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浮世三千 第十七章 冰雪疏花(1 / 2)
好不容易從扶月院裡出來了,逐安舒了一口氣,小蝶捂著嘴笑道:「小公子性子活潑了些,家中隻有一姐,同族裡同齡的少年都喜歡舞刀弄槍的,宗主平日裡也待他十分嚴厲,扶月公子平日裡隻能同小姐說上幾句窩心話,公子你與他投緣,又說了他愛聽的話,扶月公子自然是十分歡喜的,免不了想多同你親近。」
逐安頷首,「我知,扶月聰慧伶俐,我亦十分喜歡。」
「那公子有空可以多陪他說說話。」
逐安點點頭,拂開了一隻探出頭的花枝。
「我見今天日頭毒辣,公子現在要回杏院休息會,等太陽落了一點再去小姐院裡嗎?」小蝶提著小藥箱在前麵走,被太陽曬得有些熱。
「早先已經打過招呼了,叫你家小姐等著有失禮數,我們直接過去吧。」
小蝶點點頭說:「那公子這邊請,小姐住的梨花閣在這邊。」
逐安跟上,片刻後,就到了那間小院。
那小院與他住的杏院布局倒有幾分相似,想必柳家招待他時也十分盡心。那梨花閣種了滿院雪白的梨花,正逢花期,枝頭開的熱熱鬧鬧,風中還送來一些清香,月亮門旁掛著一塊小木牌:梨花閣。
走近後聽到有琴聲傳來,抬頭就看到小樓二樓的窗欄處,亭亭坐著一個白衣少女,焚著香正在撫琴,那琴聲裊裊,宛如流水,十分動聽。
逐安覺得十分耳熟,好像是他昨天吹的那一隻江南小調醉花陰。
小蝶站在月亮門旁伸頭看了看,輕聲對逐安說道:「公子……我們在外等候片刻吧。」
逐安點點頭,也不催促,就靜靜站在門外聽著。
等那琴聲沒了,小蝶才恭恭敬敬地進去稟報,那模樣竟比在柳宗主那還拘謹了不少。
「公子,小姐請你進去。」很快小蝶就跑出來回話。
逐安便進了院子,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坐在屋裡,見他進來也隻是淡淡的頷首示意。
逐安一見她有些愣住,那少女穿著一條束月要白色長裙,月要間掛著淺色的玉石環佩,優雅端莊的坐在桌邊,濃黑如墨的長發鋪在肩後,明眸皓齒,冰肌玉骨,十分精致貌美,倒不是看呆了,隻是她的眉眼居然同織夢的有些相似!
很快,逐安就移開了視線,心裡不知怎麼的有些失望。這不是織夢,雖然眉眼間相似,可是這少女麵無表情,眼神也是冷冷清清的,冷若冰霜拒人千裡之外,像是一朵孤傲的雪蓮。
截然不同的氣場。
怎麼會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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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安收斂心神,也不多話,簡單問了好,那少女依舊隻是冷冷地點了點頭,淡聲說了句幸會。
見狀,逐安也不廢話,溫言說道:「勞煩小姐伸出右手。」
那少女就神色淡淡地伸了右手放在桌上,手臂白皙如同白玉,手指修長纖細。
逐安輕輕的搭上手。
小蝶站在一旁快僵住了,隻覺得這氣氛十分詭異。雖然疏花小姐一直都是這麼冷若冰霜,可是逐安公子卻依舊一臉溫煦笑意,就這麼一個微笑著,一個麵無表情,這空氣實在是都快僵住了,她不禁捏了把冷汗。
任她在這胡思亂想,她說的那兩人卻依舊沉默著,仿佛絲毫不被對方影響,依舊一個笑得如沐春風,一個冷冷麵無表情。
逐安放開她的手腕,又溫和地說道:「左手也請給我看看。」
柳疏花就放下了右手,抬起了左手,神色冷冷清清,隻是目光一直靜靜地落在逐安身上。
逐安又搭上她左手的脈,他的手指骨節分明,纖細修長,像是玉石一般,搭在腕上有些涼意。
原來這就是昨天那個吹笛的公子,他竟是父親請來的醫師。
逐安被她看的有些發涼,麵上卻神色不變,隻是想起飯間柳夫人對他的叮囑。
用午膳的時候,柳夫人突然有些期期艾艾地絞著手帕跟他說:「逐安,我膝下的一對兒女,這女兒外貌,品性,修為都是萬裡挑一的好,就是,就是……」
「柳小姐可是身體有哪裡不適?」
「這倒不是,就是……我這女兒成天冷冷冰冰,麵無表情的,我懷疑……懷疑她是不是臉上有什麼隱疾?還有她講話也是,聲音平淡沒有起伏……你能不能幫我好好給她瞧一瞧。」
「……」
逐安當時覺得柳夫人隻是愛女心切誇張了些,覺得應當是柳小姐性格內向,不愛說話罷了。
逐安收回手,這柳小姐身體健康,並無什麼病症,恐怕不是內向,真的隻是天生性子冷,這般冷若冰霜,怪不得小蝶如此害怕她。
逐安舉止得體,站起身來說道:「小姐身體十分健康,尚有一些體寒之症也並不影響,隻是會容易疲勞,手腳冰涼些。」
柳疏花聞言點了點頭,淡淡回道:「的確」。
逐安又道:「其實調理也不難,平時多曬曬太陽就可以,早晨暖陽就行。若是不愛外出走動,每天晚上睡覺之前可以用生薑和艾葉泡腳,疏通氣血,亦可以達到驅寒的效果。」
「嗯。」
小蝶趕緊遞了紙筆過去,逐安又細致地羅列了一些注意事項,輕輕把紙放在桌上,就站起了身告辭。
「多謝。」少女還是冷冷的一句,道謝都毫無情緒。
等那人出了院門,疏花伸手拿起那張藥箋。
紙上的字清秀有風骨,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
如同那人一樣。
沒人看見,她一直冷清的唇邊忽然極淺極淡的泛起一抹笑意,如同雪後初晴的第一縷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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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小院,小蝶舒了一口氣,一直繃緊的神經才放鬆下來,見狀逐安不禁好笑,道:「為何如此畏懼?」
小蝶緊張地環顧了一圈,然後才壓低聲音說:「小姐日日板著個臉,冷冰冰的,像是身邊一年四季都有冰雪環繞,而且沉默寡言的扌莫不清性子,府裡的丫鬟們都很怕她。不過小姐的修為十分了得,江湖人見了她都得喚上一聲冰雪疏花。」
逐安想起在樊州城中茶攤聽聞那幾個小門派的門生聊天好像就提到過冰雪疏花這個名號,當時也沒有深究。
現在也算有個機會了解一下,於是逐安問道:「冰雪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