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猩紅嫁衣(1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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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三姑堂直達籠屋的捷徑要穿過幾條巷道、繞過多少棵樹,厲蘊丹早就熟記於心。

可不知為何,今晚的回程之路格外漫長。平時花兩三分鍾便能跑完的路段,這會兒折騰了五分鍾還沒完。她像是跑進了一個出不去的怪圈,明明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很熟悉,偏偏又透著一種詭異的陌生。

太安靜了……

連街坊的閒聊、小兒的哭鬧、老夫老妻的對罵聲都沒有,不應該啊。

察覺不對,她停下了腳步。往前後左右一通細看,又仰頭尋找北鬥七星的位置,她掐指推演兩遍,明白這是遇到鬼打牆了。

所謂鬼打牆,一般是沖撞了路鬼。它們中的多數談不上窮凶極惡,隻是喜歡設障礙捉弄晚歸的人,逮著玩一陣就會放出去。但也有個別厲鬼熱衷設路障囚人,不是食人精氣,就是想找替死鬼。

而遇到鬼打牆也不是沒有破法,一是跟著北鬥星走,或遲或早終會走出迷障;二是往迷了人眼的「牆」根撒一泡童子尿,沖沖晦氣開開眼;三是告饒,許諾事後燒香送紙錢以求太平;四是用朱砂、雞血、黑狗血等物強行破陣,隻是這做法易生事端,沒準會被鬼記仇。

不過厲蘊丹沒那麼多顧慮,她隻知道自己再拖下去,籠屋那頭要涼了。

左手掐訣,右手起符,厲蘊丹給出最後的警告:「我勸你自行解開路障,不然我要動手了。」

沒鬼吱聲,路障還是路障。

行吧。

指訣往符上一點,靈符尾部泛起真陽烈火。厲蘊丹默念咒語,雙手十指靈活地翻出一個個道印,再一收一推道聲「去」,就見符籙像是生了靈智,帶著一簇火焰如流星般劃過長空,直接命中路障的陣眼方位。

轟!

烈火熊熊燃起,將一切虛妄殘相燒成飛灰。霎時路燈驟亮、人聲傳來,蟲鳴聲聲入耳,隻有幾處的家犬突然暴起,沖著一處黑影瘋狂吠叫。

厲蘊丹飛身而起,落定出刀,將鬼影斬於刀下。之後發足奔向籠屋,速度較往常更快了幾分。

「嗖!」似有破空之聲。

這到底是引起了幾個熬夜黨的注意,有不少造化者跟野貓一起蹲在屋頂上,遠眺籠屋的異常現象,正在糾結要不要開個支線,誰知厲蘊丹就這麼一晃而過,沖進籠屋還不帶眨眼的。

「哇靠,那個誰!李小神仙對吧?她進籠屋是直接闖的啊!」

「除了她還能是誰啊,人家道門正統弟子,進籠屋比咱們有底氣多了。」

「這速度有點離譜,瞧著比咱們幾個強化過的還快啊?」

「嘿,我們幾個強化過的能跟人家練了十幾年的比?茅山本來就有梯雲縱這門輕功的吧?她速度比我們快很正常,雖然她這步法不太像梯雲縱……」

聲音在耳邊遠去,厲蘊丹進了籠屋。

這一次,她舍掉電梯選擇樓道,一口氣沖到12樓,卻不料12樓已經大亂。

住在這層的居民再不管籠屋的禁忌,隻驚慌失措地喊著有鬼,再忙不迭地跑出屋外。他們有的沖向樓道,有的擠進電梯,像一群牢籠中的雞鴨,被無形的手四下驅趕。

她逆流而上,又被人潮沖向長廊邊緣,他們挨挨擠擠地團在廊上,靠著年久失修的陽台,也不管腳下的鋼筋水泥能不能承受起這麼多人的重量。

「嘎吱……」厲蘊丹聽見了長廊的悲鳴。

她喝道:「別擠在這裡,回屋去!回屋!」

她知道籠屋一間房會住上好幾個人,但她沒想到他們一股腦兒全出來會有這麼多,簡直超乎想象。油味、血味、汗味和臭味混在一起,非但荼毒了她的鼻子,還熏得她頭昏腦漲。

「你是誰啊?憑什麼讓我們回屋,不知道屋裡有鬼嗎?啊!」

「滾開,讓我走!我先走!」

「電梯已經滿了,塞不下了,出去啊!」

人聲鼎沸,混凝土開裂。隻是這長廊裂開的聲響在喧嘩中顯得微不足道,根本沒人聽見。可牆體的皸裂譬如多米諾骨牌的倒塌,有了開頭就必定會有結尾。

「轟隆——」

幸運的人掉在11層,隻是缺胳膊斷腿,好歹沒丟命;不幸的人已經成了籠屋內的一攤血水,連個全屍也沒留下。

千鈞一發之際,厲蘊丹出刀紮入長廊天花板,牢牢握住刀柄方才沒被人一同拖下去。眼見塌方聲止,她藝高人膽大地踩在一排坑坑窪窪的窗沿上,朝造化者的住處逼近。

忽然,一股森寒的冷意貼近她的後背。厲蘊丹一驚,如壁虎般一手一足攀著窗沿,猛地轉身橫刀在前,擋住來者的攻勢。

卻見一位麵若桃花的新娘飄在半空,戴著滿頭金釵珠翠,撩起半邊紅蓋頭笑看著她:「嘻嘻,你怎麼不怕呀!」

她身姿如蛇,於空中扭動:「你看看下麵,都死成一片血海了啊。是不是很美,就像我的嫁衣?」

「嫁衣啊嫁衣,一針一線真情意。」她用梨園戲腔唱起來,「我為自己縫了嫁衣,望十裡紅妝抬我做妻。卻不料那負心郎,白幡紙錢撒了十裡,金銀棺材土裡埋,嫁衣一朝變壽衣。嘻嘻、嘻嘻……」

厲蘊丹甩出一張鎮靈符,卻被她避了開去。那新娘身姿搖曳地消失在半空,已無法尋覓蹤跡。

她暫時作罷,緊趕慢趕地去了事發地,可在她推開門後,除了看到六個差點被吸乾的造化者之外,再看不見任何一位新娘。

造化者們倒在地上,已是不省人事了。

厲蘊丹托起崔沐心的頭,拍拍她的臉,又掐住她的人中:「醒醒。」

沒聲。

如法炮製地「搶救」了六人一遍,居然隻有王銘灝有點意識。他神智渙散,嘴裡喃喃念叨:「是九個……九個蛇女……」

「好大的一條蛇,蛇……九個……」

六個造化者打九個蛇女,橫豎都是死。他們能撐到現在還剩一口氣,一方麵是保命的手段多,尤其是鎮靈符幫了大忙;另一方麵是厲蘊丹來得夠快,新娘們來不及下死手。

「我知道了,有九個新娘。」厲蘊丹道,「你撐住,不要睡。」

王銘灝唇瓣翕動著,眼皮終是耷拉下去。他的呼吸時有時無,身體逐漸冰冷,顯然是離死不遠了。

她用熾陽道溫熱掌心,幫他們一個個溫暖心髒、吊住一條命。直到半小時後警車救護車全數到場,仍在12層的「幸存者」才被救了出去。

忙活大半月,結果一夕劇變,籠屋的塌方瞬間奪走了86人的性命。

翌日,各大媒體報道了此事,而九蛟負責籠屋一事的九家富豪表現得萬分重視,又是出錢安撫,又是聘請建築團隊馬上到籠屋進行搶修,甚至還遣出了一群「道士」來為枉死者收魂。

喇叭嗩吶,吹吹打打;香煙老酒,分分雞鴨。地上的血跡沖了許久也沒乾,可一大早吵著要搬走的人們在收到一筆「撫慰金」後就再也不發聲了。

他們說:「這是場意外,畢竟籠屋是好幾年沒修了。」

窮比鬼可怕,厲蘊丹算是看明白了。

六名造化者進了醫院,險之又險地撿回了一條命。厲蘊丹復歸「修煉、畫符、捉鬼」三點一線的生活,偶爾會提點水果去醫院看望他們,還退還了除靈不成的六千塊,以及白送了不少鎮靈符。

至此,造化者們感動至極,當下便給厲蘊丹貼上了「重情重義大好人」的標簽,她問什麼他們便答什麼,隻要不涉及「造化者」這個身份的底線,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周映煬:「一開始,我們隻是想蹲那隻跟我們住在一起的鬼。沒想到,真相不是我們蹲到了她,而是她們主動找上門來。」

厲蘊丹:「主動上門?」

「對,明晃晃地出現在人前,不然12層哪會暴動。」周映煬嘆道,「她們像趕祭品一樣驅趕人群,就等12層塌了一波獻祭。老實說,我一直覺得住進籠屋的活人不是人,而是『人牲』,現在更是確定了這一看法。」

「自從你開始接單除靈後,多明區的死亡率創了新低。這對活人來說是好事,但對死人來說不一定。籠屋擺明了需要活人血肉生祭,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遲早會塌。目前還隻塌了一層,算巧合算意外,可要是全塌了……後果就不好說了。」

周映煬沒提及王銘灝所說的「蛇」,厲蘊丹便也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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