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1 / 2)
沒有任何人該讓你自厭。
也沒人有資格剝奪你的快樂。
像是乾涸已久的冰冷裂縫,被人灌進了溫酒與暖風,融化了最為堅硬的一角。
淚水蓄進眼眶,時螢立刻低下頭,胡亂擦了擦眼睛。
「又怎麼了?」陸斐也伸出右手拇指,替她抹掉眼淚。
時螢搖了搖頭,頓歇幾秒,突然看向他:「陸斐也,我總覺得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做成任何事。上次我說敬仰你,也不算撒謊。」
「是嗎?」陸斐也扯起嘴角,低沉的笑意浸在倦淡嗓音中:「對我這麼有信心?」
時螢點頭:「嗯。」
她從未吐露過埋藏的心事,那是她不願承認的自卑懦弱。
起初她更懼怕被陸斐也知曉,現在卻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能夠在他麵前說出這些。
或許是因為陸斐也的話,時螢有種傾訴後的釋然,消去了心底的沉重。
……
離開政大後,兩人打車回了酒店。
回到房間,時螢才發覺,自己還穿著寬大的沖鋒衣,忘了把外套還給陸斐也。
房間門口的鏡子裡,灰色沖鋒衣收縮的袖口處,隻露出一小截指尖,外套的衣擺蓋過了大腿,如同將她整個人攏住。
冷冽雪鬆中摻雜薄荷的清香,時螢臉深埋進領口,腦中突兀蹦出在附中上學時,同桌王思穎說過的一句話——
當你穿上男生的校服,就像是在和他無聲擁抱。
正出神,手機提示音打破了所有遐思,時螢瞬間驚醒,揮開亂七八糟的想法,點開範樂珊發來的微信。
範樂珊:「幾號回餘棉?」
時螢打字回復:「周五早上的飛機。」
範樂珊:「那周四一起吃個飯?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總得招待招待你吧。」
——周四。
時螢麵色為難地頓了頓,那天正是陸斐也和許文心比賽的日子。
範樂珊因為她的停頓察覺到什麼,又發來一條:「你有別的事?」
時螢簡單解釋了下陸斐也的比賽,沒想到範樂珊卻說:「反正我放婚假也沒什麼事,要不跟你一起去?」
時螢想了想回:「也行。」
正準備放下手機,範樂珊沒來由地發表出一句質疑:「不過寶貝,你真的確定陸帥哥沒有別的心思?那他婚禮那天演的也太逼真了吧?」
婚禮過後,班級群裡沒有任何人懷疑陸斐也和時螢的關係,甚至全都送上了祝福。
時螢縮了下指尖,默不作聲地扣著食指關節,回去斬釘截鐵的兩個字:「沒有。」
完事,又強調性地重復。
「他不會。」
不知是為了發給範樂珊,還是在無聲地告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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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兩三天,陸斐也上午去射箭館,下午就跟著時螢混跡在北淮的大街小巷。
周三是兩人的最後一站,去北淮剛剛開放的一家主題公園。
刷卡進入園區,時螢瞧著陸斐也怡然自得的閒散姿態,不免有些憂慮:「明天就要和許文心比賽,你今天真不用再練習練習嗎?」
她有種公費旅遊的心虛。
萬一明天輸了,實在不好交代。
陸斐也插著兜走在路上,眉眼疏散,語氣端得稀鬆平常:「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切都要毀滅,你還要放過今天狂歡的機會?」
時螢麵色一滯,不知道他這話是不是那天看了場《後天》得出的歪理。
不過他都不緊張,她也沒什麼可替人擔心的,反正不管怎樣,陸斐也應該都有辦法達成目的。
時螢提前做過攻略,兩人第一個項目就選擇了排隊最久的光速摩托。
等待區域在地下,四周光線昏暗,空氣對流時,隨著頭頂的尖叫聲澆溉進涼風。穿過彎彎曲曲的幾排圍欄,時螢卸下背包和發繩,交給工作人員。
未來感設計的摩托座位呈現出絢藍色,時螢和陸斐也並齊坐上最前排。
她握緊車把後,男人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掌,幫她扣好了安全槓,又上下試了試。
全員準備好後,靜待發車。
突如其來的強勁推力,將所有人疾速推至前方,吱呀吱呀地短暫攀沿後,遭遇極慢與極速的分界,猝不及防的墜落感隨踵而至。
時螢感到浩大的失重騰空感,黑暗中傳遞到四肢百骸,她雙眼緊閉迎接著風的阻力,心髒止不住狂跳,腎上腺迅速飆升,那是一種恐懼且著迷的反差。
她駕駛著絢藍的摩托橫沖直撞,身後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所有人都迷失在這刺激興奮的恐懼中。
前方剎那間出現天光,時螢努力睜開一條縫,在全身襲向黑暗的墜落中,分出一點點的心神,看向身旁的陸斐也。
然後陡然怔住。
陸斐也狹長的雙眼平靜看向前方,於半空中自在伸出修長淨白的手掌,像是以一種沒有任何支撐的姿態,縱身跌入暗黑的懸崖。
淩厲強風將男人的深色沖鋒衣吹鼓,他的眼眸在周遭幽暗映襯下深沉明亮,身後的人恐懼叫囂,如同在這片跌跌撞撞的空洞中溺亡的行者,唯有他是浮出水麵的海月,格外清寂。
時螢清晰看見男人揚起的嘴角,昏沉視線中很奇怪的一幕,他居然在笑。
她在最後那幾秒短暫遺忘了恐懼,學著他一樣伸出手,有握不住的風在掌心停留,留下深入骨髓的癢意。
……
半天的時間,他們幾乎玩遍了主題公園裡所有刺激的項目。
她竟然盡情馳騁在以往可能不敢睜眼的恐懼中,無拘無束地在陸斐也麵前釋放心情。
很神奇的體驗,哪怕是梁榆在,她可能都會有所收斂。卻因為隻有陸斐也跟在身後,不再顧忌所有人的目光。
時螢前所未有的暢快,除了在得意忘形的某一刻,乍然蹦出一個念頭:離開北淮後,她和陸斐也應該就會歸於陌生的原位。
好像真應了他入園時的那句話:如果明天就是末日,今天是最後的狂歡。
……
八點鍾,公園會準時燃放煙花。
然而七點剛過半,廣場上就站滿了人。
時螢摩肩擦踵地穿梭在人群中,身後是不輕不重的阻力,陸斐也在背後抓著她的背包條帶。
尋覓半天,他們總算在花壇邊找到了一處空位。
趁著煙花還沒開始,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聊天。
陸斐也懶散靠在一旁,瞥見她沒怎麼落下過的嘴角,挑了下眉:「就看個煙花,你好像很開心?」
時螢頓了下,隨即笑著點了點頭:「嗯,應該說,是今天很開心。」
說完,就對上男人無聲的視線,有那麼一瞬,她覺得陸斐也就像相識已久的老友。
時螢從不會勉強別人傾訴隱私,此刻卻突然想要探尋他的世界。
她找了理由說服自己,就像期待主角番外的觀眾,在國外那幾年過得怎麼樣。
有沒有誌同道合的朋友,有沒有達成夢想的圓滿,甚至是,一見鍾情的戀愛。
時螢鼓起勇氣問到:「陸斐也,好像都沒聽你講過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