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2 / 2)
難道要他這個中毒的人自己去找他嗎?
主要是,前麵引路的僧人也沒和他說法海住在哪啊……
完了,看來是真的要自生自滅了。
估計是身體的保護機製生了效,薛青隻覺得意識慢慢模糊了起來,漸漸的不知今夕何夕了。
身軀也被冷的無意識的顫著。
模糊中,隻覺得突然有一個熱源靠近了自己。
那樣溫暖,貼著的時候隻覺得那徹骨的寒冷都一起褪去了,讓他感覺好多了。
他忍不住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伸手攀上去,求生的意誌讓他緊緊扒著這個熱源不輕易放手。
像個巨型的熱水袋。
隻是這熱水袋似乎不大情願,還推拒著。
求生本能強烈的薛青可不會放過這個希望。
他驀地比前麵多了許多力氣,直接一把扯住,直直將其拽到了床上。
薛青整個人纏了上去,將自己完完全全貼著,努力汲取著熱量。
這熱水袋怎麼還裹著一層布。
扒掉!
已經意識不清的薛青隻覺得這層布礙人,騰出一隻手就去扯。
動作十分急切。
但是作亂的手突然被另一隻手包住,製住了他的動作。
可是肌膚相觸,那直接感受的熱度讓薛青忍不住舒服的喟嘆一聲。
扯著衣服,他又貼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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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首先入眼的是那一雙漂亮的鳳眸和那鮮紅的晃眼的朱砂痣。
熟悉的讓人害怕。
意識還沒有清醒。
隻覺得是在夢中,薛青下意識的用另一隻手扯了手上捏著的衣服。
「你怎麼才來?」
這個破和尚,說要給他治病,其實是把他扔在這不管了。
他覺得自己是在怒氣沖沖地質問,卻不知自己聲音出來隻像是撒嬌似的嘟囔,還帶著自己都沒發現的委屈和埋怨。
配上此刻因為毒發而病態性暈紅的臉,倒有些說不清的勾人之意。
把臉貼上了那一副溫熱的軀體,貪戀著好不容易而來的熱意。
隻覺得貼上去的時候那身體還顫了一下,似是被他嚇到了。
薛青不滿地拍了一下,發出響亮清脆的一聲「啪」。
「別亂動。」
不要打擾他取暖。
然後薛青感到他的兩隻手腕被抓住,那隻大掌輕而易舉的將他的手腕一起握住,讓他動彈不得。
隨後另一隻手貼上了他的後背,一股溫暖的法力如水流一般緩緩進入他的身軀,驅散了一直以來折磨著他的冷。
隨著疼痛減緩,薛青的大腦也開始解凍,恢復清醒。
薛青原先渙散的目光緩緩凝實。
撞進眼簾的是那一雙熟悉的鳳眸,形狀流暢,倒真的像是瑰麗華美的鳳凰。
那濃密的黑睫隨著眸一起垂下,遮掩了主人瞳中的眸色。
然而此時的薛青心中並不平靜。
法海……?!
他什麼時候來的?
薛青一愣。
隨後發現的是他現在和法海的姿勢,怎麼看怎麼奇怪。
自己整個人幾乎要麵對麵地跨坐在法海的身上,兩隻手的手腕被法海握著,緊緊桎梏住,法海的另一隻手正貼在他的後背處。
法海則像是被惡人搶劫了一般,向來嚴謹不亂的僧袍被扯開,露出一小片月匈膛來,原本習慣性捏在手中的佛珠也被隨意放在了床上。
那上挑的眼尾都多了幾分紅。
疑似惡人的薛青:……
天哪,這都是什麼糟糕的場景。
自己神誌不清的時候都乾了些什麼。
法海就這樣任由他亂搞嗎?!
如果情況允許,薛青簡直想抱頭蹲下。
一個人靜靜的緩解一下這心靈的沖擊。
薛青動著腿就想先從法海身上下來。
但身體突然傳來尖銳的疼痛。
不同於那陰毒帶給他的疼痛,是一種灼熱的,碰撞似的疼。
自後背擴散至全身,瞬間讓他失去了氣力,頓時軟倒下來。
好疼……
薛青整個人就像沒骨頭一樣隻得趴在法海身上。
「別動。」
「在給你解毒。」
法海的脊背還是挺的筆直,那掌有力的支著他的身體。
明明身體溫熱,這人吐出話語的模樣總是冷冷淡淡的。
哪怕此刻僧袍淩亂,不再是那一絲不苟的模樣。
眉卻未蹙起過半分,鳳眸中是冷靜到極致的淡漠清醒。
讓人看到便會從無盡的熱潮中一瞬清醒。
在疼痛中,薛青突然想起來法海給寧世子運功治療的模樣。
法海也是伸手支著那個寧無恙,似乎不希望寧無恙靠近他。
看來這和尚沒準是個潔癖,不喜歡別人靠他太近。
於是本還覺得別扭的薛青此刻又沒臉沒皮地貼了上去,將額上因疼痛滲出的汗液全都蹭到了法海的僧袍上。
杏眼滿意地看著被他汗液蹭濕的僧袍。
他在疼痛之外,抽出心思壞心眼地想。
看,這下被他弄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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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讓時間都變得緩慢漫長起來,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抵著他後背的手才放開。
而失去了支撐的薛青瞬間不受自控的朝後倒了下去,整個人完全軟倒在被褥上。
在這如同酷刑的疼痛慢慢退卻後,薛青感覺自己整個人就像蒸了高強度的桑拿,渾身水淋淋的冒著騰升的熱氣。
這種熱度是由內而外的。
整身皮肉都要被熱化了。
他喘了喘氣,看到法海站起身,站立在床邊,那身僧袍已經整理過,又是那副衣衫整齊,莊嚴齊整的模樣。
疏離的鳳眸冷淡的勾著,透著拒人千裡之外的氣息。
隻是眼尾還未褪盡的紅痕和那衣襟上還殘著的濕意,將這遊離於眾生之外的人拉下神壇,落入滾滾凡塵。
也不知道這人明明碰到他時肌肉緊繃,能感受到其中不可忽視的抵觸和緊張。
那前麵乾嘛不推開他?難道礙著他是病人不便動手?
可是法海越是這般克製抵觸,就越想讓薛青想要去打破這副麵具。
就像看到一朵開的正好的花,總是情不自禁的想要伸手將它折下來,揉在自己的掌心中。
「這毒是怎麼染的?」他聽到法海問。
薛青順了順自己還不穩的氣息,雖然現在渾身狼狽地倒在床上,動彈不得,那濕淋淋的杏眼依舊狡黠倔強地瞅著法海,「要你管。」
語氣十分欠揍。
可是這下意識的話一出口,薛青又後悔了。
雖然療傷過程很痛苦。
可是法海在耗費功力幫他解毒。
於是他那含著水的眼又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法海。
仿佛自己做錯了什麼似的。
就像小貓咪用爪子撓了你一下,事後覺得自己做錯了,又睜著一雙大眼睛抱歉地看著你。
薛青小聲答道:「被妖傷的。」
法海淡淡地點了點頭。
薛青也不指望他能得到其餘什麼反應,隻疲倦地閉上雙眼。
到底還是有些累到了。
是力氣耗盡的脫力感,累的連指尖都不想動。
在沉默的空氣中等待了一會,薛青才睜開眼,發現原本在床側的法海已然不見身影。
居然一聲不吭的走了。
真是不守「醫德」,把病人扔在這就不管了。
薛青正在心中嘟囔著,就看到禪房的門打開,法海拿著一冊書走了進來。
對上薛青的眼神,他將那冊書放置在薛青身邊。
「施主空餘的的時間可讀經書,凝神靜氣,對治療也有所裨益。」他說。
一個冰涼的硬物被放置在薛青攤開的手掌上,薛青下意識的握了握,是一個手鐲。
他將這個硬物舉到自己眼前,是一個青玉手鐲,通體清透,上頭還雕了一條活靈活現的小蛇。
是他之前被法海拿走的那個玉鐲子!
薛青的一雙眼瞬間迸出亮光來,他還以為這鐲子再也拿不回來了。
沒想到法海居然還留著,並且主動還給他了。
隻是……
歡欣過後,薛青突然想到。
法海將鐲子給他,不就認出他是那晚的人了嗎?
雖然那晚有驚無險,但對於薛青來說,一想到自己編出的謊話,當事人還在自己麵前,就挺尷尬的。
他想抬眼看法海是什麼表情,但是一抬眼就和那鳳眸對上了。
薛青訕訕,「你認出我來了啊……」
此刻倒全然不見前麵懟「要你管」的那狂拽的模樣,那一瞬冒出來的張牙舞爪的刺又安分地縮了回去。
法海沒有說什麼,隻是說:「既在寺中,就好好研讀經書,靜一靜心,明日我來考察。」
總覺得法海語中的「靜一靜心」似乎在內涵他的心不靜。
而且讓他研讀經書,他又不是阿樂,為什麼要看經書。
但如今在寺中薛青隻能仰仗為他解毒的法海。
他還等著法海早日將他的毒解完,他就可以早日遁走,從此逍遙。
所以現在薛青不敢違抗法海的話,但是事情總是可以商量的。
見法海轉身就要走,薛青連忙伸手去抓住法海的衣袖,扯著不讓他走。
他可憐兮兮地看著法海,表明了自己的訴求:「可不可以……不看經書?」
「不可。」法海麵無表情的將衣袖從薛青手中抽出,「施主,男女授受不親。」
男女授受不親!?
可是他是男的啊!
不服氣的薛青再次扯住法海衣袖,「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那晚將我壓至牆上的是誰?你就回我一個字,我可不可以不看經書?」
他可不想在寺中飽嘗身體煎熬和精神折磨的時候還要去看那勞什子的經書。
兩人正對峙著,禪房的門被人敲響。
是有僧人來送齋飯了。
在薛青愣神的那一剎,法海再次抽回了自己的衣袖,轉身離開了。
留下一句「明日戌時三刻」,告訴薛青明日的治療和檢查經書時間。
臨走前還警告薛青在毒完全沒有解完之前不可妄動靈力。
法海一走,薛青就沒了前麵那勁,隻安靜地躺在床上,恢復氣力。
他倒要看看法海給他留的都是什麼經書。
伸手扌莫索到放在他身側的那一疊經書,薛青隨意抽了一本。
書不是全新的,似是被人翻閱了多次,但也十分整潔。
湊近的時候還能聞到好聞的檀木香,倒和法海身上的氣味相似。
隨手翻了一下,薛青這才注意到書名。
望著封麵上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薛青詭異的頓了一下。
這不就是《金剛經》嗎?!
腦子中抑製不住回想到一些記憶。
薛青:……
他是和這個有些不解之緣。
等到氣力差不多恢復完全,薛青便起身用完了素齋。
不得不說,法海的靈力治療確實是有效果的,一直纏著他的那種浸入骨髓的陰冷感如今幾乎感受不到了。
若不是依舊無法運轉的妖力和凝滯著的妖丹,薛青都要以為自己已經痊愈了。
外麵的天色已經昏沉,暗沉沉的隻餘一點未曾散盡的天光。
寺內安靜無比,有著靜謐凝心的氣息。
薛青在這個小院內轉了轉。
那一潭淺淺的池水中養著幾株水植,一片一片圓圓的葉蓋在水麵上。
池水倒是清澈無比,清晰可見下麵鋪著著一層圓潤的鵝卵石。
有紅色錦鯉探出頭來,肥胖的身軀就像一台巨艦,緩緩動著。
這潭中養著錦鯉,還不隻一條。
看來著錦鯉生活的不錯,看著就很富態。
薛青忍不住伸出手去戳了戳錦鯉那胖乎乎的身軀,希望蹭點好運來中和自己的黴運體質。
誰知指尖剛碰上紅錦鯉,那錦鯉便靈活地扭了個身子,魚尾啪的一下打到了薛青的指尖。
薛青正在感嘆這錦鯉怎麼這麼敏銳,就聽到這個屁股對著他的錦鯉在那說道:「哪來的人,居然敢碰錦鯉大人我!」
邊上冒出一條金色的鯉魚,吐著魚嘴,「我支持!」
薛青:……
得了,這寺裡的魚也都是快成精的。
紅錦鯉見薛青收回了手,隻蹲在潭邊看著它們,便不再管這個普通凡人,自顧自的和邊上的金鯉魚聊了起來。
魚眼瞅一下薛青,「這人是啥時候住進來的?倒是許久不見寧世子了。」
金鯉魚慢悠悠地擺動著身體,「在你午睡的時候,我還聽到這人貌似是阿樂的師娘,或許是法海大師的情人。」
薛青正下意識的想反駁,結果聽到紅錦鯉的回答後,他更坐不住了。
紅錦鯉表示:「我還是更喜歡寧世子,每次他都會撒很多魚食。」
這個院子寧無恙也住過?
紅錦鯉繼續表述,「寧世子一看就是人美心善,可惜身體不大好,不過也是美麗的病美人,嘿嘿。」
「什麼人美心善!他哪裡心善了!」薛青忍不住反駁,這頭紅錦鯉,白瞎了長這麼胖,連寧無恙的真麵目都看不出來。
萬萬沒想到這個趴在潭邊的普通凡人會接話,紅錦鯉和金鯉魚都嚇了一跳,立刻飛竄躲到水草裡。
看著一小撮水草裡麵的那個碩大身軀,薛青幾乎無語凝噎。
這魚沒發現那撮水草連它的胖尾巴都擋不住嗎!?
薛青都開始懷疑和這隻胖鯉魚計較是不是拉低了自己的智商。
雙方都沉默不動,過了幾秒,那金鯉魚悄咪咪地探出腦袋,試探性地詢問:「你能聽懂我們說話?」
見薛青點了頭,金鯉魚震驚:「我可從來沒有見過能聽懂我們說話的人類。」
一旁的紅錦鯉又像個炮彈一樣竄出來,「你不會是妖吧?」
這下倒是機靈了。
但薛青不準備回答紅錦鯉的問題。
紅錦鯉也沒指望他回答,它自顧自轉了一個圈,「你真牛!敢進靈隱寺的妖你是第一個!」
它又說道:「雖然我佩服你的勇氣,但是我還是想問你是真的和法海大師有一腿嗎?」
「假新聞。」薛青支著腦袋,同時也問了這紅錦鯉一個問題,「你們真的能帶來好運嗎?」
聽到薛青的問題,紅錦鯉驕傲地擺了擺魚尾,「我覺得這是真的。」
然後它就感到一雙手抓住了它胖乎乎的身軀,薛青說:「那給我蹭蹭。」
「餵!我是條公魚,你注意一點影響。」紅錦鯉一扭便從薛青手裡掙脫。
「你為什麼說寧世子人美心不善啊,我覺得寧世子挺好的。」
金鯉魚還是不大樂意有人說寧無恙的壞話,「你不會是嫉妒寧世子,想要上位吧!不然怎麼也病了住到這個院子來?」
紅錦鯉似乎也恍然大悟,連連叫道,「原來如此!」
這都是什麼汙蔑!
「法海不是和尚嗎!你們別老編排這些有的沒的,你們說的什麼寧世子心狠手辣,惡毒的連一條小蛇都不放過。」
看著這兩條蠢魚的模樣,薛青氣急敗壞地辯解。
「時代在進步,誰說和尚不能娶妻,你不能太迂腐。」
紅錦鯉晃了晃腦袋,一副「我對你很失望」的模樣。
邊上的金鯉魚持續輸出:「你這麼緊張,不會因為你也覬覦法海大師吧!?」
這兩條魚的腦回路都是怎麼長的?
「你們不要瞎說!」
薛青再度進行反駁,結果隻收獲了兩條魚懷疑的眼神。
紅錦鯉飛快的來回竄了一下,攪得水麵波瀾不平,「哎~我就說~你打不著~」
十足十賤兮兮的模樣。
薛青的手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