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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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踩在地上發出簌簌的響聲。

靈隱寺的後山,覆蓋著許多不知何時掩埋的妖骨。

法海就這樣一人在林中穿行。

穿過妖類焚燒乾淨的地方,穿過林中閒置了許久的巨石祭台,他走到了三生石前。

三生石上布滿青苔,瞧著已經很久沒有人造訪了。

三塊石頭靜靜佇立,分別刻著「前世」「今生」「來世」,仿佛在這已經安靜注視了上千年。

高大的僧人在三生石前停下。

他俯下身,輕輕撥開了遮掩著石頭的雜草。

石頭上青苔遍布,法海尋找了許久,才終於在這塊「來世」的石頭上找到了模糊不清的痕跡。

因為風吹日曬和悠久時光的消磨,這刻痕已經被侵蝕的難以辨清。

得用手指細細摩挲,才能感受到曾經刻下去的深切力度。

敖……青……

陸……

法海的眸子垂下,他執起右手,另隻手在指尖一點,便也鮮紅的血珠從指尖滲出,金色的法力像流沙碎金在血珠中隱隱流光。

向來挺直不曾折彎的脊背彎下,法海挪動指尖,在三生石上一點一點的刻畫。

靈隱寺法海,在沒有繁星的夜晚,在三生石上用鮮血刻下了心愛人的名字。

一筆一劃,格外珍重。

直至最後一筆落下,法海起身,身體甚至因為身形不穩地晃動了一下。

法海看向自己的手掌,上麵留著灼燒過去的痕跡。

相傳那烈焰至寶火蓮被一大能采取,從此世間再未生長出一朵。

沒有人知道火蓮正是被靈隱寺住持靜玄采走,然後將這燃著火的火蓮硬生生打入法海的眉間。

他還記得那日如烈火焚身的痛苦,可是在不盡的翻騰掙紮中,他看到了始終在一旁注視他的靜玄。

火蓮鍛骨,更如同打碎骨頭,在火焰中浴火重塑,不可謂不痛。

而此時唯一的觀眾就這樣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痛苦打滾的場景,瞳孔與倒映的火光一起躍動的是狂熱。

就像看一個即將展現的作品一樣的狂熱。

孤月高懸,法海獨自走回了自己的禪房,一步一步。

剛進自己的院中,法海停下了腳步。

禪房外有一人在等他。

法海的腳步頓了頓,復往前走去,「師兄。」

在他禪房門口的正是慧源。

「怎的深夜出門?」

慧源問麵前的法海。

而法海沒有回答慧源,隻是打開房門。

「師兄這次遊歷已畢?」

若他沒有記錯,慧源已經出門遊歷了許多時日,說要救度世人。

今日慧源才回來。

慧源進了屋,法海將房門扣上了。

「聽聞師父出關,正好遊歷到附近,我便趕回來了。」慧源十分相熟地坐下,「聽聞你將那惡妖殺了?」

近來妖類異化的場景較往日頻繁了許多,莫非這錢塘城內最近要發生什麼不得了的異動?

慧源早就聽聞昨日靈隱寺的後山便闖入了一隻狂化的妖,在後山控製不住妖力,傷害了許多寺中和尚,最後還是住持囑托法海親自去前往處理。

這妖的心智已經完全被魔化,無法控製,若是留下來,隻會去傷害更多的人,因此法海最後隻能用自己真火將其焚化。

「嗯。」

法海淡淡地應了一聲。

慧源仔細看著自己這多日未見的師弟,這一段時日未見,總覺得自己的這位師弟變得比以前些許不一樣了。

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不止是人消瘦了幾分,而更多是……

仿佛從千仞之高的山巔落入凡間了。

是什麼會讓一位僧人發生這樣的變化?

莫非是師弟終於有了自己所在意的人?

有了所在意的人,便與俗世有了羈絆,無法再簡單遊移於塵世。

不過,大抵是自己多想了吧,慧源為自己突然的奇妙猜測感到可笑。

確實細想來,這也太離奇了些。

僧人本就是百戒約束自己身心,更別說他這一向嚴苛待己的師弟法海了。

慧源剛在心中暗自笑完,甫一抬起頭,便和師弟看過來的眼眸對上。

然後他聽到他這位向來冷心冷情的師弟說道:「師兄,我要還俗。」

「還俗啊……」慧源不甚在意地飲下杯中的茶。

還俗就還俗嘛,不過要走個流程的事。

畢竟靈隱寺從和尚還俗入紅塵的人也不是沒有,求佛問道,本就在於心。

諸事不能強求,佛門之事也是如此。

但是……

「等等?咳咳——」

反應過來的慧源被還未完全咽下喉嚨的水嗆得劇烈咳嗽了兩聲,他看向一臉平靜的法海,「你說你要還俗?」

他幻聽了嗎?這話真的是從他的師弟嘴中說出來的嗎?

可法海向來冷然的臉難得帶上了認真。

「不日我便會離開。」

鳳眸微垂,像是一片漆黑的翅膀,在室內的光下映出陰影。

慧源直到離開時還覺得一切都如同夢一般不可思議,法海囑托了他保密,他便也藏在心中不敢顯露。

隻是,他不禁想,到底是何種人物,竟有如此大的本領能將一高僧拉入紅塵。

「對了,明日要去錢塘城中處置那傷人的惡妖,我陪你一同去。」

慧源說道。

寧世子遞來消息,說近日在錢塘城中害人的妖抓到了,明日就要在城中處置。

他表明需要靈隱寺的僧人來親自降妖。

除此之外,寧無恙還著重強調要讓法海出麵來降妖。

如此強硬的態度,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在慧源走後,禪房內的光就仿佛暗下來了些許。

法海一人獨自坐著,垂下的狹長鳳眼難以辨清情緒。

目光瞥到放置在桌上那本功法,之前靜玄遞給他的那本,法海轉過來的眼中終於閃過了明顯情緒。

一絲嘲諷。

沒有再多留給這本功法一點餘光,法海將這本功法扔到了一旁。

這本功法表麵看著是壓製他身上的純陽法力,防止法力反噬,實則將他自身的法力一同壓製,提煉,然後湧進佛骨之中。

將他的身體當作了容器,以他的法力作料,來滋養他身體中的佛骨。

法海如今體內已餘存沒有多少法力了。

他必須在短時間內將法力恢復,因為他此行回來,想要做的事情並不是隻有一件。

青青……青青……

他在心中呢喃這個名字。

這次,他不會再讓他等太久了。

-

薛青在這牢房之中都要呆的無趣起來。

也不知寧無恙所說的明日法海將要來親自處置他是否是真的,還是說僅僅是為了唬他。

若是法海會來,他反而多了點欣喜。

那這樣的話,他終於能見到法海了。

薛青被自己這想法可笑到,甚至輕笑出了聲。

隻是才笑了兩聲,他便感覺到深沉的無力來。

他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前麵淺淺扯開的嘴角又低了下去。

在這地牢之中,他也不是沒有收獲。

守在地牢附近的道士似乎斷定了他必死無疑的結局,對他的看守十分放心。

薛青一般隔著鐵欄杆都看不到他們的人影,隻有偶爾會有個年老的道士來門口轉一轉,走個過場。

在安靜的環境中,無聊著的薛青隻能將注意力放在一些微小的動靜上,仿佛他的聽覺也因此更靈敏了。

他能聽到兩個道士壓低了聲的談論。

「你說,明日是那靈隱寺的法海來親自斬妖?」

「法海,真的是他?不是說他和妖一起逃走了嘛,寧世子怎麼會讓他來降妖?」

「說來也奇怪,你知不知道老王爺與那陸相之間的淵源?」

陸相?

一直在注意動靜的薛青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詞,他貼著牆壁,聽的更仔細了。

「陸相?你是說的那位……」

「我家中有人在朝中做官,說是現在的老王爺在當時陸相的事件中也有參與。」

「此話當真?」

「我也不知真假,隻是覺得這陸相的遺子在寺中出家後還要供世子驅使,著實惹人唏噓……」

「噓,此話還是少說些好,當心刀就落在我們身上了。」

「先去用膳,站了一日,我皮都皺了……」

後麵的交談聲越離越遠,更聽不清,看來這看守的道士已經走遠。

老王爺,陸相。

還有靈隱寺的住持靜玄。

法海的身世,聽起來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薛青皺起了眉。

法海這一趟回寺,說是有必須要行這一趟的理由,原本薛青隻是猜測與住持靜玄有關。

此時想來,怎的當初陸相一家滿門抄斬之時,靜玄就恰好救下了法海呢?

僅僅是真的如靜玄所說的那般隻是見法海深有佛緣,便求情留下其一命嗎?

隻是這老王爺與陸相一家的案子相關聯起來之時,這一切都變得奇怪了起來。

薛青皺著眉頭思考著,忽的感到自己的月要間發了熱。

是自幻境出來後便一直像個普通玉佩一般的鸞鳥玉佩。

這時突然熱的發起燙來。

薛青忍著熱將玉佩拿了起來,隻見玉佩正在發著盈盈的紅光,在幽暗的牢房之中格外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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