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1 / 2）
昏暗的房間,靜謐無聲，無人可見的淺淡白霧四散漂浮，它們又悄悄探出白色觸角,一點點鋪滿地麵，上下翻滾，遊走各處,輕盈的宛如一條白紗。
這幕人類不可注視的夢幻畫麵，停止在床上青年意識逐漸復蘇的時刻。
纖長的睫毛輕顫,預示青年即將醒來。
飄渺無實體的白霧，竟詭異的呈現出『僵硬』姿態,瘋狂收縮蔓延在外的自身,緊趕慢趕,終於在床上青年徹底睜開眼的那一刻,成功收回最後一縷,卷吧卷吧，凝聚成一團的白霧扭曲自身所在空間,遁入其中。
床上的葉眠坐起身，若有所覺的朝一個方向看去。
那裡空盪一片,沒有任何家具擺飾,更別說是有什麼東西躲藏在那了。是自身錯覺吧？葉眠淡淡想著,將視線收回,轉而抬起,投向牆壁上掛著的鍾表。
最短的時針已然超過11這個數字。
葉眠微微揚眉，他這一覺,居然睡到了將近中午,這可是他生物鍾上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不過,他倒是不覺得太意外。
昨天晚上的清醒夢實在太過漫長,遇到的人物以及經歷的事情，此刻腦中還可以清楚回憶。甚至讓他在恍惚中產生了夢境非夢境，而是另一個現實的錯覺。
想到這裡，葉眠忍不住抬手按揉額角。
夢境就是夢境，再如何真實，它也不是現實！自己的病情怕是又嚴重了不少，葉眠遲疑，要去找醫生開些藥嗎？說實話，那些吃了後會讓人大腦昏沉遲鈍的藥物，他並不喜歡，同時也感覺沒什麼用處。
因為每一次服用，都會將他的睡眠延長，伴隨那古怪夢境。
葉眠穿衣下床，來到落地窗前，抬手將厚重窗簾拉開，被阻隔在外的陽光頓時傾灑而入，帶來溫柔暖意。今天的天氣很不錯，連帶著他的心情一並舒緩。
早飯……或者說午飯。
簡單下了碗清水麵，應付自身腸胃。
葉眠家中隻有他一人，獨身居住。沒什麼家庭糾葛或者太復雜的原因，隻不過是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出車禍死亡罷了，那時候的葉眠還不太記事，對此沒什麼感覺，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過的，這也是他性格較為冷淡的原因。
收集鈴聲忽然響起，偏向安靜的空間裡十分刺耳。
葉眠凝視亮起的手機屏幕，直到過了十多秒，他才選擇接聽：「叔叔，什麼事情？」親近的稱呼，語氣卻比平日裡更加冷淡，證明了他的態度，顯然不想和對方過多接觸交流。
電話另一端被稱為『叔叔』的中年男性若無所覺，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葉眠的態度，開門見山的問道：「小眠，你在網上開了直播？」
意料之外的事情，葉眠微愣：「直播？」
如果不是清醒知道這位叔叔對自己的排斥態度，沒有事情根本不會找來，葉眠大概會認為對方在犯病。直播？什麼直播？
「在青綠直播的那個[秘聞錄]團隊你認識吧？我看見你了。」對麵沒理會葉眠的疑惑，自顧自的繼續：「小眠，等會把團隊主要負責人的聯係方式發給我。」
葉眠沒有開口，而他的沉默顯然造成電話另一端人的誤解。
「小眠，你還在為當初的事情耍性子嗎？這件事情很重要，不要胡鬧。」話落，對方停頓幾秒，又道：「我還有事，等會手機聊，記得發來聯係方式。」
電話就這樣被掛斷，從頭到尾，對方的態度都充斥長輩身份的強硬。
他不是在商量，而是更接近於命令，似乎並不覺得葉眠會拒絕反駁。
葉眠對此倒沒什麼生氣情緒，心如止水。父母死後，他被暫時接去爺爺奶奶家生活，和這個叔叔有過一段時間接觸……對於他是什麼樣的人，葉眠心中清楚，他的想法隻有兩個，那就是不必接觸，不必理會，當做耳旁風，聽了就忘便可。
比起這沒用的事情，他更關注剛才的那句話。
[秘聞錄]團隊？秘聞錄他知道，是他寫的，前不久還重溫過，可那團隊又是怎麼回事？還有所謂直播。
上下兩句話聯係起來，葉眠心中隱隱升起幾分不妙。
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無聲息中發展……
葉眠垂眸，看著手中還未放下的手機，片刻後，屏幕亮起，在他的操控下，手機跳轉搜索頁麵，輸入秘聞錄三字，指尖浮空，猶豫幾秒後這才暗下。
《秘聞錄》網劇熱播——古靈山長生之謎。
還更新嗎？刀呢？我刀呢！
五年巨坑一朝出世，是道德淪喪還是人性泯滅？
重金求購作者迷霧聯係方式，沒什麼，我就想請他喝喝茶。
無數條信息跳出，和半月之前葉眠搜索[秘聞錄]時所看見的景象完全不同，諸多內容，甚至還貼出一個評論區供網友們交流，聊的熱火朝天，熱鬧無比。
葉眠：「……？」
看著屏幕上的內容沉默，大腦內的信息不斷重建，最後定格在一個想法上。他的病情加重，已經開始虛構現實世界並沉浸其中了嗎？昨晚那個仿若現實的夢境隻是一個開頭？它的劇情發展還延伸至現實？
種種念頭劃過，葉眠閉上眼。
黑暗中平復情緒，等到他認為自己已經冷靜，才再次睜開眼。
指尖在屏幕上輕點，操控著搜索信息。在這數據網絡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被完美記錄。因此，葉眠很快就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全過程。從青綠直播，再到，以及所謂的[秘聞錄]網劇。
是的，就是[秘聞錄]網劇。
作為本次網絡熱度的源頭，引起網友們興趣的[秘聞錄]錄播最終還是沒有被找到，但在上午八點，藍國最大的視頻網站上架了一個網劇，被無聊搜索的網友們發現，本以為是蹭熱度的，結果打開一看，是剪輯後的[秘聞錄]直播劇情。
網友們沒想太多，聽到消息後便湧去觀看。
如今視頻播放量已經高達數十萬，以現在的流量熱度，到達百萬完全不是問題。
「我真的在現實中嗎？」葉眠問自己，身體往後靠去。
手中力度鬆懈，手機自然而然跌落至一旁，上麵正在播放視頻，而視頻裡的每一個畫麵，葉眠都很是熟悉，那分明是昨晚他在夢境中看到的場景，遇到的人以及事情！
現實？夢境？兩者交錯在一起，葉眠難分它們的真假。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叮——』的一聲。
清脆門鈴來的及時，葉眠腦中的混亂思緒得以清空，轉移至現實，門外有人？他起身朝玄關走去，打開監控，門外情景映入眼簾，數位成年男性，並且身上穿著版型統一的黑色製服……
這是？葉眠打開監控聲音：「請問有什麼事情？」
門外的人抬起頭，精準的朝監控看來。他微微笑著，表情拿捏的恰到好處，既不顯得嚴肅，也不顯得溫和，禮貌開口：「葉先生，您好。」
「我們是詭秘調查組成員。」
葉眠重復：「詭秘……調查組？」語氣中隱約透著不信任。
對於這質疑，來人早有準備，他表情不變，並不準備在這問題上過多浪費口舌，而是拋出另一話題：「葉先生，請問您知道『秘聞錄』嗎？」
事實證明這句話非常有用，可能他說上數百句，也不如『秘聞錄』三個字更能撥動葉眠情緒。玄關處的葉眠表情變化，快速思索後，屋門被打開。
「請進。」
顧忌葉眠心情，門外站立的人沒有全部進入，畢竟他們這次過來的目的，除了秘聞錄事情，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和葉眠交好，自然不能讓葉眠感受到脅迫等壓力。
作為待客基礎，葉眠端來水杯，得到對方禮貌致謝。
雙方坐上沙發，終於談論本次話題中心。
「葉先生，您知道『秘聞錄』嗎？」他詢問道。
微微頷首，葉眠的回答。
「它是您五年前寫的一本。」他繼續說道。
葉眠靜靜聽著，不置可否。畢竟按照這人所說，他們來自國家特殊部門，既然如此，能夠找上門的他們一定手握足夠信息，並且是完全確認的狀態。
也就是說，無需他回答，他隻需要去聽即可。
果然，對方並不在乎他的點頭或是否定，轉而問了一個莫名的問題：「葉先生，您知道詭秘嗎？」
詭秘？葉眠不知道，但他想起剛才在玄關時，外麵的人自稱詭秘調查組。
葉眠暫作停頓，對方也沒有急著催促。
「我不知道詭秘，它和秘聞錄之間有關係嗎？」葉眠選擇如實回答。
對方等的就是這句話，腳邊純黑色箱子被拿起，放置在茶幾上，他俯身輸入密碼，當著葉眠的麵將之打開。如此鄭重的行為，箱子內卻沒有什麼稀世珍寶，而是一大疊紙張文件。
他把茶幾上的箱子朝葉眠推去，示意的點了點頭。
葉眠知道這是讓他的意思，也不猶豫，直接拿起最上方的一冊。
光怪陸離的世界，荒謬的信仰，扭曲人性的行為，超出世間常理的認知以及發展……種種信息內容，讓葉眠以為自己在一章短篇故事。他又往後翻閱，並從箱子中拿出新的文件。一張又一張印滿黑字的白紙，一個又一個離奇的故事。
葉眠抬起頭：「這是什麼？」
「這就是詭秘。」對方緩緩講述：「在一年前，詭秘侵襲世界……」
一年前？這個時間點令葉眠側目，沒有急著詢問，沉默靜聽，他的神色逐漸深沉，尤其是當對方講述到[初陽市突發詭秘]事件以及[古靈山未知詭秘]事件。
隱藏內心想法，葉眠開口。
「你說的詭秘我大致理解，秘聞錄和它有什麼關係？」
「根據我們的猜測……」明明前麵語句流暢，說到這裡，對方卻莫名的停頓了幾秒，這種特殊行為讓葉眠集中精神等待接下來的內容，卻聽見對方說道：「創造詭秘的存在，可能是秘聞錄的讀者，祂非常喜歡秘聞錄，所以……」
葉眠：「……」
看了看對方的表情，確定很認真，不是在開玩笑。
「你的意思是，創造詭秘的神……」他忽然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停頓，因為葉眠自己講述的時候，也忍不住尷尬一秒，感覺太脫離現實：「那個神很喜歡我寫的秘聞錄，於是在秘聞錄背景基礎上，創造出詭秘？」
「古靈山未知詭秘，也是祂在復刻書中內容？」
哪怕是葉眠，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該維持什麼樣的表情。
「根據我們猜測，詭秘存在應該是那位神的本身，而[秘聞錄]的背景描述無意中貼合了祂，由此受到喜愛。」這才是藍國高層們的猜測。
神喜歡一樣東西，總該存在限度，祂不可能為了外物改變，所以，最有可能的是[秘聞錄]無意中贊頌了祂，這才讓祂側目。
「不過，您猜測的古靈山未知詭秘是祂在復刻書中內容，這個很可能是對的，我們也是這種想法。」否則，無法解釋書中劇情和詭秘世界相似的原因。
葉眠：「……」
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是詭秘喜歡他的比較離譜，還是詭秘復刻他的更離譜？復雜情緒在心底交織，久久無言。
過了半晌，葉眠抬起頭：「你們來找我，是想讓我配合什麼？」總不可能過來就隻是為了告知他事情，給他解惑順便讓他一起震驚。
沙發對麵的詭秘調查組人員心中長舒一口氣，總算說到這裡了，也幸虧這位[秘聞錄]作者性格不錯，沒有想象中的排斥拒絕他們，從頭到尾都很配合。這樣看來，接下來的事情，也應該能順利達成吧？
「您應該知道，您編寫的[秘聞錄]並不完整。」
葉眠點頭，是，坑了五年。
「秘聞錄中的故事地點都在現實中，它們正在和現實融合，我國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破解它，否則它就會像其它詭秘一樣，波動至最高處，破繭降世。」語氣中的輕鬆不在：「剛才的文件您也看過，未知詭秘的危險性隻會比它們更嚴重。」
「……」葉眠有不太妙的預感。
在葉眠的注視下，對方繼續說道：「請您配合國家，將秘聞錄故事完整寫出。」
葉眠：「……」
再一次長久的沉默，但這一次不是因為復雜的情緒，而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隻是後麵未完成的劇情卷。」對方還在繼續做著補充：「國家希望您能將前麵每一卷故事重新描述一下，能多詳細就多詳細。您知道的，那幾卷的故事劇情，都比較模糊，不是很清楚明了。」
葉眠：「……」
雖然對方說的很隱晦，很給他麵子，但是自己寫的東西，葉眠自己還能不知道嗎？前不久他還過……什麼叫比較模糊？書中劇情完全是飄到哪兒就是哪兒，異樣才出現，角色團就死的隻剩下沒幾個人了，有用的東西根本沒多少。
這也是昨晚夢境……昨晚古靈山詭秘世界內，他身為作者也隻能拚湊線索的原因。
「如果您願意，等到[秘聞錄]事情結束，這本書的出版宣傳影視等事情，國家可以全權承擔並負責，除此之外，國家還可以滿足您一個範圍內的要求，當然，您有什麼想法也可以直說。」似是看出葉眠猶豫，對方連忙追加這句話。
真心實意的懇切，葉眠不得不避開視線。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他是願意答應並配合國家的，哪怕沒有這些利益交換……問題就在這裡，他可以答應，但他做不到。
相隔五年的時間，他隻能隱約記起當時寫作的心情，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詳細的背景設定劇情走向？那些沒寫出來的劇情卷？葉眠都想問一句，那是什麼東西。
「我可能做不到。」葉眠試圖委婉拒絕，但想了想，還不如直白點：「我不記得秘聞錄劇情，五年時間，真的太久了。」並且這還是他主動放棄的坑。
詭秘調查組的人因為這句話卡殼。
葉眠隻是拒絕，他們還能想辦法勸說，但葉眠沒有記憶，他們該怎麼辦？這就算把人腦殼撬開，也沒什麼用處吧？
「有大綱嗎？」他問。
葉眠沉默，這個他記得，全靠熱情，寫到哪裡算哪裡。
「劇情設定呢？電腦還在嗎？隻要存在過，我們都能想辦法復原出來。」這句話，是詭秘調查組人員最後的堅持。
相顧無言，他依舊很倔強：「那有隨手記錄的劇情點嗎？」
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