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終於找到你了（1 / 2）
?毛緲緲動了動耳朵,方雲焰以前不是被賣給別人當兒子嗎？難道不是？
「雲涯是剛出生沒多久就被主人丟棄了，一直在外麵流浪，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他也在翻垃圾桶。」
聞言毛緲緲欲言又止,方雲焰不用看就知道她的小腦袋瓜在想些什麼，立刻補充道：「我沒翻過垃圾桶,不要腦補。」
毛緲緲：「……哦。」
方雲焰瞟了他一眼，猶豫了下問：「你見過坐在街邊乞討的那些小孩子和殘疾人嗎？」
毛緲緲點點頭,她常溜出家去玩兒,偶爾會見到街邊坐的那些人,麵前在地上鋪著一張紙,紙上麵寫著他們的悲慘故事,寫得那叫一個煽情,真是見者流淚。
大多數是缺胳膊少腿的殘疾人,隻有少數是正常人，這些人一般是小孩兒,討錢的旗號就是走丟了/錢被偷了之類的，希望路過的好心人能給他們捐點路費。
有路過的人看他們可憐多少會給幾塊錢,就連毛緲緲以前還給過一兩包小魚乾呢。
現在方雲焰突然說起這個是……？
「我以前坐大街上討過。」方雲焰淡淡地說，很乾脆地給她解了惑,「那些人九成九都是騙子……是騙子,但也是可憐人。」
「小孩子都是從全國各地拐騙來的,拐子把他們的手腳打斷放到街上乞討，從小就殘疾的小孩子多惹人憐惜啊，能給控製他們的犯罪分子帶來高昂的利潤。「
方雲焰說著，嘴角泄出一聲短促的譏笑：「而成本呢,就是給那些孩子一間破舊的屋子遮風避雨,幾十個孩子都關在狹小的房間中,房裡沒有窗戶，門是用鐵鏈鎖緊的。」
「每天給兩頓吃的，便宜的饅頭居多，有時候會買幾箱方便麵，方便麵比起沒味道的饅頭來可太好吃了，所以孩子們都會瘋搶，特別是最好吃的那幾種口味，都是大家爭相搶奪的對象。」
毛緲緲聽得瞪大了眼睛：「啊，火車上你說的搶方便麵……就是跟其他孩子一起搶？」
「不然呢？」方雲焰的臉被背包擋住了，毛緲緲看不清他的神情，隻能從語氣中聽出一些憤世嫉俗的尖銳，「誰會天天搶方便麵啊？」
「啊……」毛緲緲聽得心裡有點酸酸的，她看了看方雲焰之前還健步如飛的腿和完好的手，喵嗚喵嗚了半天，也沒拚出完整的意思。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為什麼我沒有被打斷手腿對嗎？其實本來也是要打斷的，隻是最後他們看我長得好，人又聽話，就沒有打斷，讓我去裝走丟的孩子討錢。」
說到這裡方雲焰頓了頓，思索了一會兒才又補了一句：「也許真的是因為我小時候長相可愛，演技尚可，可憐我的好心人特別多，即使我沒斷手斷腳，每天討的錢卻比那些殘疾孩子還要多，所以他們就徹底放棄了打斷我手腳的念頭。」
「最可笑的是，等我十歲的時候，他們以為我已經完全被他們同化了，還想把我培養成下一代的繼承人……可惜他們想錯了，我可是他們精心培養出來的騙子啊，都是騙他們的。」
方雲焰笑了一下：「但得到了他們的信任，我就比其他孩子多了一點自由度……後來我把警察引到了他們睡覺和關孩子的地方，將他們一網打盡了。」
「……」毛緲緲不知道說什麼好，同情安慰吧，方雲焰肯定不想要，說不定還會嗤之以鼻，她想了想說道，「那你好厲害呀，居然能把犯罪分子一網打盡，還救出了那麼多孩子！」
方雲焰伸手按了一把她的小腦袋瓜：「行了，別吹彩虹屁了。」
「……誇你你還不樂意，真難伺候。」毛緲緲輕聲嘀咕。
方雲焰裝作沒聽見，繼續往下說：「齊叔就是當時帶隊的警察，後來還暫時收養了我，我本以為可以回歸正常生活，但我發現……不行，也許是因為以前在混亂的環境中生活太久了，我覺得跟身邊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王姨送我上了初中，但其實我連小學都沒上過……同學們日常聊的動漫、明星和遊戲我都聽不懂，也插不上話，每天都在瘋狂補習小學課程，還要趕初中學業……齊叔和王姨他們對我挺好，但還是很壓抑。」
毛緲緲仔細聽著，髒兮兮的爪子趴在少年的褲腿上，一人一貓卻誰也沒有在意。
「我不記得自己叫什麼，齊叔就給我取了一個名字，叫『正』，想讓我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忘掉以前學會的歪門邪道，以後走正道，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好人。但是……」
他歪著頭，音量漸漸低了下去。
「那時候，我看到一個人就會不自覺地分析他的穿著打扮，有沒有錢，大概是什麼性格，好不好騙，騙完了容不容易脫身……太爛了，這種生存手段已經成為本能，刻在骨子裡洗不掉了。我很討厭這樣。」
毛緲緲恍然大悟，難怪方雲焰在火車上一眼就認出了人販子，而且一口報出那個孩子身上的衣物價值幾何，原來這是他以前的生存技能。
技能雖然不錯，但這來歷也太讓人傷感了。
「喵喵。」毛緲緲蹭了蹭他的手，安慰地叫了幾聲。
方雲焰反手扌莫了扌莫她的爪子道:「都是過去了……」
「喵啊！技能是沒有善惡之分的，你以前用它來騙人，以後可以用它來做好事！」
「做好事？」方雲焰怔了怔。
「是啊喵！你看你在火車上不就用這個技能救了一個被拐賣的孩子喵？以後也可以幫助更多的人喵！」
「……」方雲焰若有所思地垂下眼，似乎在認真思考。
「喵喵，相信我，你可以喵！」
「嗬。」忍不住輕笑出聲，方雲焰扌莫扌莫貓咪的頭，「知道了，謝謝緲緲。」
「喵？你居然也會道謝？」
「……」方雲焰收回了手，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反正都是以前的事了。」
沉默了一會兒，他才重新開口。
「融不進去就不融了唄，多大點兒事。」方雲焰的語氣終於又輕快起來，「當個自閉兒童有什麼問題？」
「不是，你這思想很危險啊！」毛緲緲沒忍住反駁道，「你本身又不是自閉兒童！」
方雲焰揉了她一把，難得沒反駁她：「每次下晚自習我都一個人回家，走在夜晚空盪盪的小巷中會覺得這個世界離我太遠了……後來有一天晚上，我就在路上遇到了翻垃圾桶的雲涯。」
「當時它在流浪，我也在流浪。」
「雲涯這個名字是我給它取的，它跟我一樣，孑然一身獨自流浪，雖然這個世界並不需要我們，但我們還是要被它所束縛。就像以前控製我人身自由的團夥，和後來不得不去維係的關係……」
「當時取這個名字，是希望能像天邊的雲朵一樣無所顧忌地飄盪在天涯海角。」
「雲涯很乖巧，明明是從小就被人丟棄的狗卻還是很信任人類，在翻垃圾桶的時候聽到了我的腳步，就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跟一般警惕性很強的野狗不一樣，很溫和，帶著些信賴。」
「我當時實在是……太冷了，就嘗試靠近了它，結果它很溫柔地接納了我，還小心地舔我的手心。」
「你知道狗跟人最大的不同是什麼嗎？它會對主人非常耐心，而且不會背後捅刀。」
方雲焰一邊說一邊無意識地捏著貓咪毛絨絨的耳朵，毛緲緲想著還要聽他繼續講故事，磨了磨牙忍了。
「我攢著王姨每天給我的二十塊飯錢，省下一半給它買飯吃，它不挑的，我吃啥它吃啥，澆湯的白米飯也吃得很開心，有時候多攢了幾塊錢就給它買點肉吃。」
說起金毛的故事，方雲焰的聲音顯而易見地溫和了下來，不像之前，淡漠中還帶著紮人的尖刺。
溫和的跟那隻金毛如出一轍，毛緲緲懷疑他這都是跟雲涯學會的。
「雲涯漸漸跟我熟悉了起來，我沒有人可以說話，就跟狗說。它會坐在旁邊安靜聽我說話，而且它真的能聽懂我的意思，有時候它也會回我……」
「我就是這個時候發現，我能聽懂動物說話……或者說，能讀懂動物的情緒。」
毛緲緲沒忍住插嘴問道：「你是說，你也能跟狗像跟我這樣對話嗎？」
「不，其他動物我隻能懂個大概，但你……」方雲焰的聲音裡充滿了困惑，「不知道為什麼，你的每一句話我都能完全聽懂，就像跟人類對話一樣，很神奇。」
毛緲緲閉嘴不敢作聲了，方雲焰疑惑，但她好像弄明白了。
動物的思維終歸跟人類不同，語法（姑且說是語法）也跟人類大不相同，而且動物再聰明也不會有人類如此強的思維和語言能力。
所以對於別的動物，方雲焰隻能讀懂個大概，但她毛緲緲不同。
她以前是人類，說話雖然聽著像喵喵叫，但邏輯內核與人類是一樣的，所以方雲焰才能毫無障礙地聽懂她的每一句話。
但這原因，她是必不可能說的啊！因此也隻能裝傻。
好在方雲焰也並沒想過能從小貓咪身上得到答案，他隻是疑惑了一瞬就把它丟到了腦後，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你現在看我還像個人，都是因為遇到雲涯，它教會了我愛這種溫柔的感情，陪我走過了那段混亂的日子。」
方雲焰的聲音低了下去，隨即又輕快地揚起，「我知道，你老在心裡偷偷罵我，但我大人有大量，原諒你了。」
毛緲緲：……她就知道，這家夥不論前一秒在說什麼，最後都會拐到批評小貓咪身上來。
虧她剛剛聽完方雲焰跟金毛的過去還有點感動，甚至想要不把狗狗還給他，自己蹭養算了。
但現在……哼。
這時候，李叔和保鏢的聲音從巷口傳來：「小少爺，小少爺？小少爺你在哪兒啊……」
之前兩人沒想到方雲焰會帶著貓到處亂鑽，想找人的時候一時半會兒竟然找不到了。
後來下了雨，兩人買了傘又在四通八達的巷子裡找，終於找到這附近來。
「行了，故事會時間結束了。」方雲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身上已經濕透了，但卻並不在意，「休息好了沒？該繼續找雲涯了。」
毛緲緲沒意見，她有些嫌棄毛上沾的泥水，狠狠抖了抖毛，泥水四濺，給方雲焰的褲腿上多留下了一些泥點點。
方雲焰：……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決定看在對方半夜跟自己來找狗的份上原諒小貓咪：「走吧。」
接過趕來的李叔手上的傘，方雲焰撐開擱在肩膀上，對於他現在渾身濕透的模樣，打傘也隻是聊勝於無罷了。
「喵喵！」毛緲緲拿髒爪子扯扯他的褲腿，「咱就說，不能這麼沒頭沒腦地找下去，毫無效率。」
「？」
「咱應該發揮自己的天賦啊！」毛緲緲說著，邊說邊感覺之前無頭蒼蠅一般找了半夜的自己很蠢，被方雲焰傳染了的蠢，「你外語聽力不是很溜嗎？咱找別的貓貓狗狗問問啊！」
「……？」
一塊厚紙板下，一隻大橘正眼含警惕，有些不安地打量麵前的不速之客。
而它前方，一隻淋了雨縮水大半的緬因貓蹲在地上，一個兩腳獸正安安靜靜給她撐傘。
毛緲緲右爪抬起輕輕按在一個貓罐頭上，嚴肅地對紙板裡頭的大橘動之以情、誘之以利。
「大橘啊，你看到這盒貓罐頭了嗎？裡麵是超好吃的肉肉，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把貓罐頭送給你好不好？」
大橘看看一身泥巴看著比它還髒的大貓咪，又看看那盒貓罐頭，十分多疑地壓低了背脊，還威脅似的嗷了聲。
「不是，別這麼緊張，我的問題很簡單的！」毛緲緲趕緊說，這時候就有點懷念貓德講師三花了，要是三花在這裡，以它的口才，肯定比她溝通的暢快。
「你之前有沒有在這附近看到一條新來的狗？很大一隻金毛，脾氣很好。」
大橘不回答，還是緊盯著她警惕著。
毛緲緲想了想，尾巴拍了拍貓罐頭，對著給她撐傘的少年：「喵！」
貓咪助理方雲焰很上道地蹲下身，拿起貓罐頭打開蓋子，濃濃的香味就從裡麵散逸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