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籠中雀鳥(1 / 2)
永明宮就在眼前,陳嬌嬌提起裙擺,等不及的跑了兩步。
何舒明無奈的笑出聲,不是她真好,真讓人慶幸。
陛下這幾日剛醒,狀態差的他都不忍親眼看著。
為了逼出身體裡的毒素,日日灌下苦藥,不停的吐血,昏迷。
他知道他在等小公主,最痛的時候有想見到她。
小公主像是精神支柱,遙遙的給他希望。
何舒明推開殿門,陳嬌嬌跑了進去,臉上的笑容在看到他的表情的時候僵住了。
他坐在高處,一手撐頭,一手把玩著兩個核桃,但她還是能感覺到他翻湧的戾氣壓迫。
若是因為下毒的事,那她無法辯解什麼,陳嬌嬌膝蓋一彎,先行跪下,「陛下。」
「嬌嬌好情趣,這麼晚了還幽會朕的尚書。」
陳嬌嬌愣了下,何舒明也愣了。
誰也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會是這個。
他冷漠的眼神掃下,陳嬌嬌一顫,反應過來後慌忙解釋,「不是的,我們是無意間碰上的。我翻牆然後他正好接住我。」
「哦,」聲音上揚,祁宴將一個核桃摔回桌上,啪一聲核桃咕嚕咕嚕的往前滾,在寂靜的大殿中詭異的瘮人。
「這麼湊巧。」
他不說信不信,陳嬌嬌心裡發毛,想好的說辭都被他打斷了,何舒明叫她說好聽的,可她現在一句也想不出來。
眼見著氣氛僵住,何舒明小聲的咳嗽了下,呃了聲開口,「陛下,下毒之人應該不是溫寧公主。臣這幾日到處去查過了,鈎口勿難以獲得,京城中獨獨那幾株都賣給了一個男人。宮中沒有渠道,她不會輕易得到。」
祁宴的神色好看了些,敲了下桌麵,「男人?什麼樣的男人?」
陳嬌嬌卻一瞬緊繃,男人?不會是陳遠澤吧。
於心,她希望他為自己所做付出代價,可是他是父皇唯一的血脈了。
他要是沒了,陳家就真的斷在她手裡了。
按著這個線索查下去,她毫不懷疑何舒明回很快查到自己愚蠢的弟弟頭上。
那時候可是謀反加前朝餘孽,就算陛下有心作保,也不可能保的住。
袖口中的手緊握,指甲尖嵌入掌心,疼痛讓她清醒。
眼淚止不住溢滿眼眶,她知道這句話說了,他們就真的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臣查過了藥鋪子,叫他們留意購買奇特」
「我下的。」
陳嬌嬌開口打斷,垂著頭,盯著衣裳上潔白的花紋。
一時間安靜了下來,何舒明不解的歪頭,「什麼?」
「我說,是我下的毒。」
祁宴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抬眼盯上她,想看出些撒謊的痕跡。
可她一點點抬起頭,麵上平靜又自然,還帶著些破釜沉舟的鄙夷。
「你?你給朕下毒,為什麼?」
陳嬌嬌咬牙怕自己哭,一字一句判了自己死刑。
「因為我恨陛下,所以我想」
一句想讓他死,怎麼也沒從舌尖繞出。
「小公主,話不可以亂說!」
她吞咽了下,沒管何舒明嚴厲的警告。
兩人視線交疊,他冰冷的坐在高處,一半臉藏在暗處,猶如塵封的鬼魅。
半晌,祁宴緩緩開口,「你怎麼知道這種花的?」
問出來他自己都覺得好笑,像是拚命的給她找補,拚命的否認不是她做的。
毒入五髒,必須用猛藥挖去,他用另一種毒克製住這種。
痛入骨髓,他想著閉眼前她的眼淚,怎麼的也得活著再見到她。
昏迷中,她是茫茫黑暗裡唯一的燈塔。
他朝著去,想汲取溫暖,卻被無情的推往深淵,告誡他的愚蠢。
「我先是去藏書閣,找書,在傷寒雜病論裡讀到了。知道後,我請一個小廝在外頭幫我買,和著胭脂一起送進來。再繡了個荷包,將鈎口勿填進去,放在陛下桌上,確保日日都在。」
陳嬌嬌一直覺得自己很笨,可說完後,她覺得自己在這方麵還是有點小聰明的。
最痛莫過於心死,對上他的眼睛,她更是如同被人捅了無數刀。
他不是暴怒的,反而很平靜。
平靜中帶著些不願相信,和深深的疲倦,似乎不想繼續聽下去。
何舒明呆呆的站在一邊聽著,望著他也望著她。
「出去吧。」
半晌,祁宴抬手,慢慢的站起來,一步步走到陳嬌嬌眼前。
何舒明關門,也關住裡麵的聲音。
他冰冷的手指擦過她的下巴,輕輕抬了起來。
像是想清晰的看到她的神情。
「鈎口勿中毒隻需七日,超過十五日便藥石難醫。嬌嬌知道朕中了幾日的毒嗎?」
陳嬌嬌僵硬的點頭,「十日。」
說出口她心顫了顫,他肯定很痛,但她現在還在傷害他。
她冷冷的說出,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祁宴笑了下,偏開頭,強忍著喉嚨裡的腥甜,壓下翻湧的氣血。
「所以你才繡了荷包給朕,自請在身邊伺候朕?」
還是問句,他依舊在詢問。
「是的。」
「你的姐姐陳臻為朕放血入藥,日日伺候在身邊,救了朕一命又一命。你們姐妹還真的不一樣。一個太上心,一個沒有心。」
如果可以那個人她無比希望是她,陳嬌嬌咬著舌尖還是沒忍住淚水,他的拇指撚過她的臉頰,輕柔的像是在訴說情話和這些天的委屈。
「陛下該殺了我,那日該放我出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