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造反和造反不一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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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聽途說終究沒有親眼目睹來得震撼。

在場的人,包括湖州橫劍門魏光序和南海段百草在內,都或多或少從別人嘴裡聽說過陳無雙是何等年少有為、且身四種頂尖禦劍術於一身的事情,洞庭湖上殺玄蟒、井水城南斬逆賊的事跡更是耳熟能詳,但親眼見著他輕鬆化解七品高手攻勢的同時,還能分心誅滅兩位五品修士,這種巨大的感官沖擊委實不好用語言來形容。

陳無雙輕描淡寫散去那朵劍氣茉莉,團龍蟒袍無風自動。

也許是錯覺,圍觀的江湖修士都感覺那身彰顯地位超然的華貴衣裳,好像顏色要比之前深邃濃鬱了三分,司天監趕製出來的蟒袍,論繁瑣工藝之精細其實要比皇家大內織造還好,月匈前張牙舞爪的威武團龍似乎活轉過來,在銀線繡出來的水浪圖紋中扭動身軀,像是要掙脫束縛扶搖而起九萬裡。

七品密探神色復雜地看向兩具同僚的屍身,兔死狐悲。

被先帝景禎秘密養在宮城深處多年,這群密探一直都很像是見不得光的老鼠,好不容易等來了西花廳這個可以擺在明麵上行事的身份,出京時那兩人還為此歡喜無比,這才多久,就這麼死在了夜色溫柔的白羊坡。

他總算明白了,即便有了天家無與倫比的信重,根基淺薄的西花廳也永遠比不上屹立千年不倒的司天監觀星樓,在朝堂穿紫的重臣看來是如此,在混跡江湖的修士看來也是如此,連百姓都知道亂世裡最值錢的是黃金,他卻剛剛醒悟,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

收回其餘兩柄長劍的陳無雙突然有了閒聊兩句的興致,隻是聽起來平淡的語氣裡夾在著一絲不太明顯的惋惜意味,「各為其主立場不同,其實元璽皇帝沒什麼錯處,你們三人也沒什麼錯處,公子爺這是第一次覺得殺了人心裡卻不痛快。不知道你怎麼想,說句真心話,對我而言取你性命一點都不算難事,但是你半生辛苦修成七品,就這麼死了,心裡想來是不甘的,可我又不能容姓吳的太監在身邊安插眼線,很為難。」

這位轉眼間就變成勢單力薄的高手修士淒然苦笑一聲,「生於亂世,人命如野草。」

年輕鎮國公爺嗯了一聲,算是認可了這個說法,指著一叢篝火道:「野草跟野草也不一樣,都是生機斷絕,有的在無人問津的路邊腐朽,有的卻能發出一時光亮。我的四境跟你的四境也不一樣,你能以七品修為擋住天香劍訣片刻,這一身本事就很難得了,再一再二不再三,公子爺今天心情大好,不願意殺你,可以給你一條路走,當然,絕不是讓你全身而退返回京都城的路。」

不隻是關係到切身安危的七品密探,圍觀的眾人也都聽懂了陳無雙沒有明著說出口的意思,擺明了陣仗要跟漠北妖族死戰到底的司天監而今正是用人之際,如果這位西花廳的高手劍修願意體體麵麵死在北境戰場上,鎮國公爺是想要成全他的,同樣是死,總歸能讓人心生敬佩。

或許這些江湖修士裡有人覺得,隻因為對方出身於西花廳,陳無雙就出手殺人,稍顯狠辣,但靜下心來設身處地想一想,換了自己是接掌司天監的新任觀星樓主,也不可能在陳家老公爺孤立無援而坦然赴死之後,還對李姓天家或是大周朝廷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忠誠倘若換不來信任,那麼愚忠就可以顧名思義了,愚蠢透頂。

殺人既是立威,也是陳無雙在用這種不便於明言的方式昭告江湖,司天監從他出京北上開始就不再在乎所謂的積毀銷骨,也不懼怕傷亡慘重,因為這不是在為大周王朝平定北境禍亂。

而是在為天下百姓芸芸眾生,開太平。

哪怕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哪怕長路漫漫不見星月,陳無雙也要往前走,所以,隻好斬斷一切有可能會拖累他腳步的阻滯、擊潰一切有可能會阻擋他前行的障礙,這種時候量小非君子,寧殺錯,不能大意放過。

默然片刻,這位七品密探最後看了兩名同伴屍身一眼,抬頭直視著陳無雙,慢慢橫劍當月匈,「密旨在身,恕難從命。一柄焦骨牡丹,殺不盡西花廳數以千計的探子,若是公爺沒有反意,又何必在乎我等從旁監視?西花廳未得宮中旨意,不好擅做主張摻和進江湖與漠北妖族的爭鬥中去,可無論如何,出自良心,也不會做出吃裡扒外的蠢事。公爺今日殺了我等,看見的人不在少數,瞞不過其他探子的耳目,一旦消息傳回京都,公爺可否想過,該如何給朝堂和陛下一個交代?」

陳無雙蔑然笑了一聲,語氣逐漸變得冷厲,「去你娘的交代!偌大一座宮城裡,可有人給我司天監戰死的二十四劍侍、一萬玉龍衛一個交代?可有人給我臨死前奮力斬殺三千妖族的師伯陳伯庸一個交代?可有人給我至今還在為雲州百姓死守劍山屏障的師父一個交代?」

一連三問,七品密探有口難言。

「許皇家借漠北妖族壓境來削弱司天監,就不許公子爺斷了元璽皇帝伸進北境的手,這是哪門子道理?別跟我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那一套狗屁說辭,是景禎皇帝先不拿著大周的子民當回事看,隻顧自己安危,幾萬天子親軍拱衛京都,要不是公子爺赴湯蹈火走一趟,謝逸塵早就讓大半個涼州改了姓氏,江湖上有的是願意挺身而出、不惜死在百姓前麵的修士,現在皇家倒是害怕了,心慌了,派你等貨色來監視,就算我能容下你們,你問問這裡眾人,世間道理可能容得下?」

罵完這一通,焦骨牡丹迷蒙青光再次卷土重來,聲勢比先前更誇張。

那七品密探猶然不肯低頭,咬著牙道:「為人臣子,抗旨不尊便是死罪!」

這回開口的是站在遠處拎著酒葫蘆的常半仙,一襲白底蟒袍穿在身上,沒有人敢小看這位修為僅有二境三品的滑稽老頭,他冷笑著問道:「這麼說來,元璽皇帝要你去吃屎,你也去?」

七品密探嘆了口氣,自嘲道:「在朝堂和江湖看來,西花廳不過就是皇家養的一條狗罷了,主子賞什麼就吃什麼,這有什麼好爭辯的。我等,隻認一個忠字,漫說大周氣數將盡,就是天家隻剩下一個姓李的還活著,我吃屎也吃得堂堂正正,問心不愧!」

年輕鎮國公爺微微一怔,突然覺得意興闌珊,散去焦骨牡丹大盛的劍光,緩緩轉過身去,「罷了罷了,你自認是皇家的一條狗,我卻覺著你是條漢子,走吧,趁著公子爺還沒改變主意。」

從一開始被陳無雙點破身份就籌謀退路的密探反倒不想走了,朝蟒袍背影揚聲道:「在下鬥膽問公爺一句,司天監可有反意?」

這話一出口,就如巨石落水。

所有人都在等著聽陳無雙會怎麼回答,不過藏在深處的心思卻各不相同。

大周氣數將盡是一回事,可前不久才斬殺逆賊謝逸塵的陳無雙如果再走上這一條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江湖修士雖說不見得對大周有多少歸屬感,但誰都不能否認,是這座垂垂老矣的王朝,庇護了天下百姓一千三百餘年的安樂日子。

有人希望見著陳無雙是力挽狂瀾的人物,造反兩個字,畢竟說到哪裡都不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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