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一章 閻羅殿大學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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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裡長的城牆上,每隔數步距離就立著一杆青銅長明燈,其燃料是大周朝廷每年撥下巨額銀錢從青州、江州、海州等沿海各地漁民手裡買來的大魚油脂,一經點亮除非油脂燃盡,否則風吹不滅、雪壓不熄,光焰能照城牆內外三十丈遠近,遠遠看去淺黃色有些發白的火光在漫天大雪中蔓延不盡,極是壯觀。

城牆之內稱為雍州北境,越過城牆,便是漠北。數萬漠北妖族狂奔三四裡路程之後終於在離著城牆十丈遠的地方停住腳步,這個距離拿捏得很有分寸,邊軍中最精銳的弓手雖然能力挽強弓箭發百丈,但站在最前列的熊族個個魁梧彪悍、身覆濃密黑毛,仗著皮糙肉厚足以抵擋十丈外城牆上射來的箭矢。

數萬妖族口鼻裡呼出來的粗重白氣混雜著其身上跑動產生的熱量,竟然把大雪逼得有些稀疏,臉色凝重的陳伯庸低頭看去,光是妖族雜亂陣列最前麵的熊族,怕不有五六千之數,其中甚至偶爾能看見幾個斜披著簡單鐵甲的,再往後黑壓壓一片就不好辨認是什麼種族了。

立春凝神看了片刻,倒像是突然鬆了一口氣,低聲道:「樓主,並沒有狼族存在,熊族這些畜生後麵的都不足為懼。」陳伯庸微微點頭,卻見妖族中忽然躁動起來,輕笑一聲道:「看來妖族是以為到了城下就會有人替他們打開城門,雖說謝逸塵此舉無異於與虎謀皮,但老夫也不得不稱贊一句好本事,千餘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能跟漠北這些畜生達成共識,隻是不知道這位都督下一步又如何打算,難道想讓他的大雍王朝子民跟此類茹毛飲血殘暴之輩共存?」

這句話是問句,可其實陳伯庸並不需要立春的任何回答,搖頭自言自語了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而後霍然抽出長刀,那柄短刀仍懸在月要間不動,五境修士淵停嶽恃的雄渾氣勢陡然全部外放,高聲喝道:「司天監所屬,隨老夫死戰!」

蒼老的聲音頓時壓過了城外數萬妖族的躁動嘈雜,遠遠擴散出去在峽穀裡回聲不絕,而後是一聲整齊到震耳欲聾的應和,不等那些半人半獸的妖族先有任何動作,陳伯庸身形緩緩拔地而起,淩空虛立在六丈餘高的城牆與妖族之間,手裡長刀上赫然亮起的光芒,讓習慣了晝伏夜出的那些雜碎下意識抬手遮擋在眼前連連怒吼。

陳伯庸不修刀,不代表鎮國公爺不會用刀,戰陣廝殺與修士切磋不同,刀比劍、槍之類的兵刃用著更順手些,他從京都鎮國公府帶來的這一長一短兩柄刀都是非常罕見的天品,長的叫缺月、短的叫海棠,連人帶刀,便是陳家的底蘊。

兩三息間,陳伯庸身上散出來的氣息一直在持續攀升,刀光熾烈如同已落西山的太陽在城牆之外冉冉升起,城牆上離得近些的修士和兵卒微微側過頭去不敢直視,隻覺天地之間的無窮無盡的大雪似乎停滯下來,一晃神的功夫,有若神明臨凡的老公爺在氣勢最盛時,決然朝前平平削出一刀。

雍州北境亙古不變的北風瞬間變換了風向,刀芒呼嘯裹挾著無數雪花倒卷向北,十丈距離在長明燈的火光下誰都能看清楚,麵帶驚恐站在妖族最前列的那些魁梧熊族隻來得及嘶吼一聲,就從月要間被斬斷成兩截。

沒有想象中振聾發聵的轟然

巨響,灌注了陳伯庸近半數真氣的第一刀,於大雪中輕易抹殺近千以肉體強悍而令邊軍談之色變的熊族。

城牆東側不算太遠的地方,持刀立於穀雨身側的薛山看清楚這一刀後良久不語,最後才目露興奮神色狠狠伸手拍在牆垛上,「真他娘痛快!」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用刀的自然最敬重比自己厲害些的刀修,沒想到以青冥劍訣威震大周的司天監裡,地位最高的觀星樓主竟然會用刀!

一刀之後短暫的安靜,而後先是城牆上爆發出一陣如荒野洪流般的喝彩聲,再是妖族聲浪起伏的怒吼,陳伯庸仍提著刀懸在空中,卻並未低下頭去查看戰果,神色中略微有些遺憾,微不可查地搖頭,聲音極低地呢喃道:「是老了。」

二十三裡長的城牆上並非隻有立春腳下這一座城門,或許是妖族根本沒想到會遇到抵抗,所以沒分兵去其他地方,而是選擇了最近的一處城門前來,如果不是玉龍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雷鼓營手中奪了城牆以及各處城門的控製權,現在恐怕這座城牆已經形同虛設,城門大開迎接妖族昂然入境了。

長明燈光焰照射不到的地方,妖族陣型後麵突然響起沉悶的擂鼓聲,數聲之後,眼力好一些的修士幾乎都不可思議地看到妖族之後豎起來一麵褐色大旗,隻是風力在雪中不夠展開旗麵,不知道上麵寫的是是什麼字。

與此同時,妖族陣型緩緩朝左右分開,中間露出來一條丈餘寬的路麵,積雪被踩得緊實,一個渾身裹著黑色長袍隻露出雙眼的人慢慢走到前麵,仰頭看向陳伯庸和他手裡的刀,聲音低沉而沙啞,不帶一絲情緒道:「你是誰。」

明明是個問句,語調卻並未上揚,平靜得像是一潭死水無波無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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