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1 / 2)
「再觀察兩天吧,看看有沒有腦震盪的情況,你也不用太擔心,檢查下來問題不大。」
「謝謝大夫。」
張向陽拿了一大堆單子回到病房。
袁靖正半躺在病床上,他頭上受了傷,包得層層疊疊,臉頰與嘴唇都因為失血而慘白無光,張向陽輕拉上門,心裡的歉疚排山倒海般湧來。
這麼一個活潑張揚的青年因他而變成這樣,他真的不知該怎麼贖罪才好。
這是他最怕的事。
無論賀乘風對他用多少手段,他都無所畏懼,賀乘風越是這樣,隻說明他越無法讓他屈服。
可如果對他身邊的人下手,這讓張向陽無力承受。
張向陽步履緩慢而沉重,幾乎是帶著罪人般的顫意走到袁靖的病床前,「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要再留院觀察兩天。」
袁靖沒說話。
張向陽心裡很難受。
他想袁靖一定恨死他了。
在他心裡,袁靖就是個自傲的小孩兒,他的謊言是為了滿足他這個年紀特有的虛榮,他的攻擊欲則是為了保護自己脆弱又虛假的自尊。
張向陽嘗過這種「好像全世界都是自己的敵人」的滋味,他很明白那種感受,很容易讓人鑽進死胡同。
「袁靖,對不起,」張向陽低頭看著雪白的被麵,輕聲道,「……都是因為我。」
袁靖很吃力地扭過臉。
醫生給他打了止痛,藥水裡也有鎮靜止痛的成分,神魂歸位,他現在才有機會真的後悔。
張向陽和那個人打了很長時間。
比起對他的狠辣,那人對張向陽顯然手下留情了很多,說是鬥毆,更像是戲弄。
後來,女人敲了門,說時間差不多了。
他聽到張向陽罵那個人不是人。
而那人隻是笑,一邊笑一邊說,隻是助理,不是新女友,別急。
那人走了之後,張向陽紅著眼睛扶他下了樓,叫了車,把他送到醫院,跑前跑後地安頓好他,現在還坐在他的床前跟他說對不起。
袁靖心想:他也不是人。
「張向陽……」
袁靖聲音沙啞,張向陽聽著心痛,不敢抬頭。
「我……」
話到嘴邊,袁靖還是遲疑。
隻要他不說,張向陽就會一直覺得欠了他的,這樣,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填平了,他們就可以做朋友了。
袁靖咽了咽唾沫。
喉嚨裡很疼,酸澀的鐵鏽味。
「喝點水吧。」
張向陽端了水杯,插了根吸管遞到袁靖乾澀的嘴邊,他心裡很愧疚,現在能為袁靖做一點事都是好的,「醫藥費你不用擔心,上次我們一起賣貨,提成不少,我會幫你付的。」
袁靖喝了口水,喝下去的不像是水,鹹鹹的,還有點苦。
他挪開臉,張向陽忙拿開水杯,「袁靖,你還要什麼?」
袁靖閉上眼睛,很慢很慢地把半個人轉了過去。
張向陽拿著水杯,神色黯然。
「真的對不起,我知道你現在肯定不想看見我,你叫個朋友來先照顧你……」
「沒有。」
袁靖吃力道。
「我沒朋友。」
「……」
「……那我先照顧你,行嗎?」
「……」
「張向陽,」袁靖的聲音帶了點哭腔,「是不是什麼人你都當好人?」
張向陽一時愣住,他嘴唇動了動,道:「我和他的事很復雜,但他不是好人我知道……」
「不是!」
袁靖打斷了他,聲音有點嘶啞,像是扯到了喉嚨。
「我也不是好人!」
「……是我乾的,」袁靖默默流著眼淚,心想:原諒我,原諒我還是沒有勇氣承認我犯下的全部錯誤,「是我去許娘娘那搬弄是非,我說你是同性戀,你騷擾我,我讓人一起誣陷你,你貨賣的好,人家妒忌,都肯跟我一起乾壞事,我不值得你道歉,也不值得你照顧我!」
袁靖一口氣說完,喉嚨和情緒一起崩潰了,側趴著不說聲,隻是肩膀劇烈地起伏著。
張向陽知道他在哭。
如果說難過,也還是多少有點難過。
他還沒有將自己修煉到無堅不摧的地步。
他雖然說沒有把袁靖當朋友,但在袁靖說「忍不住想逗你笑」時,他也是有觸動的。
他隻是過分謹慎。
還是怕他不夠好,會讓別人失望。
可到頭來,失望的人卻是他自己。
「袁靖,」張向陽輕聲道,「一碼歸一碼。」
袁靖忽然坐了起來,激動地撼得床都在抖,他完全不顧頭上的紗布和身上的傷,激烈地吼道:「我惹他的,是我主動惹他的,也是我活該,我自作自受,我遭報應!我不用你管——你走——你走——我不用你管我——」
「你他媽傻逼是不是!我說了不用你管,我就是廢物垃圾臭狗屎!我求你讓我自生自滅!你別在我麵前裝聖父了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