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侍郎府上茶香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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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廷聲對烏衣巷很熟悉。

這條被京都城百姓稱為「半個保和殿」的巷子在外麵看起來沒什麼特別之處,其實每一扇大門背後都是別有洞天,隻能容兩駕馬車錯身而過的巷陌,在寸土寸金的京都城絕對不能說是狹窄,隻是對居住在其中的十六戶大貴豪門而言,還是稍顯逼仄。

巷子裡各家各戶的明樁暗哨都是有眼力的,沒人不識趣到去攔內廷首領太監那一襲在烏衣巷談不上紮眼的深青蟒袍,有三境六品修為在身的吳廷聲剛一走進巷中,就感知到數十道既不張揚也沒有刻意掩飾的修士氣息,不禁低頭一笑,這就是顯貴門第跟巨富人家的區別了,那些號稱家資可供三代人夜夜笙歌的楚州商賈,即便斥巨資招徠江湖修士,府上也未必能有三境修為的。

烏衣巷確實是半個保和殿,除了首輔大學士楊之清是出身寒門之外,其餘都是如假包換的大周世家,至少祖上三代都在朝中做過官,而且得是官爵顯赫的正三品以上,相比而言,禮部右侍郎陳季淳算是個異類。

他這棟宅子是因緣際會買下來的。

當時陳家四爺開鎮國公府一千餘年未有之先河,入朝為官,恰巧上一任文淵閣大學士病故,這位大人膝下無子,又不肯讓從族中過繼來接續香火的子嗣入仕,喪事之後就舉家搬回了祖籍所在的江南蘇州,這棟住了四輩人的宅子說是要贈給陳季淳,鎮國公府家大業大,哪裡肯受這樣的人情,當即以超出市價三成的五百四十萬兩銀子買下,改頭換麵,成了當朝禮部右侍郎的府邸。

雖說六部侍郎是官居正三品的實權大吏,但若是換個別人來,即便能一擲千金拿得出五百多萬兩銀子,在搶破頭想要擠進烏衣巷的群狼環伺中也住不安穩,那位懷安侯早就看好了這棟宅子等著接手,本想著不管是誰來買,他都要從中作梗,實在不行就去找景禎皇帝哭訴請賜,得知是陳家四爺出了手,心知惹不起千年聖眷不衰的司天監,這才悻悻作罷。

吳廷聲徑直走向陳府大門,烏衣巷裡哪怕出去一條狗也會被京都城視作消息靈通之輩,何況正在門外捧著一把茶壺閒坐的陳家門房,瞧見是元璽皇帝身邊大紅大紫的內廷首領太監親自前來,不等他說明來意,就忙不迭小跑回府去稟報自家主子。

身著蟒袍的太監好像對此習以為常,以他如今身兼內廷首領太監、安北節度使、西花廳副指揮使的煊赫地位,哪怕是去鎮國公府都會被先帝兒女親家陳三爺奉為上賓,何況是為官以來從不過問司天監一應事務的禮部右侍郎?

在東宮伺候太子殿下的時候事事謹小慎微,生怕在別人口中落得一個囂張跋扈、仗勢欺人的口實,從而讓儲君平白多出禦下不嚴的風評,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滿京都城沒人再看不起他這個胯下少了一樣物件的閹人,因為敢明著看不起他的人要麼不在京都城,要麼沒了官身。

比如司天監第一高手陳仲平,比如請旨北上雍州的陳無雙,比如原國子監祭酒顏書暉。

陳季淳腳步匆匆迎了出來,一出門就忙著躬身拱手,吳公公眼疾手快,踏前兩步扶著陳家四爺手臂不讓他行禮,笑著用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音道:「折煞咱家了,怎麼當得起四爺如此看重?」

「吳公公是位同從一品的內廷首領,下官怎敢慢待?快請快請,剛剛煮了一壺好茶沒來得及品,公公來的巧。」

看上去比平公公為人更隨和的吳廷聲點了點頭,嘴上說著當不起陳家四爺看重,卻當仁不讓率先走進這棟府宅大門,往日在東宮時就經常在烏衣巷走動不假,那多數時候都是替太子殿下來請人前去赴宴聽曲,遞上帖子就婉拒對方入府一敘的盛情邀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這還是第一次走進禮部右侍郎的府邸,不免多打量幾眼。

跨進正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方不算高大的樸素影壁,沒有彰顯身份的鏤空雲紋雕花,影壁上隻有跟尋常文官府宅一樣的「詩書傳家」四個字,吳廷聲頓住腳步仔仔細細看了片刻,見筆畫之間連貫如行雲流水,筋骨瀟灑而又不失入木三分的力度,笑問道:「這是四爺的手筆?」

陳季淳陪著笑擺擺手,「下官的字僅僅能算是工整,寫不出如此勁秀,這是家兄叔愚手書。」

陳家常年枯坐祠堂的那位三爺,年輕時候曾被前任首輔大學士程公譽為書畫雙絕,這件事情吳廷聲早有耳聞,隻是陳叔愚流傳在外的手跡極少,所以認不出,點頭道:「難怪程公當年誇贊,三爺果然寫得一手好字。」

站在他身後的陳季淳眯了眯眼睛,攤手請他移步正廳,「前些日子首輔楊公說想念青山雪頂的滋味,下官趁著無雙不在鎮國公府,去觀星樓上拿了二兩,沒舍得都送給楊公,自己留下半兩,今日散朝以後無事可做,正想著吃個獨食,公公既然來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賞臉嘗一嘗?」

吳廷聲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轉頭道:「四爺說的好像是做賊一樣,回鎮國公府拿二兩茶,還用趁著公爺不在京都才好下手?」

一臉苦笑的陳季淳心下一動,故意接連嘆了兩口氣,「公公有所不知啊,一來是下官自從蒙先帝信重出任禮部,為避嫌就一向少去司天監走動,無雙那孩子向來與我不親;二來是···是家兄伯庸亡故以後,無雙就把觀星樓上剩的東西都視作是家兄遺物,不許人碰,孤舟島那位林掌門想嘗一嘗青山雪頂,至今都未能如願。」

跟西花廳另一位副指揮使第五秀在京都城南鶴鳴丘一招分勝負之後,滿京都城夠資格的都知道孤舟島林秋堂眼下就在司天監客居,說是來訪故友,其實心明眼亮的沒人不清楚他的用意,無非是看在自家弟子墨莉的麵上,來替遠在雍州北境的陳無雙守著觀星樓罷了,年輕鎮國公爺有沒有害人之心不好說,但這一手防人之心不可無,實實在在震住了很多人,至少西花廳不敢派人去司天監有任何刺探消息的舉動。

又是一位十一品淩虛境的劍修。

吳廷聲默默在心裡算了算,京都城確實不愧暗流洶湧之稱啊,這一年來,明麵上的高人修士幾乎換了一茬,原本最為人所熟知的,就是司天監無官無爵的陳仲平、貴為國師的空相神僧、太醫令楚鶴卿以及修為比之這三人稍遜一籌的平公公。

如今陳仲平身在南疆,空相神僧辭去國師回返白馬禪寺,跌境厲害的平公公在等死殿等死,取而代之出現在視野之內的,是同進士出身的淩虛境劍修蕭靜嵐,替陳無雙坐鎮觀星樓的林秋堂,還有在朝堂上嶄露崢嶸頭角的十品境界第五秀。

你方唱罷落幕就另有人粉墨登場,一出一出戲文輪番上演,京都城永遠熱鬧非常。

陳季淳之所以在入仕之後就急著從鎮國公府搬到烏衣巷居住,放在人前的說法是為了避嫌,畢竟司天監自設立之日起就淩駕於文武百官之上,超然於朝堂,太祖皇帝當初的設想是內廷、朝堂、軍方和司天監各自四權分立,因此觀星樓主可參朝不可議政,朝臣也不可過問司天監的事情。

但陳家四爺搬出鎮國公府的真正原因,是聖賢書中有一句:一家兩貴,事乃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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