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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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憑一覺睡到第二天。

他剛起來,就聽見仆從通報:「趙大人來了。」

顧憑走出去,看見趙長起坐在前廳,正在慢慢地喝茶。

見他來了,這人陰陽怪氣地道:「顧憑,殿下出去夏狩的這些日子,你睡得好嗎,睡得著嗎?——我告訴你,我可睡不著!」

顧憑看他眼下那一片青黑,想笑。

趙長起怒道:「你跟殿下鬧什麼別扭?你倒好,把他氣走了,自己呆在府裡每日招貓逗狗,結果全讓我們這些跟隨殿下一同去夏狩的人替你擔驚受怕。」

他一想到夏狩時陳晏每天那個煞氣逼人的狀態,就頭皮發麻。

要不是因為路途遙遠,以及他本人太慫,趙長起都想要把顧憑給偷過去,讓這個人自己做的孽自己擔著。

顧憑聽著他的控訴,看著這人一臉萎靡不振的神色,顯然是被折騰得不輕。

他自我感覺不應該笑,可惜忍不住。

趙長起被他笑得差點沒砸杯子,忍了忍才道:「你到底是乾了什麼,把殿下氣成這樣?」

顧憑:「沒乾什麼。」

無非是陳晏想要把他帶到身邊一同去夏狩,而他不願意。

這些年,除了陳晏身邊極其親近的信臣,無人知道他在陳晏身邊的身份。很多人都以為他隻是個最尋常不過的幕僚,甚至更多人都當他亦臣亦仆,是個極不起眼的小角色。

因為他從未在陳晏身邊,以一個極其親近的姿態出現過。

恰恰相反,每當陳晏外出或者與人交遊時,他都是能避則避,有多遠躲多遠。

這種回避的態度,他不知道陳晏之前有沒有發覺。以陳晏的敏銳,如果看進眼裡那肯定是能看出來的,但估計就算意識到了,也不會怎麼在意。隻是這次夏狩,陳晏提出要他隨行,而他拒絕了,令這個人感到忤逆,所以才會這麼作怒。

趙長起不信:「沒乾什麼?」

顧憑不想說這些,於是一揚眉,斜眸瞥著趙長起:「趙大人最近很閒?」

「你以為我樂意問。」趙長起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警告道,「顧憑,你心裡最好有些分寸。你就算把天捅個窟窿,隻要殿下樂意縱著,那就不是事兒。但如果真觸怒了殿下,你最好想想自己有幾條命,夠不夠他殺的。」

顧憑知道,趙長起這話不是玩笑。

當年,幾路諸侯爭奪天下,陳晏的父親之所以最後能登大寶,幾支最強勁的敵手都是靠陳晏給他掃平的。而陳晏一出生就被立為世子,後來他爹升級成皇帝,他又晉升為最受倚重的秦王。這個人,自幼便是淩駕於萬人之上,後來又經刀山火海的淬煉,心腸不說鍛得削鐵如泥,也差不了多少。

顧憑想,在他眼裡,這天底下,恐怕沒有人是不能殺的。

他笑了笑,對趙長起道:「多謝趙大人提點。」

日光從窗外篩進來,落在他懶洋洋勾起的眼角上,隨著那狹長的弧度一彎,碎漏在眼底。分明是極尋常的一瞥,卻叫人無端生出驚心動魄之感。

趙長起一言難盡地道:「……你怎麼越長越妖了。」

他忽然想到,若顧憑是女子,恐怕早就入了陳晏的後院。以陳晏對他的寵愛,估計這時候連孩子都撲騰出好幾個了。日後若陳晏登基,他怎麼說也能當個寵妃貴妃當當。如果又有子嗣傍身,那這輩子的潑天富貴是沒跑了。

可他偏偏是男子。

男子,又是以這樣的身份待在陳晏身邊。

除了「佞幸之流」,趙長起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好詞能安在顧憑頭上。

如果有一日,陳晏還厭棄了他……

他看著顧憑,不能不為這個人的前途感到憂慮,但是該憂慮的對象自己倒是十分心大,喝口茶,吃顆葡萄,再撚一塊點心啃兩口,吃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趙長起低聲道:「我是為了你好。殿下這種人,向來是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的……他也不需要給任何人第二次機會。」因為,無論他廢了多少個,棄了多少個,殺了多少個,照樣會有數不清的新鮮的人,各式各樣的,前仆後繼出現在他麵前,匍匐在地,供他隨挑隨揀。

顧憑在啃點心的間隙,朝趙長起拱了拱手:「受教,受教。」

這樣不走心的敷衍,終於成功地把趙長起氣走了。

陳晏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顧憑斜靠在坐塌上,眼閉著,散開的墨發順著脊背披流下來,像一隻團在日光下睡著了的小狐狸。

嘴角還沾著一點糕點的細渣。

陳晏眉頭一擰,走過去,俯下身,用手帕把那些點心渣擦拭乾淨。

他的動作並不重,但從小養尊處優慣了,動作跟輕柔一點不沾邊。剛擦了第二下,顧憑就醒了。

他懶洋洋地睜開眼:「殿下。」

陳晏把手帕扔在桌上,冷道:「這些人若是不會伺候,索性都換了。」

周圍伺候的奴婢立馬都跪下了,戰戰兢兢伏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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