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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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 漳崖下,一群人跌跌絆絆地從碎石道上走來。

這群人都做方士打扮,扛著大幡和鍾磬鐃鈸。這些東西本就不易搬動, 尤其是在這麼一個連行走都很困難的峽道上。一個人朝走在最後的趙長起看了一眼,道:「大人,這一趟恐怕得……」

他想說加錢, 但是看著趙長起那黑沉沉的臉色,他又不敢說了。

他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人的身份,但是以他走南闖北察言觀色的本事,這人身上的鐵血威勢,那一定是個殺了人, 連眼都不會多眨一下的。

他真怕自己哪句話觸怒了對方,下一瞬,就會被人一劍削下頭顱。

趙長起瞥了他一眼, 將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扔進他懷裡, 警告道:「今天這一趟,把你們的嘴都閉好了, 若是有誰把這事傳出去,當心有性命之憂。」

那人捧著錢袋, 連連點頭:「明白, 我明白。」

一群人終於下到了漳水河岸。

趙長起站在石灘上, 看著方士們展開招魂大幡,長長地呼叫著顧憑的名字。

……今日,是顧憑的頭七。

但是,因為陳晏堅持顧憑並沒有死,這些天,暗部的精銳一批一批地往外撒, 竟真的把顧憑當做一個活人在找。到今天,顧憑的身後事也無人敢提,更無人敢辦。

沒辦法,趙長起隻能偷偷找了一群方士,讓他們在漳崖下給顧憑招魂。

數日之前的那場山洪已經退去了,但山崖間依舊是一片陰沉狼藉。風號浪吼,大幡長長地卷起,山穀間回盪著方士們呼叫顧憑魂魄歸來的聲音,真是說不出的淒惻不盡。

趙長起低聲道:「顧憑,你給殿下托個夢吧。讓他不要再找了……他這次的動作太大,這樣下去,恐怕連陛下都會被驚動。」

不知為何,他感覺眼眶一陣酸澀:「你若是缺什麼,要什麼,就托夢與我說……」

話還沒有說完,忽地悲從中來,熱淚滾滾而下。

……

南疆的一個小鎮。

這裡雖然屬於南疆,但是離幾個州郡的交匯處很近,不少南來北往的客商途經此地,都會停下來歇歇腳。鎮子不大,但茶樓酒肆卻有許多,生意也還大都不錯。

小酒館內,幾個人坐在一桌。雖然大家萍水相逢,互不相識,但是幾盅酒下來,就聊得火熱。

一個人道:「前些日子南疆王的受降儀式,諸位可有聽說?」

「聽說了,那南疆王好似是素車白馬到了穎安,然後由秦王殿下賜他冠服袍帶。哎,可惜,這麼大的熱鬧,我卻無緣一見。」

一人聽到這話,撚須一笑:「哈哈,我那日正好在穎安。當時大街小巷,都是擠滿了人,所有的酒樓,但凡是高一點可以望遠的,都被訂滿了。好在我遇到了一個豪客,邀請我上他的雅間。所以我才能隔著人群,遠遠地朝秦王殿下望了一眼。」

陳晏在朝野間雖然名聲極大,但他行事卻是不喜拋頭露麵的,所以對很多人來說,他真是神秘。

眾人紛紛道:「秦王殿下!快說說,他怎麼樣?」

那人喝了口酒:「那一日啊,烈陽當空,金光熠熠,殿下著一身黑袍,真是……」

真是什麼,他卻形容不出來。

那種隻是站在那裡,就把南疆王和他的降將,通通都襯成了螻蟻的氣勢。他分明隔著那麼遠,連陳晏的相貌都看不清,但在那一刻,他油然而生的念頭就是,這樣的人,真不像是凡間能有的。

他們說得熱烈,都沒有注意到那個懶洋洋靠在櫃台後麵的酒保,抬了抬眼,輕輕一笑。

說實話,像這樣聽著那些不認識的人議論陳晏,這種事,顧憑以前還真的想象過。

畢竟,像陳晏這樣的人,一舉一動都被無數人關注著,一言一語,都有可能引起軒然大波。他當時被關在秦王府的後院,閒來無聊就想,等哪天陳晏議了親,放他離府,然後呢,或許他在街邊喝茶的時候,還會時不時地聽人談起陳晏的消息。

他和陳晏最後唯一的聯係——算不上聯係,應該就是這個了。

如今,設想過的場景是出現了,但是另一些東西,卻跟他當初的想法背道而馳。

就聽見那客商嘆道:「這一下,我朝南方總算是平定了。」

眾人也頗為感慨:「是啊,來,喝酒!」

一人道:「可是,按說這南疆王也降了,南方也定了,怎麼這些日子,南疆往各州郡的官道上,那守備不鬆反緊?」

他這話引起附和陣陣:「真的,進南疆還好些,最近要是想要出南疆,那真是裡三層外三層都要查遍,連裝貨物的車都得挨個細細翻檢過去。我真想不明白,就算之前朝廷對南疆動兵的時候,那也沒有戒嚴成這樣啊?」

「可不是,我還跟人打聽過呢——結果什麼也沒探到。隻是說,好像幾處要道關隘都被上麵的人給接管了。要我說,這事兒啊,恐怕不是我們能聊的。」

這些人行走四海,都練就了見草動而知風動的敏銳,碰一碰酒盅,笑嗬嗬地轉了個話題。

夜幕落下,顧憑回到院中。

這些日子,小鎮上的客棧旅店都被人查了個遍。好在他現住的這處小院子是酒館東家的舊宅,他做了酒保後,那人就將這小院借給他暫住。

他打了一盆水,慢慢地洗清臉上的易容。

易容這一道,有高深得神乎其技的,比如那些能夠以假亂真的□□,這個顧憑自然不會。但是,像是用草藥汁將膚色變得暗沉,再改一下眼睛的形狀,令它變得長而細……這樣的小法子,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要是沒有這一手,當初他第一次從陳晏手底下逃走的時候,也瞞不過那些來搜捕的侍衛。

但即便這樣,這個時候,他還真是不敢憑著這樣的偽裝,去試試能不能通過南疆的官道查驗。

顧憑想,陳晏……是覺得他沒有死嗎?

還是,隻是不肯相信他死了。

如果是後者,那這樣的動靜應當隻是為了發泄,持續不了多久。

如今南疆已定,南疆王已降,且陳晏還是代表皇帝受降,他的聲望在朝野上下已經達到了高峰。這樣的情況下,皇帝不會放心留他在外太久。召陳晏回鳳都的敕令,多半馬上就要到了。

陳晏一回鳳都,這邊的戒嚴也好,搜查也罷,應當過不了多久就會撤下。

到那時候,他就能想法子離開南疆了。

但如果是前者……

那恐怕就算陳晏離開了,這邊的搜查在短時間內也不會停,隻是那動作會從明麵轉到暗處。

顧憑躺在榻上,慢慢地嘆了口氣。

他想,怎麼沒有人攔住陳晏呢。

應該攔住他的。

南疆新勝,正是功高之時,就算是為了消解皇帝的疑慮,那行事也應該低調了再低調,謹慎了再謹慎,要向皇帝顯示,縱使他收服了南疆,但是他在這裡的影響力,還遠不到會威脅帝王的地步。但陳晏現在這些舉動,若是被有心人傳回鳳都,那真的會招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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