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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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瞟了一眼她手上捏著的縣城人民醫院的檢查報告,斥道:「簡直瞎扯淡!這病理報告也太不嚴謹了,息肉怎麼就成了腸癌,分級還給劃到了三級?」

醫生已經不是第一次碰上這種情況了,下麵經濟不發達的小縣城,醫療水平差,經常出現誤診的事。

這些被誤診的幸運兒們,多半被他罵過一通後,就開始喜極而泣。

在得到醫生準確無誤的回復後,段汁桃的眼角蹦出了喜悅的淚花。

又想起母親這兩天在家裡上廁所,每回排泄物裡都有黑色的血,不敢掉以輕心,不放心的問:「醫生,我媽上廁所老帶黑血,你確定隻是息肉嗎?」

醫生被懷疑了醫術,沒好氣的說:「你腸子裡長那麼些老大的息肉,把腸子都快堵死了,你還指望上大號有多順暢?沒把腸子都拉出來就不錯了!出血正常,可能是上廁所太用力,把肛口撐裂了,不一定是腸子出血。還有,老年人上廁所那麼帶勁乾什麼?三高沒有?小心用勁過頭,血壓沖上來腦梗!」

這下段汁桃徹底放心了,神經放鬆下來,對著醫生連聲道謝。

從被宣判死刑,恐懼的整日以淚洗麵,又做了無數次心理建設開始嘗試接受,到逐漸坦然——能活一天算一天,再到平靜的開始交代後事,最後到被宣布無罪釋放重獲新生……整個過程太富戲劇性了,百轉千回、跌宕起伏,以至於段老太太的心髒病都差點要發作了。

世上還有這麼好的事?閻王點兵點錯了人頭?

心情就像過山車,在被醫生宣布無癌的那一刻,段汁桃和母親的情緒攀到頂峰。

不過老太太高興沒多久,很快就恢復了昔日的精神頭,去仔細回味兒子和媳婦們這次的所作所為,然後開始耿耿於懷……

在回去的公交車上,老太太嘴角的笑容漸漸拉扯下來,整個人看起來像蔫了的茄子,無精打采。

段汁桃知道母親這時候在想什麼,她說:「媽,你要是心裡不舒服,就在北京住一陣。醫生不是說了麼,讓你入秋天氣涼快了,再做摘除手術。現在七月底,北京比我們那入秋快,你在我這待兩個月,把手術做了,養好了再回興州,省的來回折騰了。正好暑假你替我在家看孩子,我打算去報名成人學校,又或者出去看看工作。」

老太太收攏思緒,轉頭問她:「女婿待你不好?讓你出去工作掙錢了?」

段汁桃輕笑了一聲,道:「哪能呢,你瞧星回他爸怎麼待你的,你就知道他待我怎麼樣,哪裡還能叫我出去掙錢給他們爺倆花!是我自己,去年我就想出去找事情做,學校裡有食堂,吃的隨意些,一日三餐用不上我做。孩子上學,他爸上班,就我一個人在家裡閒著,我想過了,我要是出去上學或者上班,家裡的家務活,得閒了我也能做。」

老太太點了點頭,女婿對她這個丈母娘,那真是給足了麵子和裡子。

她這回上北京看病,女婿直接放話:媽,什麼病你隻管瞧,錢的事,你不用操心,用多少,我和汁桃出多少。我爸媽病的那會,星回一直是您幫著帶,孩子也總說想姥姥。我自己的爹媽全走了,眼下隻有你和爸二位長輩,我當初我為爹媽怎麼治,便給您也怎麼治,都盡自己最大的力。

老太太明白,之所以女婿談到錢的事,肯定是自家的姑娘和姑爺說了,她那一雙不成器的兒子和兒媳,這回她害了病,四個年輕人成了縮頭王八,誰都不敢出頭為她治。

老太太對兒子們心寒之餘,又覺得對女婿愧疚,確切來說,是又羞又愧。

當初姑娘嫁到老單家,她不僅一分錢嫁妝沒添,還對這個女婿十分瞧不上眼,覺得他拖累了自家閨女的大好前程,放著好好的村支書長媳不受用,非得往單家的窮窩裡鑽。

可以說,當時對女婿有多瞧不上眼,現在看女婿就有多喜歡。

如今看來,確實是她眼皮子淺了。

閨女熬了十來年,任勞任怨送走了兩位老親家,在老家掙下不俗的口碑。女兒現在跟著女婿在北京過上了好日子不說,女婿這人的人品,還值得翹起大拇哥,絲毫不計較她之前擺著丈母娘的款,處處給他使絆兒添堵。

眼下她落了難,患難識人心,患難見真情啊!

女婿對她根本挑不出半根刺兒。她一到北京,他就幫著到處托人聯係北京城裡的胃腸病專家,連夜又打點又送禮,這些老太太都看在眼裡,記在心頭。

女婿的本事大,她這回算是見識了。不過打了幾通電話,就給她在協和醫院插上隊,就連胃腸鏡檢查都排到了最前頭。

而自己那兩個兒子,別說認識什麼醫院的護士和醫生了,就連縣城醫院的大門,他們都不知道是朝東還是朝西。

既然閨女留她,她也不多推辭,想著自己沒害什麼大毛病,那就在閨女這幫著打點家務出出力吧!也好冷一冷興州那一窩沒良心的狼崽子。

兩個媳婦嫁進門,這麼多年,祖宗一樣伺候著。

她這個婆婆,想著自己還年輕、有力氣,連頓飯都舍不得兒媳婦們做,就是想著她們能多享福。沒成想,縱得她們目無尊長,平時隻知道一味從她和老伴身上搜刮,真出了事,卻一個都指望不上。

老太太到這會也想開了,拉過女兒的手,臊著老臉,掏心掏肺的說:「桃兒,以前是媽不好。女婿多好一個人啊,媽那時候怎麼就糊塗了呢?不過也不晚,媽隻要身體好,往後有勁兒就往你們家使,那一家子的白眼狼,沒一個好……!」

昔日的愧疚層層湧上心頭,歉意的說:「你說要念成人學校?好!媽支持,媽給你做後盾,家裡有什麼媽幫你打點收拾,你隻上到初中,兩個哥哥卻念到了高中,三個裡就數你讀書還算好,可媽……算了,不說了,總歸是媽對不住你……」

她沒往下說,當初老頭兒覺得閨女總是別人家的,讀書供得再高,將來掙了錢也是花到別人家去。

段汁桃念完初中,原本她也想咬咬牙把閨女供完高中,可那時不知怎麼被老頭說動,掉進錢眼裡,一心想著閨女出去上班能掙錢幫襯家裡。

這些年,隨著姑爺的職位和工資水漲船高,每回閨女回娘家報喜的時候,卻也掏心窩子對母親說著她的隱憂。

姑娘和姑爺,是初三的時候談起戀愛的,姑爺高中畢業,兩家就把兩個年輕人的婚事給定下來了。

再後來姑爺念大學、讀研究生,一路留校、升講師、副教授,而閨女呢,隻有初中畢業。雖然桃兒嘴上厲害,把姑爺吃的死死的,但心裡實際卻也自卑,覺得自己學歷不高。結了婚隻顧得上在家伺候公婆拉扯小姑子,沒工夫出去掙錢,便心裡覺著處處低姑爺一頭。

段汁桃把心事一件件剖開,和她說的時候,她也心痛過,自己的閨女,她怎麼不懂。

自己的桃妮兒,打小就和她兩個哥哥比,那麼要強的一個人,她男人在外麵掙得一番天地,越活越出色,越過越有聲名。而妮兒呢,經年累月的困在村子的瓦房裡,蓬頭垢麵侍奉雙親,累累的家務活計,折騰得她連脾氣都沒了。

做姑娘的時候,桃兒脾氣多大啊,這些年脾氣卻變得越來越好。

一個人脾氣突然變好,不是沒有原因的。

段母心裡知道,這不是段汁桃改了性兒,而是慢慢的,在低頭折月要。

*****

暑假,學校的教職工食堂,所有檔口,到七月底就徹底不開火了。

食堂的大師傅們,也準備趁著這一年中,難得悠閒的日子,暑期探親去。

今天是食堂歇業前的最後一天,家屬院的家屬們,一早就去檔口買了豐厚的包子饅頭存糧,等到中午的時候,再準備去食堂多打些葷菜。

食堂的葷菜,賣的比市場裡便宜,且是現成燒好的,因此一度熱銷,經常是排起長長的隊伍,隻有前三分之一買到了肉菜,輪到後麵的人再去打,就隻見肉湯不見肉。

為此,學校分管食堂的校領導,想出了一個限購令:一家無論你多少口人,一律最多隻準打三個葷菜,且為了防止最好的葷菜被買空,還特地限製,三個葷菜必須不重樣。

段汁桃走之前,還沒這個規矩,前後不過隔了十天左右,再回京大,食堂就出了這個新花招。

她和吾翠芝在隊伍裡嚼耳朵:「學校不是放假了嗎,校領導怎麼還有功夫管我們家屬院食堂這許多?」

食堂的肉菜雖然暢銷,但之前也不至於到了搶破頭的地步呀?

吾翠芝哼聲說:「你不知道吧,是有人做的太過了啊!」

也不忌諱針對的人到底有沒有在周圍,嗓門吊的老高:「鄉下人沒見過肉腥似的,一到飯點就猛撲食堂,看了肉就跟狼一樣,眼冒綠光!大棒骨、紅燒肉,也不知道那胃是不是海填的,師傅一把菜盆端出來,她一個人就打了大半盆,叫後麵排著的人還怎麼打?」

眾人心裡有底,那個「她」,吾翠芝說的是誰。

這時,華秋吟拎著食盆,晃悠悠的挪著優雅的小碎步,走進食堂。

吊扇的風吹起了她寬鬆的芽綠色裙擺,算起來離訂婚的日子才過去二十天左右,眾人再見到她時,隻見華秋吟整個人胖了一大圈,曾經盈盈一握的月要身也不知不覺變粗了,她的周身,像泛著一層薄薄的飽滿潤澤光暈。

段汁桃一眼便察覺出了端倪。

無論哪次,她見到華秋吟,華秋吟都穿著走路生風的高跟鞋,而這回見到她,她卻換成了柔軟舒適的平底涼鞋。

吾翠芝和她交換了一個眼神,暗示她,之前從學校衛生院小姑娘那聽來的八卦,八成是真的,華秋吟這是懷上了。

吾翠芝譏諷的笑道:「華老師,你怎麼來了,往常打飯,不是你婆婆來的麼?」

話音裡,把「婆婆」兩個字,咬得極為重點高調。

吾翠芝剛剛話裡話外,嘲諷的那隻「餓狼」,就是華秋吟的婆婆、數學係曲教授的母親——何老太。

何老太從鄉下來,年輕的時候遭過飢荒,餓得狠的時候,嚼過樹皮,啃過鞋底,哪裡見識過家屬院裡這樣神仙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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