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我亦不過是草芥之一(1 / 2)
龍風鎮是個小鎮, 住民並不多。入了夜,街巷便安靜下來。
一陣馬蹄踏碎了寂靜。
鄭暘下了馬,走到顧憑院落前, 伸手一叩。
這一叩,那便開了——他竟然又沒有鎖。
院子裡,依然是已備好了幾和榻, 依然已溫好了酒水。如鈎月下, 淡光空明如水, 若有若無地攏在顧憑身上。他抬眼,朝鄭暘微微一笑。
還是這樣悠然自得,這樣從容而平靜。
這個時候, 他憑什麼還這樣平靜!
鄭暘冷冷一笑,下一瞬,長劍鏘然出鞘,森然地抵住顧憑頸項。
他一字一字道:「你是陳晏人。」
他劍剛一□□, 顧憑身邊護衛就動了。那人手一翻, 指縫中現出數點烏冷寒光。
顯然,如果鄭暘這一劍真刺了,他手中細針就會毫不猶豫地甩出去。
顧憑忽然道:「你下去吧。」
護衛怔了怔,遲疑地望向他。
顧憑又向院落幾處看了去, 向那些陰影中都瞥了一眼後,他平靜地收目光,道:「你們都下去吧。」
片刻, 那些陰影仿佛微微晃了晃, 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護衛抱了抱拳,低聲道:「是。」
他收暗器,遠遠地退了下去。
鄭暘扯了扯唇:「他們是陳晏人?」
他感覺出來, 剛才,如果他真威脅到了顧憑『性』命,那個護衛,還有那些埋伏在院子周圍暗衛,是毫不遲疑就會使出殺招。絕大多數人,便是和他對上,動手前會猶豫。因為一旦動了他,那代價就不是一般人承受得。唯有常年跟在陳晏身邊人,對他們而言,便是王孫公子不是殺不得。所以才敢這樣果斷。
鄭暘冷漠道:「將這些人放在你身邊,他對你確是重視。」
說著,他劍往前進了寸許,因為劍鋒『逼』近,顧憑不得不向後微微仰頭。
這一仰,他目光正對上了鄭暘。
四目相對,顧憑笑了笑,他慢悠悠地伸出兩指,將那劍鋒推開了一點,不然,他真擔心自己動一動,脖子上就多出了一道口子。
「少將軍謬矣。」他說道,「我不是誰人。」
這句話,他雖然是含著笑說,是那神『色』間認真,卻是不容錯認。
他笑道:「那些人確實是自他身邊所出。不,我隻是借來一陣,以後還是還。畢竟,我給冠甲軍立下這樣功勞,找他借幾個一等一高手保護一下自己,難道還借不到麼?」
鄭暘:「既然借到了,剛才為什麼又讓他們下去。」
顧憑靜靜地望著他,道:「我借這些人,不是為了防你。」
「有些事做來,是防小人而非防君子。少將軍行事磊落,我備下,隻有這些酒與榻幾罷了。」
這句話,讓鄭暘手微微頓了頓。
下一瞬,他冷嗤道:「你以詭計欺我時候,就是把我當成不會與你計較君子了?」
顧憑抿了口酒,然後將酒盅放在案幾上。
一陣沉默後,他徐徐道:「少將軍應當道,當時冠甲軍初入穎安時,曾出一樁事。坊間當時大肆傳言,說冠甲軍枉顧軍紀,劫掠百姓。而那個領頭作『亂』人嘛,就是我。」
這個事鄭暘確實聽說。
不他道,以冠甲軍軍紀嚴,這事多半是子虛烏有,應當隻被人潑上來髒水罷了。
他不明白,顧憑為什麼忽然提這個。
顧憑嘆道:「這條計策,其實挺狠。你,當時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民怨沸騰,其實平息民憤最快法子,就是順勢把我給拋出去。隻嚴懲了我,百姓怨氣不解自消。而且,我隻是隨軍監,這樣身份,便是犧牲了,影響不到冠甲軍名聲。」
鄭暘盯著他。
這話有,而且顧憑說得其實還點到即止了。
事實上,這則傳言,是給陳晏提供了一個極好,順勢就鏟除顧憑機會。
從來隨軍監與將軍間,不和睦比比皆是。尤其是陳晏這樣一個強勢到不允許自己受製人。如果他對顧憑真有鏟除心,那麼麵對這一則傳言,他還真是很可以舍棄顧憑作為應對。畢竟這樣做,一來大大挽冠甲軍聲譽,來,順水推舟廢了顧憑,解去這個心患。
鄭暘道:「你覺得這一局,是有人在刻意針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