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你……不怕啊。」簡書問。
裴策那雙好看的眼睛直勾勾看過來:「怕什麼。」
「神龕啊?」簡書向後指了指暗紅色的巨大神龕,「你們做鬼的,難道都不怕神的?」
「我看電視劇裡都那麼演的,所以有點好奇……」簡書小聲嗶嗶。
裴策順著少年的手指,看向那個連字也沒有刻下的巨大神龕。
這就是簡氏族人為他建造的,又何來懼意。
「我和你說,簡氏的神明很靈驗的!」簡書見他不說話,為了讓自己更有底氣,繼續吹牛,「神明是庇護我的!你別想動什麼歪心思啊!」
「蝴蝶!白色的蝴蝶!很漂亮的!」
「它會保護我!」
被迫扣上一頂動了歪心思的神明,靜默地站在神龕旁邊,看著自己的小信徒喋喋不休。
然後等小信徒說完了,才帶著笑回答:「好。」
他竟不知,在少年的口中,自己是那樣獨特的存在。隻要一提起他,連底氣都能足上不少。
大概是裴策表現的太過無害,又或者簡書自我催眠產生了奇效,他看著靜靜立在一旁的裴策,忍不住開始問東問西。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啊?」簡書問。
一直都在此處,隻是今日才被發現的裴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自他擁有漫長的而支離破碎的記憶開始,他便一直在此處。隻是蘇醒的時間不長,以往還都因為嗜血而瘋狂,記不得什麼。
於是,他搖了搖頭:「不知道。」
簡書皺了皺眉:「你不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吧?」
這又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裴策知道自己是如何死去的。心髒,他是因為失去了心髒,血流盡了而死。可是被誰挖去了心髒,身上其餘失去了血肉的空洞又是因為什麼,他想不起來。
每每想要順著那些殘破的記憶,溯源去尋回完整的答案時,那種瘋狂的、絕望的負麵情緒都會化為尖銳的刺痛,將他的思緒強行打斷。
於是,他又搖了搖頭,溫聲道:「不知道。」
簡書抿了抿唇,然覺得眼前的鬼魂不可怕了。半晌,他有些憐憫地說:「難為你還記得名字。」
電視劇裡果然演的不對。那些鬼死了不知多少年都記得死去的仇怨,就算仇人轉世輪回也要找到對方報仇的。就瞧著眼前的這隻鬼,當真除了長得好看之外一無是處。
「我就好奇,你姓裴,這裡是簡氏的宗祠,為什麼你的牌位會被放在這裡……」簡書自言自語,看到裴策正看向自己,慌忙擺手,「我不是在問你啊,我知道你不記得了。」
裴策的確不記得了。
他唯一確認的便是自己的名字,為何會被簡氏族人奉為神明,又為何會被困在此處,也是他想要知曉的。
「也不知道是誰把你藏進來的……」
「他應該是認識你的人吧?不然也不會為你做這麼多事。」
兀自陷入分析的簡書開始喋喋不休。
裴策靜靜地看著他。
這樣的少年是裴策沒有見過的。
他好像比之前虔誠供奉在神龕前的小信徒更生動活潑了些,話也更多了。
少年人一個接一個倒出的問題連成了串,嘰嘰喳喳填滿了室內。
裴策也不惱,偶爾有幾個他答得上的,便很有耐心的回答他。
「你的頭發為什麼這麼長?」漸漸的,少年不再怕他,慢慢靠了過來。
「你死了很久嗎?」
「我看這裡寫著……生於天嘉四年十一月,卒於禎明三年五月,所以你活了多少年啊?」
「我先提前聲明一下,我學習成績不差!隻是學歷史的時候,這個年代實在是有點眼生,應該沒發生什麼大事……肯定不是考點,不然我絕對背了!」
錯過了太多歲月變遷的惡鬼,其實並不知道簡書嘴裡的學習成績不差,考點這類的詞是什麼意思。而他曾經活了多少年,對於悠長的死亡來說,變得太過微不足道。
「不記得了。」他答道。
簡書兩隻手撐著腦袋,嘖嘖嘆了一聲:「果然,就不能指望你。
「那你還記得當時的皇帝是誰嗎?」說著不指望的少年,在停歇了不到一分鍾後又鍥而不舍開始問。
「你生活在什麼國家?」
「我在夢裡看到了旗幟和戰場……你是士兵?還是將領?」
一連三個問題拋出去,簡書得到的依舊是一句「不記得了」。
簡書嘆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對待一個失憶的鬼要寬容一些。畢竟,做鬼做到這個份兒上也怪可憐的。
於是他虛空拍了拍眼前鬼影的肩膀,安慰了一句:「沒事,以前的事情都不重要。反正我供奉一個是供奉,供奉兩個也是供奉。噥,我把你放在這裡,讓你也光明正大蹭一點香火吧。」
少年人在供桌上騰出了一塊地方,將陰沉木牌位放到了香爐和供奉著薔薇花的茶杯前麵。
裴策無聲立在一旁,看著他忙忙碌碌。
「啊對了。」簡書擺好了牌位,回過頭來笑著說,「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簡書。」
被供奉的惡鬼,終於知曉了信徒的名字。
他看著那張燦爛的笑容,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簡書,真是很好聽的名字呢。
作者有話要說:知道這隻孤魂野鬼就是神明的小書當場昏厥(b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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