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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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星回回到家中, 確切的說,這間平房,已經成了他舅舅舅媽的家。

屋內隻留堂屋的燈還亮著,單星回的姥姥, 坐在板凳上等他。

「去哪兒了?你這孩子, 再生氣, 也不該一句話沒撂下就跑了。」單姥姥拿著手裡蒲扇給他扇扇。

這孩子, 去哪兒了啊?滿身滿臉的汗。

「我舅呢?我還沒問他, 我的信, 怎麼會全都堆在書房的舊紙箱裡。」單星回沒好氣的說。

單姥姥不識字, 但聽大兒子說,那信上的收件人,寫的是沈歲進。

沈歲進可不就是,之前住在隔壁的沈家閨女嗎?段汁桃囑咐過她, 沈家人不好惹。單姥姥還記得,沈歲進有個挺大氣的後媽,那年這個後媽,還托自己給她娘家的侄女,打了兩件羊絨小毛衣。

「你舅睡了, 就你那急赤白臉的樣子,你舅嚇得, 不得耗子躲貓啊?」單姥姥也氣,她上星期才從興州老家來北京。本來接到閨女和姑爺從香港打來電話,托他們兩老,先上北京幫他們打掃屋子。閨女全家馬上就要搬回北京了, 這麼多年沒見, 想讓兩老順便在北京住上一段時間, 盡盡孝。

誰知,單姥姥一進老平房,傻眼了。

這屋子收拾得妥妥當當,一點兒也不像多年沒住人的樣子,門把上,乾淨得連粒灰都沒有。

單姥姥還以為,閨女把房子租出去了。不過也沒聽說,這屋子租人了呀?

剛和老伴兒把兩隻大行李箱抬進屋裡,大兒媳香玲就從屋裡走了出來。

兩人誰都沒想到,會在這院子裡見到彼此,於是一時之間,駐足原地,互相大眼瞪小眼。

單姥姥一下就明白了怎麼回事,拿手上的行李箱去捅老伴兒,怒問道:「老段,是不是你乾的好事?!」

兒子和兒媳婦,前幾年說上北京打工,原來這份工,打到了女兒家啊?他們兩口子上這兒住,顯然事先沒和段汁桃打過招呼。

這可把單姥姥一下氣得夠嗆。

兒子兩口子來北京務工之前,單姥姥就吩咐過兒子他們,千萬別打這房子的主意。這是女婿在北京辛苦教書十來年,才買下的福利房。他們一家三口才住了一年多,這房子新的很,寧願空置著,也舍不得租出去,就是怕租戶把房子弄舊了。

況且兒子和兒媳婦肚子裡打的什麼鬼主意,單姥姥心裡是門兒清。

他們不就是想白白占妹子和妹婿的便宜嗎?說得好聽,兩口子上北京奮鬥!其實把孩子丟在老家給他們老兩口帶,平時孩子上學就托寄宿學校。說是在北京打工掙錢,可一年到頭,始終也不見兩口子,掏出半個子兒給孩子墊學費,還得兩個老人往裡頭填窟窿。

老段笑嘻嘻地撓頭說:「老太婆你就別摻和這事兒了,咱們把這房子打掃打掃,就當老大和香玲,這回是和咱們一起上的北京。」

當初就是老段教唆兒子和兒媳婦,撬了女兒家的鎖,得個便宜住進來。北京的房租貴,女兒家的房子又空著,給她的哥嫂住住,又能怎麼的?也不知道老太婆哪根筋搭錯,非得揪著這件事不放。

這幾天,老段都快被老太婆叨叨得腦袋炸出花兒。

可老段心裡,始終覺得自己這件事,辦的對極了,而且還特別有理!親戚之間,互相幫襯一把,難道不應該?他把閨女養這麼大,還沒從閨女這享過福,讓她幫幫她哥,她還能說個不字?

單姥姥心疼外孫,見單星回被氣得奪門而出,心口疼得要命,可自己老胳膊老腿兒,哪跟得上年輕人的腳步?她在後頭追了單星回幾步,沒多遠,就被甩的看不見他人影了。

實在睡不著,就一直坐在客廳的板凳上,吹著小電扇,用蒲扇拍趕著蚊子,等他回來。

單星回想去書房理一理自己的信,核對一下數量,看看少沒少。

缺德死了他大舅。大多數的信,還被拆過。

「姥,你先去睡吧,我還有事兒。」

單姥姥勸他不許再生氣:「天大的事,你今晚先睡個好覺,有什麼,明兒起來再說。從香港坐飛機回來多累啊?先去歇著,等明天你舅舅他們起來,我讓他們給你賠禮道歉。」

單星回拂了拂手,鎖著眉道:「明天我要問問他,我這信是寄到隔壁的,為什麼他給我全收了。還有,他憑什麼拆我的信啊?偷窺人**,這是犯法!」

單星回平時為人處世很大方,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這方麵的私事,小心眼死了。哪有人這麼離譜這麼沒道德,亂拆人信的?就是他爹媽,都沒對他乾過這樣缺德的事兒!

連珠帶炮的接著追問:「姥,我舅他們,不是這回和你們一起上北京來的吧?這滿屋子的生活用品和家當,我和我爸媽走的時候,可是差不多全理空了,堆在雜貨間。有這麼來個三兩天,就把沙發坐得破皮兒的嗎?」

就是要懟死缺德的大舅一家,占人便宜不說,乾的全是見不得人的勾當。

單姥姥尷尬地搖著蒲扇,心虛了半晌,才義正言辭地說:「這事兒你別急,姥姥會做主,讓你大舅給你媽一個說法。他們這麼些年在北京,該付的房租,姥姥讓他們一分不少,掏給你家。」

單星回一旦小心眼起來,要把人連肉帶骨的嚼乾淨了,才解氣。

陰鷙地說:「嗯,是一分不能少,正好明天我上中關村買電腦。」

單姥姥哄他:「先睡吧?折騰到這麼晚,姥姥床都給你鋪好了,洗洗睡啊?」

單星回喜歡他姥姥,小時候他姥姥就特別疼他。因為他的爺爺奶奶去世早,姥姥覺得這孩子缺人疼,慣得他比自己的內孫還要寵溺得多。單星回討厭他舅舅一家,但也心疼老人夾在中間,便軟和下來說:「算了,東西我明天再理,先去洗個澡睡覺。」

聽他終於肯去休息,單姥姥這才把懸著心放下來,手裡的蒲扇搖姿都輕鬆了許多。

「快去吧,姥姥給你新買了毛巾、牙膏、肥皂和涼拖。」

第二天單星回睜眼,已經是十點多了。

他很少睡懶覺,就是經常在實驗室呆到兩三點,隻要床頭櫃六點的鬧鍾一響,他照舊能精神地起早。

可回到老房子裡,回到少年時曾經熟悉的環境,他破例地睡得沉,連太陽都照到月要線了,他還沒有知覺。

屋內的電風扇,對著他的臉吹,吹得他的脖頸以上的位置,冰冰涼,腳和腿部的位置,卻被太陽曬得又旺又燙。

北京的夏天,對比起香港夏天的毒熱,熱得有氣無力的。但饒是如此,單星回依舊決定給老房子裝幾台空調。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在這院子的小書房裡,研究空調的製冷原理,他姥姥問他,什麼是空調?他回答,空調就和冰箱冰櫃差不多,他姥姥特別聰明,一下就把人比喻成冰櫃裡的雪糕。

冰箱冰櫃為雪糕服務,而空調為人服務。見到快六年沒見的姥姥,單星回心疼極了。姥姥還是那個姥姥,卻已經是滿頭銀發的姥姥了。

姥姥的背,年輕的時候,多直啊?她領著他去杏林裡麵摘杏子,摘了滿滿一大筐,回去用鹽和糖醃漬,給他做杏脯紅燒肉。姥姥那時候,摘那麼一整筐的杏子,月要都還是直挺挺的,現在卻老得像隻駱駝。

單星回一睜眼,躺在床上,眼角被風扇吹出了淚來。

眼眶一陣酸熱,心想:姥姥還能在人間享受幾年呢?他必須要買空調!

他們一家在香港住的教師公寓,寬敞又舒適。一年四季,冷了熱了,就不間歇地開空調。父母在穿衣上比較節約,但是在其餘的生活品質上,人到中年,便開始不願意將就。

這次回北京,單星回報名了大學生公路賽車夏令營,下星期去報道。段汁桃給了支他五千塊的經費。臨走前,單星回琢磨著,回北京要去中關村淘一台手提電腦,就又申請了七千塊的電腦經費。其實平時他還有攢小金庫的毛病,拿了獎學金,又或者在什麼雜誌上刊登了文章,拿的稿費,這些統統都沒和家裡報告過。

左右段女士現在已經對錢麻木了,他那點小錢,三五萬的,人家未必都瞧得上眼兒。她男人多厲害啊?最高記錄,一個月提回來過八萬美金的項目分成。啪的一聲,把裝滿現金的小手拎箱,往玻璃茶幾上一扔,數都不帶數的,全部交給段汁桃。

人家現在有財大氣粗的老公撐月要,段汁桃麵對傲慢的香港人,是一點兒也不怯生了。

完全不像剛去香港那陣兒,做什麼都縮手縮腳,去菜市場買個菜,還要被香港人嘲笑不會說粵語,故意裝作聽不懂,不給她拿菜。段汁桃不服氣,杵在原地,漲紅著臉,想辯駁些什麼,人家還用英語,不知道暗搓搓的羞辱她些什麼。

錢很多時候,能帶來自信和尊重。段汁桃過過苦日子,以前覺得錢重要,現在更覺得錢太重要了!

你要是捉襟見肘,舉手投足間,難免露出局促的窘態,人就是這樣,見高踩底的。你誠懇樸實又心熱,但人家瞧你第一麵,你灰頭土臉的,人家會這麼善意地看你嗎?

你的誠懇樸實,到了人家眼裡,可能就是窮酸樣和沒見過世麵。心熱,可惜人微言輕,也就變成了多嘴多舌,沒有意義的聒噪。

在香港待了幾年,見識過香港的物欲橫流,段汁桃也總教育兒子:錢不是萬能,但沒錢,萬事不能。大方承認自己對金錢的渴望,並不可恥。隻要不是過分的虛榮鋪張,錢這東西,有多少,就光明正大地努力掙多少。

從古至今,誰會嫌錢多啊?

還有,段汁桃在香港買東西的時候,堅決不說粵語,那是她堅守的倔強。盡管段汁桃擁有極高的語言天賦,在香港待了幾年,不僅能聽得懂大部分粵語,還能偶爾和教師公寓裡的朋友們,用粵語茶餘飯後交流,但隻要出門買東西,段汁就壞極了。她不僅裝作聽不懂粵語,還一個勁兒地堅持說普通話,氣得賣東西的人,抓耳撓腮的,快崩潰。

段汁桃心裡可得意了:就許你們欺負我們這些大陸來的,不許我們欺負回去啊?和你們做買賣,想從我口袋裡掏錢,還強迫我用你們的方言,有這麼霸道傲慢的事兒嗎?粵語和普通話其實挺像,做生意的人,平時接觸的人多,他們其實聽得懂普通話,隻不過喜歡看人下菜碟。

仿佛粵語是宇宙第一語言,還摻雜著幾句高貴的英語,看人的眼神,就是那種:你這鄉巴佬,土死了,我說什麼,你能聽得懂嗎?

段汁桃見壞學壞,也學會了看人下菜碟使壞,碰上那樣傲慢無禮的刺兒頭,堅決裝傻充楞,心想:我就不慣著你,我隻說普通話,生意愛做不做,不做就拉倒!

還有一件頂重要的事,段汁桃信奉得不得了。那就是:錢必須交給家裡頭的女人管著。

她老是拿單琮容,給單星回洗腦:你瞧你爸,掙那麼多,他給自己留一分沒有?往後你要是成家立業了,你的錢,必須也得全部交給你媳婦兒。你們男的,兜裡有幾個錢,腦子就不清醒,全給敗光了。

段汁桃說這些話,可不是無憑無據。港大教師公寓裡,就發生過好多這樣的例子。

香港的教授待遇,比大陸高出了好幾截,所以香港的教授們,基本上可以算是體麵的中產階級。段汁桃和公寓裡的幾個教師家屬,出去喝下午茶的時候,經常能聽見哪位教授的八卦。不是亂投資導致欠了一屁股債,就是這次金融危機,誰誰想著抄底樓市,結果抄在半山月要上,斷供被銀行逼死了。

大環境經濟在下行,自家的經濟收入卻在逆行向上,這給段汁桃敲響了警鍾:是得早點回大陸去,這世上哪有什麼盛極不衰的地方?

她得往大陸走,大陸的一切,正充滿希望、欣欣向榮。

單星回在書房整理了一天的書和舊物,他在裝滿的信封的紙箱裡,翻遍了,也沒找到最重要的一封。忙過了點,等想起來,已經來不及去中關村轉轉。

段家大舅,可能覺得不好意思見外甥,連晌午飯都沒回來吃。

下午的時候,單星回提前和家裡打了招呼,讓姥姥不用做自己的飯,自己晚上約了人,上外頭吃去。

大舅舅家的表弟,小屁孩兒,跟在單星回的屁股後麵一整天了,嚷著也要跟他一起出門。單星回還沒揍他呢,淨在他的書房裡瞎搗亂,幫倒忙。

他管星回叫二哥,因為他自己的親大哥,比單星回大一歲。

「二哥,我爸他們,是不是真像我奶奶說的那樣,是個黑心鬼?這麼多年,一直占你們家便宜啊?」段揚已經上小學三年級了,有些辨別是非的獨立思考能力。

上星期,他跟著爺爺奶奶,從興州老家來北京。本來說是放暑假了,帶著他一起上北京來找他爸媽。可一到北京,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就吵個沒停。

他們幾個大人,已經整整吵了一個多星期了。結果事情還沒翻片兒,時不時地引起一陣小騷動和暴亂。他奶奶隻要想起來,就扯著他爹的耳朵罵。

段揚聽明白了,原來爹媽這幾年在北京,一直偷偷住著表哥家的房子,在這當白嫖的租客。當初他們是偷偷撬了鎖,住進來的。甚至欺騙了這一片的鄰居,說是姑姑讓他們兩口子在這常住。

段揚在小學科學課上看過一個紀錄片,講的是杜鵑鳥的故事。杜鵑鳥是鳥界的奇葩,懶惰且卑鄙。自己下蛋不築巢,專門把自己的蛋,下在別的鳥類的窩裡。杜鵑鳥的基因,天生帶著不要臉的壞。剛孵出殼兒,就開始擠兌窩裡原主的鳥蛋,一點兒沒有鳩占鵲巢的自覺和良知。這壞種兒,一出生就費勁全力,把原主的鳥蛋或者鳥雛,一顆顆、一隻隻地給推出去砸死。

段揚被這種生物的劣根性驚呆了,甚至在課堂上,舉手發言說:「老師,蟲子分害蟲和益蟲,鳥有分害鳥和益鳥嗎?杜鵑鳥,壞透了,天生的壞胚子,它就是害鳥!」

現在,段揚覺得父母這行為,和可惡的杜鵑鳥也沒什麼區別了。他甚至為父母這樣的行為,而感到深深的羞恥。父母可一點兒都不像爺爺奶奶和他說的,他們在北京辛苦打工,為留守在老家的他和大哥掙學費、掙生活費。

段揚記得很清楚,奶奶有時候會跟爺爺吐槽,問:「老大他們兩口子,在北京是不是混的不成啊?上回在公用電話亭打電話回來,是一個月前了吧?這兩口子沒良心,一個月打一次電話,問問孩子的情況都沒有。還有,馬上快開學,他們到底出不出兩個孩子的學費啊?怎麼老叫咱們墊呢?墊了老大,老二家心裡就不痛快,老二媳婦也嚷著要出去打工,把孩子撂在家裡,讓咱們看。」

由此可見,父母是沒給他和哥哥,打過什麼學費和生活費的。

單星回揉了揉他的頭,敷衍的說:「你小孩兒管那麼多乾嘛?我的書你別亂翻啊,有一些是我理好,歸好類的,我查資料要用。櫃子下排的那些,有的是漫畫和連環畫,你愛看隨便拿。」

段揚心裡特崇拜他這個表哥。

表哥在老家,那簡直就是神童一般的存在。聽說他兩歲,話都說不利索的時候,就能背唐詩三百首,到了三歲,已經能做一百以內的加減乘除。念小學的時候,就顯示出了他卓越的學習天賦,競賽得獎的獎狀,貼滿了家裡的整麵牆。

「二哥,你一會上哪兒去,能帶上我嗎?」

注意到單星回下午洗了澡洗了頭發,還穿得特別齊整,段揚猜測,他這是出門約會去了。

單星回心想:我好不容易喊沈歲進別帶陸之瑤,我還帶你這個電燈泡呢?

掐了掐他的臉,道:「不能。不過回來,我可以給你帶一把羊肉串。」

段揚微微眯起眼,不懷好意地看著他,扌莫著下巴說:「你是不是去和沈歲進約會啊?」

單星回嚇得直起月要。他怎麼知道沈歲進的?

段揚嘿嘿一笑,指了指他賊寶貝的那箱信封:「那上麵的收件人,全都是一個叫沈歲進的姑娘。」

單星回蹬了他一腳:「臭小子,原來是你拆的啊?!」

段揚捂住被蹬痛的屁股,齜牙咧嘴的,繼續送死道:「這個沈歲進,是不是長得特別漂亮啊?」

單星回抬起巴掌,就想脫了他的褲子削他:「還說,你再說,我真揍你啊?!」

段揚:「奶奶說,沈歲進家可厲害了!她爺爺,是這所大學退休的校長,她後媽是什麼領導,她爸爸還是這學校的教授,然後她姑姑和姑父,還是特了不起的人物,這些是不是真的啊?」

單星回服了這倔小子,越不讓他說,他越往錐刀上懟。

放下巴掌,改為狠狠揉搓。單星回一邊用力揉搓著他蓬亂的頭發,一邊惡狠狠地說:「你是不是生命一號吃多了,早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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