

灰衣人敢怒不敢言。他謙卑地跪在原地不再說話,一直等到突然出現的二人又一次消失,才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一路狂奔去尋楚伯。

失去了神性眷顧的楚伯已經和尋常年邁的老人一樣,很多時候都沒什麼精神。

他這幾日未得神明召喚,便一直在自己的房間修養,由阿奇照顧著。

「阿奇,阿奇!」灰衣人看到守在房門外的阿奇小聲喊道。

阿奇倒不怕來人將楚伯吵醒。近來楚伯狀態越來越差,就算有人站在院內大喊,楚伯也不一定會聽清了。

「你怎麼了?慌裡慌張的。」

灰衣人緊張地嘴唇都開始乾裂爆皮,又著急又上火:「神主帶著簡林去了明威堂,將堂內畫像帶走了!」

阿奇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是什麼畫。他跟著楚伯的時間不長,對於明威堂的那些東西並不算熟悉,不太在意地說:「不過就是一幅畫,神主想要就拿去,你著什麼急?」

「楚伯叮囑過,那幅畫除了族長之外誰都不能碰的!」

阿奇愣了愣,「是族長的東西?」

「若不是族長的東西,我那麼著急做什麼?原本早上都還好好的,結果傍晚神主就變了一張臉,直接闖進來內室帶走了那幅畫。我實在不知該怎麼辦,隻好來找你了!」

阿奇也有些穩不住了。在雨城之中,還沒有任何人敢碰族長的東西。可是阿青還沒有回來,楚伯失去了神性的眷顧,連大長老也沒辦法反抗神主的意願,想來想去竟真的無計可施了。

「別太著急,左不過是一幅畫,族長再生氣……神主也還未沉睡。」阿奇有些無可奈何,「再等等,再等三天,他們應該快回來了。」

-

簡書抱著那幅畫和裴策一起回到了住所。他不知道如何處理那幅畫,隻好先將它掛了起來。

裴策一言不發,盯著那幅畫許久。

「裴策……」簡書喃喃。

大概是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歉意,裴策輕聲道:「我沒有事,你先回去吧。」

簡書很不願意走,他想要多陪陪裴策。

可是到了最後,被支開的簡書還是垂著腦袋走出去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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